大约我五六岁时,我们村里一名身残志坚的光棍东挪西接倾其所有,从人贩子手里买来一个拐来的女子,当作了压寨夫人。后来得知这名凄惨的妇人来自四川,已婚,而且当时在老家有两个年幼的孩子。
那一天,全村轰动,尤其是老娘们,都抱着孩子或掐着辫子来到现场观摩异类。我妈也没能免俗,兴高采烈带着我去看热闹。现在想来,作为一名母亲,我妈是多么的失职。(她居然还曾带我去县城广场看过审判大会!)她哪里知道这一幕在我幼小纯洁的心灵中造成了多大的震撼和阴影。如果是在美国的话,长大之后我多半会变成赵承熙或辛普森;幸亏我生在中国,身边每天都在上演着荒诞的闹剧,见怪不怪,心理承受能力与日俱增。却说那一天,我看到一位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人,被绑在一棵威风凛凛的树上,拼命挣扎,又哭又叫,声似厉鬼,用怪异的腔调控诉着自女娲造人以来地球上的一切。我的父老乡亲们则围成一个圈子,饶有兴趣地品头论足,出于朴素地添丁进口的良好心愿,喜形于色。
据说绑了三天,终于驯服了蛮夷女子的野性,开始安安分分地勤俭持家,第二年还生了孩子。她后来还来过我家,跟我妈关系不错,我记得她曾给过我一碗煮熟的红皮鸡蛋。我家搬到镇上后,还见过她推着地排车子在家属院里用方言叫卖时令蔬菜,见了我妈就不由分说塞过来一捆菜,死活不要钱。印象中,她家里很穷,她需要整日努力干活偿还用来买她的债务——这真是黑色幽默;但她非常乐观,几乎每次见她都是笑脸,皱纹很深,口音也一直没有多大的变化。多年以后,信息发达起来,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她和四川老家的亲人联系上了。那边的孩子匆匆赶来,参商十载,不免抱头痛哭。但她终归选择留下,一个是记忆里的家,一个是现实中的家,孰轻孰重,自不待言。
我小时候,人贩子极其猖獗,家长吓唬晚上乱跑的小孩,人贩子和三马六只眼具有同等的效力。直到我上高中,还风闻学校里还有两个住校的女同学,周末傍晚回家,在路上遇到一个开三马车的熟人,说可以载她们一程。结果她们一上车,司机便猛踩油门,朝着错误的方向绝尘而去。二位女同学苦苦哀求未果,一个大义凛然跃出飞车,当场摔死;另一个眼见如此惨状,只好蜷缩在车里,被卖到了穷山僻壤。考虑到本案相关的三个人一死两失踪,究竟是谁走漏了那天傍晚案件的细节呢?
想起这些往事,是今天看到一则新闻,说在台湾二十万新台币就能买一房漂亮的越南媳妇。而且“1.保证处女,2.三个月内娶回,3.绝不加价,4.一年内跑掉赔一位”。尤其是第四条,简直可以媲美当年希捷硬盘的质保——一年内非外伤损坏保换新的,我一位缺德同学就在一年将近的时候用尽各种办法折磨自己的硬盘,先用化骨绵掌和咏春寸劲猛敲马达处,再用棉被包起来狂拷数据,希望它明白处境,自行了断发热烧掉;即使这样,希捷硬盘也处变不惊运转良好,展现了良好的贵族修养和知识分子气节。最后只能用打火机上的电打火,对着磁碟噼里啪啦一通滥电,方才将磁介质打得五迷三道,含恨消磁。所以说,推荐大家用西数的硬盘,我的硬盘就是西数,比希捷便宜一些。根据以上经验,我要是买了越南媳妇,到年底就把她打跑(如果能打得过的话),以便新年新气象,来年换来一个新媳妇。
从新闻上看,这些越南姑娘是自愿被贩卖的,在鸨儿那留下照片待价而沽。一来越南女多男少,差了将近一倍,留在国内只能孤独终老;二来可以出口创汇,利国利民。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实在是一举多得。
只要五万人民币,只要五万,你就可以拥有《三轮车夫》里吉他歌手吟唱的这般意境:
昔日河畔,花叶失色,
太阳死寂,冰冷蹒跚。
我步履迟疑,行过小村,
忆起儿时的你,
你优雅的轮廓,
你温柔明艳地凝视我。
记得那时,夕阳西沉,
映照你的粉颊,
秀发成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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