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2日星期四

成功

历史上,我也有过较之现在更灰暗的低潮期。那是十九岁时,每晚做梦都梦见“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石碑;然后转过头就考到了东北,冻得天天挂着两串清水鼻涕,到学人书店鬼鬼祟祟地观摩励志书籍。

无非是卡内基的那一套东西,林林总总看了十几本,现在忘得一干二净;能记得卡内基这个名字仅仅是因为喜欢森林好小子。要说一点作用也没有,是违心的。最立竿见影的效果就是,我渐渐用自责代替了懊悔,一度长时间沉浸在自己没有恒心的自怨自艾中。当然现在我搞清楚症状了:书里说的都对,但问题不在这里——问题不是我们不知道这些道理,问题是我们如何坚持一些简单的原则,比如最基本的,十二点前关机睡觉之类。总是在发了无数的毒誓之后故态复萌再作冯妇。我没烟瘾,不知道戒烟的感觉;但戒掉暗黑破坏神的血淋淋的心路历程我是有的,归根结底一句话,就是怎么也彻底戒不掉,邪门了;总能借着一个由头重新MF起来,从第一级打起,打到之前扔过无数次的军帽都欣喜若狂。励志书必须得告诉我怎么才能坚持下去,有没有窍门或者捷径。如果没有的话,看和没看就没什么区别。事实也没区别,这就是金字塔结构和正态分布一直屹立不倒的原因,精英老是那几个人,我则一直都是个怂货。

不过,如今我终于搞懂了成功的真谛。如老罗在讲演中所说,这个世界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我看啊,这句话有点不确切。我不是偏执狂,我也没死。应该改成,这个世界只有偏执狂才能成功。工作的关系,我接触到一批搞科研的家伙。当然其中大部分都像公司白领一样是庸碌之辈,但还是有几个人是偏执狂。在他们的世界观里,只要不违反热力学三大定律就没有做不成的事。当他们提出一个听起来很操蛋或者很疯狂的计划,打个比方吧,类似于在乔布斯之前,打电话给IBM,让他们定做一个没有键盘的电脑。每次听到类似的话,我都用蔑视地口气嘲讽道:你想想这可能吗?那么大的公司能专门给我们定做一台压缩机吗?但偏执狂的语法结构里从来没有反问句,他也不能理解讽刺。他一定要问完了,被厂家鄙夷了才能认识到——不是认识到事情做不成的,仅仅是认识到——这家公司不给做。之后去找另一家公司,第三家,第四家……不计成本和时间。令我惊奇的是,每次事情的结局都是十有八九能干成。好比你在街上总能看到巨丑的女子,也有男人给她拎包一样。

必须得承认偏执狂是天生的。在他们的脑子里,事情一定要扑成;更为可怕的是这种想法完全不是出自信念,而是本能。他们不靠励志和信心支持,像觅食的动物那样单纯而专注,直取猎物。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缺乏常识的概念,或者说客观上将之完全无视;与此同时,他们认为世界的运转是简洁有力的,不像很多人的口头禅:事情是很复杂滴……他们要问,如何复杂?复杂在什么地方?能不能把复杂化整为零,分解因式或者合并同类项?随即就和复杂本人扭打起来,把复杂揍得鼻青脸肿,散成一地鸡毛。

我原来的老板,之前我一直以为他很傻逼。因为开会的时候,我说某某事情很难办或者说办不成,他总能恰如其分地提出一些愚蠢的建议。有时候,出于对他的鄙视,我故意不指出他某些建议中幼稚的专业错误。不过我回想起来,他还真好多次靠着这些傻大笨粗的手段解决了问题。我被教育了,尽管我一直羞于承认。作为老板,为了公司活下去,某些事一定要扑成,即使被公司聪明的员工所耻笑,即使员工们在心理上不合作。 事情做不成,计划太困难,这些问题怎么办?我是个员工,我指出问题困难之后,根本不在乎事情成不成,哪怕公司因此倒闭。老板就不行,他得绞尽脑汁(尽管脑汁并不多),不在乎傻不傻逼,提出一个又一个想法,直到最终闯过这一关。所以,有可能偏执狂也是逼出来的,当你不得不搞定一件事的时候,你就像饿极的少年pi那样,连老虎屎都会去尝一尝。

这可能就是成功人士发迹前看起来都很傻逼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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