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2月7日星期三

论结扎

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我暗暗想到,或许因为这篇文章,我又会和某变态的呻吟犯互拿弹弓打起对方家的玻璃。此犯惯用一套章法严谨的王八拳,看似凌乱无序,实则攻守兼备,挨上一拳虽无性命之忧,但也轻则掉皮,重则淤血,继而感染、化脓、恐水、怕风、咽肌痉挛、进行性瘫痪,最终呼吸衰竭而死。不过不要怕,只要打过五针疫苗,一切可免。尽管如此,我也不想被抡上一拳,因此还是弹弓安全一些,实在要打的话,比比准确度总比蛮力斯文一些。

言归正传。说到结扎,我敢说在座的诸位没有几个比我更熟悉,当然,不是说我结过扎,我还没结婚呢。在对结扎的了解上,我有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就是我小的时候,正赶上了农村全民结扎的癫狂时期;假如当时有个外国人来到我们县,他就会觉得是误闯进了劁猪场。地利就是我家就在乡医院家属院住,和医院一墙之隔,这使我具备了偷看妇产科手术室的便利。人和是我爸是该院院长,我可以四处横行。

我记得那一年,我们医院门口挤满了人,拉车子(鲁西的一种两轮交通工具,一人拉着,其他人在车上)排了整整一条街。十里八村的老乡们被红头文件逼着前来结扎,不扎的扒房搂地,诛连九族。老乡们目光呆滞,面色黧黑,像一截木桩站在队伍里,麻木的跟韩三明一样。他们一言不发地走进简陋的手术室,躺在台子上,被扒开裤子、掏出阳物、露出阴囊;大夫们熟练地拿起劁刀,剥开裹蛋皮,拽出输精管,一刀拿下。整个过程干净利索,手法纯熟;我扒着窗台叹为观止,啧啧称赞,原来那些平时怂儿吧唧的叔叔们还有这等了得功夫,从此我就对他们另眼相看了。女扎我没见过,主要是看不见,角度很难找到,总是被大夫们挡着。当时大夫少,女大夫尤其少,我只知道女扎也多是男医生。

说到这里,大家可能觉得我是在叫嚣人权,其实不是的。在政治问题上我不是愤青,我不敢,也不喜欢政治。结扎虽然的确是践踏人权,极其愚昧,但在当时却不能说没有益处。要知道,农民兄弟实在太能生了,假如不管管的话,大人活不好也算了,生下来的孩子也活不好。

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是精英教育,就是默认每个人通过努力都能成为精英,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之类;我觉得这些话欺骗的成分居多,考虑的东西太简单,完全是愚民。根据概率论,大部分的人总会一生平淡,对于农民的孩子,由于他们掌握的资源生来就很少,因此大部分长大了还是农民;当然,很多成功者强调自己的农民出身,但这更证明了农村出来的要成功更加不易,因此成功了就需要自豪。我有很多农村亲戚,家里孩子从两个到八个不等,那些孩子基本上都在城里打点零工,挣点钱回家接着种地、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像小麦一样,开始新一茬的轮回。我就在想,假如这样终其一生的话,如果还要遭遇诸多艰难困苦,那还不如不生下来。

现在我要说主题了。一般来说主题会比前奏宏大,但这篇不是,主题比前奏渺小得多。我要说我们家的猫了,卡拉。

卡拉被我送去结扎了,王夫人说我不人道,剥夺了卡拉作妈妈的权利,并且质问我:你怎么不把自己扎了?我想说的是,我的确不人道,但如果卡拉生下来六只小猫,这六只又接着生,如此以来,又会有很多流浪猫出现。看过我之前博客的朋友们知道,我曾从别人手中抢回了六只小猫,他当时要扔在高速路上,那时天已经很凉了,小猫才一个月多点。我忍受着王夫人对我的白眼,养了半个月,在网上发贴子,一个一个给新主人送出去。最后一个身体最弱的我没舍得送,但遗憾的是它还是死了。我当时难受的博客都写不下去了。

人道这个词很容易说出来,只有两个音节,王夫人可以张嘴就来;但要是真的想让自己的行为人道,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蓓蕾莎修女和“法国良心”皮埃尔神父可以成为人道主义的典范,我们都不配说这个词。就我自己而言,我宁可对卡拉一个不人道,也不想出现这种情形:卡拉子孙后代中不断有一些悲惨地死去。卡拉是从老家拿来的,王夫人婶子的猫下的;据我所知,卡拉这一窝中,它的同胞兄弟姐妹已经死的就剩下它自己了。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