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黄,最早对这个词有较深的印象是上初中的时候,缘起于我班有位姓黄的男同学,敏感且矫情。当我们听说这个词后,就拿个扫帚在他面前比划,同时嘴里念念有词:扫黄扫黄。不一会儿,他就如愿以偿地暴跳起来。后来,街上的宣传栏里又有了“治黄专栏”,这个黄是黄河的黄,治理黄河,我们乡在黄河沿岸。每次放学回家路过这个专栏,我们几个便严肃地把这几个字朗读出来,然后以遭到他的追打为乐。几年后,我这位同学不幸得了黄疸,整张脸跟典韦似的,而且能尿出QQ黄钻那样晶莹的液体;我觉得这和我们总是把他和各种黄联系在一起有莫大的干系。
这则寓言的教育意义是:一个人要是小肚鸡肠,就会得怪病。
作为一名七零后,我们这代人的生活经历比父辈们凄惨得多。按照鲁迅的比喻,上一辈是生活在黑屋子里的人,我们这一辈是发现自己屋子很黑的人。我爸这辈人总还念着伟大领袖的好,固执地认为屋子虽然黑一点,却在看不见的地方什么都有,只要习惯了这种黑,摸索着走,就能找到身边的宝藏;而且周围黑些觉得安全,睡觉踏实。我们这一代则藉着一丝掠过门缝的微光发现,铁屋子外阳光普照,黑屋子里家徒四壁,我们住在一个猪圈大棚里。
上学的时候,谈恋爱不道德,从初中到高中,我亲眼目睹几个外向开朗的女生,被学校搞得身败名裂,被老师和家长揍的死去活来。就在高三,学校还组织了青年教师别动队,根据线报,半夜三更去周边出租房里踹门捉拿同居的学生。捉奸在床后,得胜还朝的将军们于次日召开批斗大会,以此勉励莘莘学子们,为了学校的升学率,要努力扎紧精囊和卵巢,一心扑在黄冈试题上。反面典型的任务结束后,狗男女被开除。
在那个黄色恐怖时期,我们仰仗着屡试不爽的手淫和小黑屋里午夜场的黄色录像,磕磕绊绊地熬过青春期,像个蜗牛一样,身后留下了一串串黏腥的液体,在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后来,终于娶上了媳妇,将荷尔蒙水平打回历史低点。被激素压抑已久的理想刚要浮出水面的时候,我们又要面临买房。房市也很配合,从五千涨到一万五,如果仍不死心的话,还会到两万五。因此,我们只能蜗居在出租房里,以看毛片排遣惆怅,再一次把退休的激素调动出来,镇压一切想干正事的心情,麻痹自己。
我们是压抑的一代,很怂,掏我们的左兜,把右兜也给你。不让我们往东,我们就往西走,地球是圆的;不让我们往上爬,我们就往下出溜,接着地气身体好。东南西北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不让去,我们就不出门,憋在家里看毛片。要是再把毛片给我们拿走的话,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纪念刘和珍君!
王小波讲过,在维多利亚女王时期,社会风气极其假正经,连“裤子”都是敏感字,所以当时就出现了一大批的地下色情小说。也就是说,即便是那样的社会,也只能堵住一头。上半身已经被堵死了,现在又要把下半身堵死,就像前面寓言告诉我们的,就要得怪病了。
王小波那段著名的话,我想改几个字:
据我的考察,在一个宽松的社会里,人们可以收获到优雅,收获到精雕细琢的浪漫;在一个呆板的社会里,人们可以收获到毛片——起码是有码的毛片。就是在我呆的这个社会里,什么都收获不到,这可是件让人吃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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