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听到支离益渐行渐远,才斗胆挪开挡在树洞的枝叶探出头来。四下里一片寂静,几声零星的虫鸣更增加了夜的神秘。庄周嘱咐支离女先别动弹,他自己猫着腰出来,小心翼翼走到山顶。除了一些残枝断叶外,好像没什么异状。庄周向前几个碎步,准备籍着月光看看山谷里的景况。刚到山崖边,突然脚下的岩石哗啦一响,竟然碎了,庄周措手不及,一个趔趄滚下山谷。危急中庄周护住头脸,脑子中一片空白。在此之前,庄周经常会想到自己死的时候会想到什么?亲人、爱人、敌人或者未竟的理想?他觉得自已肯定会把一生迅速回顾一遍,在每一个重大转折点上唏嘘一声。实际上在这一刻就要到来的时候,庄周除了想到如何减轻身体的痛苦以外,什么都没想到。
两大高手的对决已把岩石踏碎,扛不住一个人的重量;只是劲道内敛,岩石的表皮却是完好无损。庄周叽哩咕噜正滚的带劲,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腿脚,一下止住了下落的势头。过了一会,庄周待到眼前的金星冒完,定睛一看,只见捉住自己右脚的却是一只人手!那人另一只手抓着一棵小树,脸上血肉模糊,胸口微微起伏。一把金刀在他身侧,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豁口。庄周浑身疼得如火如荼,根本顾不上尖叫,也顾不上害怕,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好似一段木头。那人却用背蹭着地面挣扎到庄周身旁,松开手,颤抖着极其艰难地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放在正在哆嗦的庄周的身上。并且断断续续说道,我自知命不长久,唯一的憾事就是没有战胜支离益。这本刀谱乃是我穷半生之力所创,希望你能勤加修习,日后帮我实现这个理想。说完,气若游丝看着庄周。庄周胡乱点了几下头。那人突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奋力把庄周从地上抓起,将油纸包塞到他怀里,大喝一声,险些将庄周的耳朵震聋。
庄周只觉得一股力道托着自己,身子宛如腾云驾雾一般扶摇而上。待到落地时,刚刚到了山顶。庄周抓着树枝趴在地上向下看去,原来的地方只有一滩乱石,不见那人的踪迹,想必已经滚落到了谷底。此时庄周才觉得周身痛彻骨随,尤其右脚踝,仿佛折了一样。他坐在地上掀开裤腿一看,一道紫黑的指印深入皮肉,是被那人抓的。庄周咒骂了两声,忽然想起那个油纸包。他从怀里拿出来,顺手扔到了山崖下面。
支离女听到动静,从树洞里爬出来。她看到奶白的月色下庄周衣衫褴缕,一脸惊恐,手脚上血迹斑斑,心中大恸;走过去将庄周揽在怀里不停地拍打,好像在哄婴儿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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