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和我邻村,我在王楼,她在田店。她爹是大队会计,还管着收电费。
田店是个大村,有一所初中,周遭十里八村的孩子很多都去田店上初中。当然,有钱的或者成绩好的孩子都去镇上了,在田店大部分学生的命运都是初中毕业后辍学,在家干农活或者外出打工,能考上高中的凤毛麟角。我脑子好使,可家里很穷,所以在田店上初中;翠花家里有钱,但成绩很差,考不到镇里面,也只能在村里上初中。我们俩是同桌,在第三排,我靠着墙在里面。
翠花长得不赖,可能主要是衣服好,据说她爹过年的时候带着她去过北京,买了好多衣服,到现在都没穿完。有时候翠花穿一条背带裤,很洋气,令我自惭形秽,我的裤子是我妈的裤子改的,没有前开门,左侧有开衩,我总用褂子盖起来。上课的时候翠花从来不听,经常弄一桌子瓜子,侧头对着墙,也就是对着我,眯着眼嗑。我很馋,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能不停地往地上吐吐沫。翠花把瓜子往我那边推了推,示意我一块吃,我脸红了,专心听讲,不敢看她。我们的课本都不放在抽屉里,而是整齐地码在课桌上,可以阻挡老师的一部分视线。翠花总在书下面摆弄着从镇里面买来的东西,好看的卡子、口红、粘画等,甚至还有一个俄罗斯方块的黑色游戏机。后来翠花从镇上给我买过一支钢笔,多年以后我用它高考。
考试的时候,翠花完全抄我,因此除了选择题之外,其它的题目我都得预备两份措词不同的答案,因为她总是一字不差地抄,连标点都懒得改。我怕老师,她从来不怕,总是说我,这么认真干啥?自习课或者作文课上,教室里乱哄哄的,老师家里都有地,只要没课就去地里看看,锄锄草,赶赶羊。这时候翠花就和我聊天,给我讲天安门,她说天安门广场比王楼还大。比田店呢?我问。比田店差点,东西着没有田店长。她说。翠花说,她毕业了去北京打工,她三姨在北京开代销点。然后她问我毕业了干啥,我说,考高中。翠花说,你肯定能考上。我说,我家里没钱,考上了也不一定能上,听说高中学费一年四百六。翠花说,你能考上我给你学费,我每年磕头钱就好几十,现在攒了快三百了,咱们毕业我就能攒够你一年的学费,等我去了北京打工,一月就能挣一二百。我供你考大学。
放学我不和翠花一块出去,同学们光起哄。假期里,我想翠花,但不敢去她家。我在地头上放羊,我们俩村隔着彼此的地。我牵着羊慢慢走过王楼和田店的交界,这要冒一些风险,我可能会被田店的孩子围起来揍,因为我在人家地面上放羊。我来到她家的地边上,四亩多地上空空如也,还没到忙的节气。一个小孩从田店村里出来,我等他走到我附近,问,翠花在家不?他说,我是后街的,不认识翠花。我在村头转悠到天黑,然后回家了。
初四那年中考后,农忙掰棒子。我落在我爹我哥后面一大截,棒子叶拉的我胳膊上全是布鳞。我挥汗如雨。这时候有人拍我的膀子,我以为我娘来送糖精水,回头一看却是翠花。我抹了抹脸上的汗,看着她。她说,我收完棒子就去北京,你通知书到了吗?我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翠花低头好像在想什么事,再抬起头突然就抱住了我。我的心狂跳不止,血使劲涌向脑子里,手支起来不敢碰她。我穿了个破烂的背心,上面全是土和汗,肯定把她绿花白底的背心弄脏了。热风从上面拂过棒子叶,哗哗啦啦,周围静得不像人间。我感到她的乳房随着呼吸碰撞着我的胸膛。那一刻我勃起如铁,此生再也没有这么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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