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人废言

昨天看了王老板的争议热文《你的人性哪去了？》，总体上同意。对于不久前震动全球的美国校园枪击案，王老板说：“我根本不关心美国一个不知名学校的枪杀事件，不管死了多少人——这就是我人性的一部分。当然我可以和所有善良的充满正义感的人一样，跳出来谴责暴行，为死者烧香点蜡。但是我清楚地知道，第二天我就会把这件事情忘得干干净净，连一点同情的残渣都不剩。我依然为生活而烦恼，为前途而忧虑，至于那死去的33个美国人，嗨，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些话，说到我心坎里了。

我曾根据自己的好恶，把人们分了如下几等：君子，一般人，伪君子。我自认是一般人，对君子的言行敬仰，对伪君子的举动恶心。真正悲天悯人如皮埃尔神父者，我学不了但是很尊敬；而对于不管谁家的丧事，都爱出头露面哭两声的傻逼们，我是极端鄙视。我本身不是个恶人，也有一些善心，推己及人，我深知大众们的心理。他们很少真的具有伟大的情怀，希望自己像耶稣和佛陀一样胼手胝足普度众生；别说这个，让他们把自己家当的十分之一献出来都不可能。单单如此无可指摘，大家都想帮别人的话，那谁来受帮助呢？一些人之所以是伪君子，就是喜欢做一些无关痛痒的表面文章，眼泪和祈祷都是很廉价的，愤怒和谴责更加不值一提，在论坛上发帖子装逼就只能得个负分了。假如仅此而已还可以勉强接受，毕竟和平年代大家有一些幸灾乐祸的泛滥同情心无处发泄，得允许傻逼们聚在一起互相自摸一下。让我难以忍受的是，这帮贱逼还偏爱指责那些心态正常的人，说他们在别人的灾难面前无动于衷是没有人性。有你妈逼的人性。你们装逼完毕还不是照样操逼去了？难道还能像甘地一样，看到国民受苦就戒掉了自己的性生活？甘地也只是为了印度人民不操逼而已，那个年月中国人也好过不了多少，没听说圣雄为咱们禁过欲。

王老板的文章中，提到了罗素，说到了罗素的人品恶劣却总喜欢说一些耶稣常说的话，王老板就此相信一种观点：那就是人性高于一切美德和情感。对这个结论我也赞同，我想说的和王老板的文章关系不大，只是借题发挥。

前一段时间，我写了点叔本华，嫂嫂米来爱屋及乌，被叔本华的哲学观所影响。后来我又写了一点叔本华的龌龊事，立刻就导致了米来信念的崩溃——原来叔本华教导众生悲观，指出生存的虚无和痛苦，自己却花天酒地，脾性乖张。米来说，自己再也不信叔本华了。

按照这个逻辑，和儿媳妇爬灰的罗素，犯过贪污罪的培根，他们的话都不足信了。在我看来，这是典型的因人废言。因人废言源于自身的信念微薄，只能在有了楷模的情况下才能循规蹈矩，假如楷模轰然倒塌，那先前觉得是正确的楷模的话也成了错误。在这里，矛盾的是你，不是楷模。无论是叔本华还是罗素，他们已经死去多年，而且生前一贯如此。假如你没有提前了解他们的人品而读了他们的著作，并且深为叹服；而后知道了他们的为人，就觉得他们虚伪，那问题在你身上，在你没有先看他们的传记。再者说，无论他们人品如何，理论总不会变化，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和罗素爬不爬灰毫无关系。罗素其实是个数学家，一直致力于数理逻辑的研究。假设有一个学习数理逻辑的学生，原来被罗素的推导所折服，当得知罗素的部分丑闻后，居然怀疑起了他对数理逻辑推导的正确性，这不是很荒谬的吗？

在伦理领域，不能像数学一样得出公式，因此支持我们人生价值观的不是来自板上钉钉的推理，只能源于自己的信念。信念强大，就会坚持己见；信念微弱，只会追随楷模。我早就知道叔本华的一些生活作风问题，但这一点点都不妨碍我笃信他的理论，因为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更主要的是那些话不是别人告诉我的，是我自己看到，每个字都深入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