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网站开始运营的时候,正是冬末春装上市。一年之中夏天短打扮,冬天是棉服,只有春秋天有四个月的旺季,因此我也顾不上给郑青多帮忙,频繁穿梭于大兴南小街某服装加工厂和木樨园、动物园之间,把最新的韩版从大商场里买出来,交给工厂用锥子扎眼儿把板扒下来,原样照做几十件,原版一周后再退掉。我的店里全是最时尚的服装,标也是韩文,瞎印的,反正没人认识;价格只有商场的十分之一。很多小白领是我的常客,她们在服装市场呼啸往来,如蝇逐臭,经常可以听到一个人用蹩脚的四级英语召唤她的闺蜜:“Annie,Charry,你们快来啊,valentino!”仿佛一只狗发现了一块骨头那样的喜悦,尽管那只是酷似骨头的一坨大便。我对这帮人的仇视完全是因为跟她们打了太多交道的缘故,她们的虚伪毫不掩饰——我承认虚伪就像生殖器一样丑陋而必需,但总得遮盖一下吧。那些爱慕虚荣的白领们,彼此搭帮结伙来团购,希望压低价钱,本来看似亲姐妹一般,却连一块钱都得分得清清楚楚。有一次有个女孩零钱差五块,她拿出个一百的,我说找不开。她就一筹莫展,好像根本想不到去跟同来的四五个朋友借一下,而她们确实也当成没有听见,近在咫尺地装作被一件衣服所吸引。我说算了,不要了。其他几个在接下来卖衣服交钱的时候,却纷纷说,老板,你给她便宜了五块,也得给我们便宜五块哟。还有就是,即使仅仅为了能便宜十块钱,她们中有的也能给你抛个媚眼;我看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是一种生活态度。
那段时间我焦头烂额心情很差,如果不是每天都有一两千的纯利进帐的话,我都无法支持这单调乏味的生活。郑青约我聚过几次,还暗示杨絮凌也来,我都婉拒了。我不知道为什么郑青认定了我喜欢杨絮凌,那天我的表现也不是很过火,当然夸奖杨絮凌漂亮的话我是说了不少,但都是跟着郑青的话赶话,而且属于逢场作戏,这一点郑青不会不知道。我觉得是她想撮合我们俩,从上高中的时候她就这样,喜欢品评班里的帅哥美女,在想像中让人家速配,乱点鸳鸯谱。有的时候她还嚷出来,这就算制造出了谣言,破坏了原配们的感情;因为这个曾被人家追打,要不是我全力掩护,她早就被人家揍毁容了。我曾和她同过桌,有过一个多月短命的早恋。
晚上回家,我还有上会儿网的习惯,除了给郑青传一些最新时装的款式图之外,还浏览一下王萧的博客。他倒是每天都更新,有时候一天好几篇;有几次我觉得他的一点小才情马上就要尽了,可转天就能鼓捣出新的幺蛾子,只是不能持久,写东西经常半途而废。不时也忧郁感叹一番,每当看到这些的时候,我就想起那些球状的四处散落的袜子,自己笑出声来。除了博客,他也确实在“时尚北京”上写了不少,他在那上面的风格有些不同,爱用长句和生僻的成语,这说明他的确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取悦不同的受众。我快递给郑青的样衣都被穿在了杨絮凌的身上,拍成巨幅照片挂在网上,颇为招摇。模特跟普通人就是不一样,不挑衣裳,穿什么都好看。我也得以仔细观察杨絮凌:她是个美人,就是带有让人敬而远之的气质,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虽然我算不上喜欢她,但这种感觉有时激起了我的挑战欲,尤其是白天生活极端枯燥的时候,这种感觉尤其强烈。纵然我可以猜到她的话会是多么冰冷,还是不能遏制,甚至,我发现自己就想让她拒绝一次。自虐啊!我自己骂自己;但还是不由自主拿出手机,翻出了她的号码。我拨一下,还没通就挂掉,再拨一下,再迅速挂掉,如此着再三,一种邪火一样的东西不断累积,最终在一个不眠之夜里,我拨通了她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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