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2月31日星期日

生活在别处

昨天我的指路明灯刘老师发来短信,说看了昆德拉的《生活在别处》之后,发现原来自己的这点假深沉是如此可笑——都是昆哥玩剩下的。这种感觉我可以体会,看的书越多,自己越不敢写,我这点小感悟,都是人家青春期郁闷过的,而且早就说得很透彻了。想到这些就很悲观,因此不想再继续丢人现眼了。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天生了仲尼,我这些荧烛末光就没必要再苟延残喘了。

近来,我已经没什么新东西可写,语言也比以前更加干巴。折磨大家不说,我自己也很折磨。所以不想写了,起码不想每天都更新了。我的生活无趣得很,不能写出花样来;我的想象力也有限,编不出精彩的故事;我的文字功底更加薄弱,经常找不到准确的成语表达一种感觉。曾有一段时间,我把冲动当成了才能;现在连冲动都没了。

值此新的一年到来之际,跟大家说抱歉,以后不会更新这么频繁了。有些朋友经常看我,我很感动,也很羞愧,好像朋友到我家来,我只能倒一碗水招待——家里太穷,让您见笑了。

我将不再硬努着写字了,日期栏里会出现大段的空白;但我并没有走远,我只是去了菜地和果园,准备回来给客人们炒一两个小菜。

年头岁尾最鸡巴不爽。

记得2006年初的时候,我曾放下豪言:今年我要挣十万。现在十万没有,2005年借的高利贷的利钱又驴打了一个滚。我当时的想法是这样的,给各个杂志报刊投稿,写点耸人听闻的乱伦奸杀、喜闻乐见的民间故事、唯美纯真的校园耐情、吟风弄月地人生感悟、事逼五六的心灵鸡汤等等。在我信心充沛的时候,我觉得没什么不能写的,咱不是有百度吗?查点段子,改编一下,添油加醋,写给民工兄弟看就通俗易懂,写给在校学生看就叛逆弱智,写给所谓白领看就装装装装。我心说,一天写4000字很轻松,假定只有一半能发表,按平均千字150计算,一天就是300,一月九千,一年十万,这还是去掉节假日不写。

坚持了半个月,各种更年期的症状接踵而至——心烦意乱、头晕耳鸣、失眠健忘、腰酸背疼,食欲不振、脾气暴躁,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甚至性欲都开始减退了。我一看不妙,不能为了几个钱这么糟践自己,于是赶紧停下来,把写过的统统摁着shift删掉,同时买了一个疗程的更年康。我不是写手的料。啥叫写手,那得是欲练神功立马就能挥刀自宫的主,写,没命地写,就跟倪匡一样,完全不管自己写的是什么,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写老百姓爱看的。写一个字心里就念叨一句:一毛五了;再写一个:三毛了……自宫我下不了这个手,问题就在这里,我别的地方都没什么欲望了,就这点爱好,宫完了我干吗去,挣了钱我他妈留给谁啊。

2007年挣钱也没什么戏,基本不抱什么希望了;有点渺茫的打算是,我准备07年在网上开个服装店。

各种聚会也巧立名目粉墨登场,我要耐心跟别人解释,我不去,我哪都不想去,我就想自己呆着,别打扰我行么?也别鸡巴拯救我,我觉得该拯救的是你们,但是我没工夫拯,我还要给卡拉买猫粮。在玉皇大帝面前,谁都别想当大尾巴狼。

开会,上午一直开会。老板好歹还讲点实在事,你妈逼的总经理除了舔之外就不能有新鲜的吗?从我六月份过来,这都年底了,每周的话题你个傻逼都没变过。这也罢了,但你在拍老板的时候能不能技巧稍微高明一点,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不知道一点寒碜,翻来覆去就说老板讲得好讲得好。怎么好了?是给你妈带来高潮了吗?不好意思,我失态了,我活这么大,头回瞧见这么恶心的人,法律不管我早打死丫的了。还有那个同事,有个崩漏带下的习惯,不管谁讲话,都鸡啄米似地点头,频率保持在每分钟一百二十下,你个蠢货是不是帕金森呐?说你了吗你就点头,你就不怕点出老年痴呆症来?从后面看跟koujiao似的。还有那些笑的,你们真觉得经理讲的那些笑话可笑吗?你们要真觉得好笑,我就太为自己悲伤了——我怎么跟你们这伙子脑子长在大胯里的蛋货为伍了;你们要是装作好笑,我就原谅你们了,回家吃屎去吧。

一想到四号回来还得再开会,我投奔塔利班的心都有了。总之,2006年我感觉很不好,诸事不顺,就是自己觉得不顺,完全是主观标准,在这上面我一点都不想客观,谁跟我提客观我跟谁乍翅——我顺不顺还能不是我说了算吗?当然,我对自己的抱怨都发到别人头上去了,有种别在这写啊,写成大字报贴在自己办公桌上,敢吗?不敢,不敢你装个鸡巴啊。可我就装了,年底了我装一下不行么?

傻逼2007年就要来了,我他妈也许几个愿:

1.公司尽快开除我。
2.世界和平,消除贫困。
3.毛站死灰复燃,环球同此凉热。

2006年12月30日星期六

继续鸟下去

今天晚上,公司的同事们又要组织腐败去了,好像是朝外的钱柜。我非常坚定且冷漠地说:我不去。不给他们丝毫进一步说话的机会。

我上学的时候一贯如此,我导师出钱带我们去九寨沟我都推托了。对于我来说,和一群人出去乃是傻逼之极的事情,能躲一定要躲。我极其自闭,只要跟人打交道就很不自在,我喜欢跟猫、书和电脑打交道,我自认为这是优点。鉴于我已经快三十岁了,大家就不要用弱智的话来劝我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别觉得自己的就比别人好,我觉得我过得很舒服;尽管如此,我也不向你们推荐我的活法。

我来公司之后,老板请我们吃过三顿饭,我只去了一次,那次是实在没理由推辞了。同事们都觉得我是个怪人,背地里说我不合群这我知道。我学历比他们高,我觉得没什么,因为我知道自己不学无术;但他们肯定不这么认为,估计会觉得我是瞧不起他们。随便琢磨吧。事实上,我不得不承认,我是瞧不起他们,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跟学历无关。爱他妈怎么就想怎么想吧,人活一辈子不容易,我谁都不迁就。

好像哪个朋友之前跟我说起过,说我上了班就没这么屌了。现在你可以放心了,我还是那么屌。

暴力教育

在农村的男孩子中间,打架是一件很上台面的事。小时候,我一些哥们为了把拳头练硬,经常打沙袋,沙袋打穿了就打树。有一个居然练得手背上四个关节都平了;小小年纪,手的皮肤糙得跟砂纸一样,有事的时候就打人,没事的时候就夯墙面。

利其器之后就是没完没了地打架——那还是和女孩子说话就被视为丢人的年纪,身上的精力无处发泄,又对战争充满好奇,因此只能打人和被人打。和我岁数差不多的朋友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实情,除此之外还有个现象,就是身材越瘦弱的孩子手越黑,好像阳光灿烂里的马小军。

再长大一些,和我顺路一起去学校的同学中,有一些总是斗志昂扬,路上吐沫四溅、咬牙切齿地要收复台湾、三光日本。对于这些同学,我一般称呼其为傻逼;当然不能让他们听到,都是在心里喊,这帮人攻击性都很强,惹不起。现在我身边没有这样的朋友了,这并不是说这种人已经绝迹,事实上,这样的傻逼还是乌泱乌泱的,只是我不上学了,不想见他们不理就完了。

一百多年来,亚洲人民经常被干,当然被干的同时也没耽误窝里斗。我觉得在世界上,亚洲就像个身材瘦弱的家伙,不打架的时候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样子;一旦打急了马上目光阴鸷,拎起板砖直扑对方要害,不管自己门户大开,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这是很可怕的。《菊花与刀》描述了这样一个日本,其实咱们也不必觉得这种品行很奇怪,离的都不远,还真以为自己是礼仪之邦呀?

我觉得哪个国家的人都差不多,好歹也都是灵长目,假如长大了有较大分别的话,那多是由小时候的教育造成。我上学的时候,书上、电视上有关战争的描写都像一场游戏:敌人傻兮兮,甚至被十几岁的孩子们玩弄在股掌之上;敌人很怯懦,我们一旦冲锋丫们立刻溃不成军;就算我方偶尔牺牲了一个人,也毫无痛苦的表情,洋溢着幸福和壮烈化作一缕忠魂。这些教育铺天盖地,到现在好像还没有停止的意思。他们说,孩子就是一张白纸;也就是说,小的时候就有一根管子插在了我们的肚脐上,给我们的丹田里灌注了一股戾气,让我们看到不顺眼的同学就想打,另一种说法是浩然正气,用以打击敌人保家卫国。我觉得说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让我们变得天性残暴。

初中历史课上,学到世界近代史的印度。大家知道,印度有个甘地,被称为圣雄。当时我很不理解,老头就弄了个非暴力不合作就圣雄了,这也太容易了吧,都没暴力怎么推翻压迫啊,还能有什么出息啊?甘地不配,我觉得真正的圣雄是另一些人,比如毛主席。当然,我说了不算,所以圣雄这个称号还是属于甘地。

我们是靠暴力建国,这个很正常,美国也是。我只是觉得建国这么多年了,就没必要再过多地进行暴力教育了,一些老片子也没必要再改编了。收复台湾不那么简单,好多事情我们老百姓不明白;三光日本可以,但将来别人再来三光我们的时候,也不要抱怨,只要你承认弱肉强食,就得清楚没有永远的强者。我直到现在,心里还是隐隐觉得甘地不够圣雄,这说明我被这个教育潜移默化了,即使理性也架不住习惯——理性总得想想,习惯完全不用想。既然如此,只能等着我这一代人死光了,同时希望后面的人能好一些。

最后,我告诉大家,那个手背像砂纸一样的哥们后来被判了十五年,不久前刚被放了出来。对此我很担心,当然不是担心他继续打死人,而是我不知道他沙包一样大的拳头能从事什么的样职业来谋生。

2006年12月29日星期五

农忙时期的爱情

翠花和我邻村,我在王楼,她在田店。她爹是大队会计,还管着收电费。

田店是个大村,有一所初中,周遭十里八村的孩子很多都去田店上初中。当然,有钱的或者成绩好的孩子都去镇上了,在田店大部分学生的命运都是初中毕业后辍学,在家干农活或者外出打工,能考上高中的凤毛麟角。我脑子好使,可家里很穷,所以在田店上初中;翠花家里有钱,但成绩很差,考不到镇里面,也只能在村里上初中。我们俩是同桌,在第三排,我靠着墙在里面。

翠花长得不赖,可能主要是衣服好,据说她爹过年的时候带着她去过北京,买了好多衣服,到现在都没穿完。有时候翠花穿一条背带裤,很洋气,令我自惭形秽,我的裤子是我妈的裤子改的,没有前开门,左侧有开衩,我总用褂子盖起来。上课的时候翠花从来不听,经常弄一桌子瓜子,侧头对着墙,也就是对着我,眯着眼嗑。我很馋,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能不停地往地上吐吐沫。翠花把瓜子往我那边推了推,示意我一块吃,我脸红了,专心听讲,不敢看她。我们的课本都不放在抽屉里,而是整齐地码在课桌上,可以阻挡老师的一部分视线。翠花总在书下面摆弄着从镇里面买来的东西,好看的卡子、口红、粘画等,甚至还有一个俄罗斯方块的黑色游戏机。后来翠花从镇上给我买过一支钢笔,多年以后我用它高考。

考试的时候,翠花完全抄我,因此除了选择题之外,其它的题目我都得预备两份措词不同的答案,因为她总是一字不差地抄,连标点都懒得改。我怕老师,她从来不怕,总是说我,这么认真干啥?自习课或者作文课上,教室里乱哄哄的,老师家里都有地,只要没课就去地里看看,锄锄草,赶赶羊。这时候翠花就和我聊天,给我讲天安门,她说天安门广场比王楼还大。比田店呢?我问。比田店差点,东西着没有田店长。她说。翠花说,她毕业了去北京打工,她三姨在北京开代销点。然后她问我毕业了干啥,我说,考高中。翠花说,你肯定能考上。我说,我家里没钱,考上了也不一定能上,听说高中学费一年四百六。翠花说,你能考上我给你学费,我每年磕头钱就好几十,现在攒了快三百了,咱们毕业我就能攒够你一年的学费,等我去了北京打工,一月就能挣一二百。我供你考大学。

放学我不和翠花一块出去,同学们光起哄。假期里,我想翠花,但不敢去她家。我在地头上放羊,我们俩村隔着彼此的地。我牵着羊慢慢走过王楼和田店的交界,这要冒一些风险,我可能会被田店的孩子围起来揍,因为我在人家地面上放羊。我来到她家的地边上,四亩多地上空空如也,还没到忙的节气。一个小孩从田店村里出来,我等他走到我附近,问,翠花在家不?他说,我是后街的,不认识翠花。我在村头转悠到天黑,然后回家了。

初四那年中考后,农忙掰棒子。我落在我爹我哥后面一大截,棒子叶拉的我胳膊上全是布鳞。我挥汗如雨。这时候有人拍我的膀子,我以为我娘来送糖精水,回头一看却是翠花。我抹了抹脸上的汗,看着她。她说,我收完棒子就去北京,你通知书到了吗?我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翠花低头好像在想什么事,再抬起头突然就抱住了我。我的心狂跳不止,血使劲涌向脑子里,手支起来不敢碰她。我穿了个破烂的背心,上面全是土和汗,肯定把她绿花白底的背心弄脏了。热风从上面拂过棒子叶,哗哗啦啦,周围静得不像人间。我感到她的乳房随着呼吸碰撞着我的胸膛。那一刻我勃起如铁,此生再也没有这么硬过。

2006年12月28日星期四

安民告示

老板驾到。停勃一天。

今天好好软一下。

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

古人又云:大凡士人出处,不可苟且,须审时度势,必可以得行其志,方可一出。

古人再云:勇於敢则杀,勇於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孰知其故。天之道不
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

古人还云: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古人没完了:哪个爷爷没当过孙子?

2006年12月27日星期三

分成两半的亭长(9)

“等我伤势好转以后,我辞别老人家,准备回家。一路上,我看到因战争而破败的村庄、污染的河流和瘦弱的儿童。我走到一个地方,看到有些少年聚集在一起,准备去投靠卫青将军的部队。他们几个人面有菜色,但情绪激昂,手持自制的粗糙刀剑砍向虚空,好像在砍匈奴人的脑袋。我走过去,对他们说:‘假如你们去参军,就要准备好忍受疼痛,你们的斗志不会减少任何身体上的痛苦。’少年们看到我的装束,知道我是个军人,纷纷央求我讲述一些战场上的事情。我就坐下来,给他们讲我看到的肠子和听到的哀号。可他们不喜欢这些,而是希望看到匈奴人的残肢并听到匈奴人的惨叫。”

我叔叔的上半身说到这里,停了一会,摇了摇头,笑了笑,看着我叔叔的下半身,说:“咱们原来不也是那个样子吗?和那帮少年一样。”

我叔叔的下半身一直听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叔叔的上半身又笑了一下,充满了自嘲,说:“唉,我是在自言自语吗?我不该问你,因为脑子在我这里啊。”

然后他接着说:“于是我站起来,抓住里面个子最高的少年的衣领,使劲抽他的脸。其他人吓坏了,围上来想要打我。我轻松夺过一把刀,在其中一个少年的腿上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他扑倒在地,疼得哭了起来。其他人都远远看着我,不敢再围上来。我抽那个孩子耳光,直到他泣不成声。然后我就走了,临走前对他们说:‘假如你们没有什么值得要用生命保护的,只是喜欢战争的话,那就是这个结果。’

“我回到莘亭的时候,正是深夜。我远远看到一个人正在巡街,从走路的姿势上我认出是你。我的脚有点内扣,原来我还以为这仅仅是脚的毛病,现在才知道不完全是这样,你看我的木腿也是如此。”王刀客的上半身站起来走了两步,果然双脚有些内扣。他指着自己的头说:“这里也管着一半。”

“我想到我的下半身也获救了,这是一件好事,但对我母亲来说未必如此。她这么大年纪了,心里能否承受自己的儿子变成了两块?我怕吓着她老人家,犹豫了一会,转身从村子里面走过去,一直走到了树林里。

“其实在树林中辨别方向并不难,不需要指南石,甚至夜晚也没关系。树林中水汽大,风总是从树林吹向外面,舔湿手指的一侧,风吹到就会变凉,可以用来辨别风向;知道风向后,顺风就能走出树林,逆风就能来到树林的中央。

“我来到树林中心,盗贼们巡逻的哨兵很快把我捉住,带到了头目那里。”

王刀客的下半身听到这里,终于发出了声音,他紧张地问道:“这些贼人把你怎么了?”

2006年12月26日星期二

桃花朵朵开


交大的屌哥,推倒工大垃圾桶的猛士,我觉得那个达摩发型的哥们跟你很神似啊。呼呼哈哈哈哈!

回家

傍晚,D.K先生散步回来找不到自己的家了。他住在一大片平房区中,这些房子都很相似,他的家又在里面,因此很难分辨。D.K先生只好在熟悉的区域走遍每一个胡同。

他来到一个胡同,里面传出了哭声。他拐进哭声传来的人家里,那里正在举办丧事。人们在灵堂前痛哭,却把死者遗忘在了院子里。死者的脸上有青、黑、灰三种颜色交织在一起。D.K走到他跟前,看到他想要努力睁开眼睛但是做不到,他的口唇费力蠕动,D.K凑过去,听到他说:我是谁?D.K向灵堂处望去,人们稠密晃动的身影遮住了灵位,看不到死者的名字。D.K只好用手轻轻拍打他的胸脯。他立刻变得安详,脸上青色褪去、黑色消减,灰色填补了余下的空隙。D.K离开他走出去。

他来到另一个胡同,一家鼓乐喧天,人们披红挂彩,正在举办一桩婚礼。人们对着鲜花、酒肉和新买的家具欢声笑语,却把一对新人冷落在了院子里。他们俩个挤不进癫狂的人群,坐在花池上神情哀伤。D.K拉住他们各自的一只手,在院子里转了一个圈。新郎新娘用疑问的眼光看着D.K,但是没有说话。在第二圈的时候,D.K离开他们,把手交还给对方。出门的时候,D.K看到他们俩个如陀螺一般转动,歪歪斜斜,但总也跌不倒。同时,D.K听到他们的笑声。

D.K来到第三个胡同,里面寂静无声。他觉得有间房子好像自己的家。他走进去,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虚弱妇人躺在床上艰难呼吸,一个男人守在她的身边,紧紧攥住她的手。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躺在在地上的一个盆子里,双脚乱踹,却发不出声音。D.K看到婴儿的脐带缠住了颈部,使他的嘴唇发紫。D.K过去把脐带松开,一声清脆的啼哭打破了寂静。D.K终于认出了婴儿,在他耳边说:你是D.K。然后把婴儿放在妇人身边。

D.K走到大路上,一切在他前面准备停当,他却不知道如何到达。

2006年12月25日星期一

裸奔者

2007年1月1日,元旦,普天同庆的日子,天安门广场张灯结彩,人潮如织。寒风丝毫吹不散大家的热情,人们面色通红,嘴咧得跟痰盂一样,手里举着国旗,载歌载舞。

歌舞升平,天下大治。可就在这时,一个阴谋正在缓缓酝酿……

中午12点。纪念碑下面传来一声凄厉地惨叫!声音的频率高得惊人,听者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都暂时失了聪。声音响处,一名瘦小的男子站在广场上,双臂拼命抻开,高昂着头,极力舒展着身体。同时,他双脚开始发力,跑了起来,势如疯狗,沿着一条笔直的线路,奔向长安街。他身体有些歪斜,一会形成一个“木”字,一会形成一个“太”字。

他在裸奔。

人们一时间不知所措,纷纷让开道路。外国旅游者显然见多识广,临危不乱,都拿出长枪短炮,猛烈地亮起闪光灯。

“拦住他!”一名国旗护卫队的战士喊。他很冷静,但他不能擅离职守。

人群中有人试图扑向裸奔者,但跟不上他的速度;有人碰到了他的皮肤,却没有抓住,他的皮肤像鱼一样滑。他的步伐越来越快,几乎腾空而起,一个巡警扑倒在地上,想要拦住他的去势。他纵身一跃,跳过巡警,在空中的一瞬间,阳光顷刻给他镀了一层金边。那一刻,人们只能仰望;那一刻,他和太阳融为一体,令人不敢逼视;那一刻,他此生再也没有这么雄伟过。人群中一阵欢呼。

“加油!”有个尖锐的女声叫。

他仿佛听到了,咧嘴一笑。然后每一步跳得更高。他身体前倾得越来越厉害,好像鼫鼠一样在滑翔。他跑过了旗杆,人们觉得他肯定能越过护栏。

他在距护栏三米的地方起跳,一道完美地抛物线划出。后来,有的旁观者这样回忆,在他起跳之后,许多的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人们的晶状体内依次缓慢曝光;每秒钟多于24个,以至于超过了视觉暂留。他们看到裸奔者几十个的影像,彼此重叠又拉开小幅距离,在空中形成半个拱形。

“嘭!”一声枪响。他的后背上多了一个针头。

弧线嘎然而止,没有给惯性任何机会。裸奔者距离最高点还差一个身形。他跌落下来,如同一个实在的麻袋,两腿叉开,裆部垮在了护栏上,身子像那一样软了下去。距离最近的几个目击者声称,他们听到了碎裂的声音。

那是裸奔者的心,就像快乐王子的心一样,破碎了。

下午,新兴医院。

记者:为什么要裸奔?
刀客:工资少,生活无聊,而且,刚跟老婆吵了架。
记者:知不知道在天安门广场这么干对国家影响很不好?
刀客:知道,可我想引起注意。
记者:这是违法的,你会被判刑知道吗?
刀客:嗯,判吧,反正外面也好不了多少。
记者:你,是不是有,精神上的毛病,比如……
刀客:你他妈才精神病呢!
记者:好了,采访结束。下次见你的时候,可能就在法庭了。
刀客:希望还能见到你。
记者: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刀客:我,操,你,们,全,体,的,大,爷。

傍晚,广场,北风渐起。

护栏下有两个东西在风中不停滚动,无所归依,让人伤感。

口号嘹亮,国旗护卫队队形整齐跨过长安街。他们的步伐溅起轻微的尘土,并顺势将那两个东西踩成了齑粉。

《1984》读后感

叔本华在《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第一版序中说,如果有读者买了他的书却不喜欢,又不想把马克白白浪费,那大概只能有两种弥补的办法了:把书放在书架上当做装饰,或者写一篇书评。

上周我废寝忘食看完《1984》,最大的感觉是十块钱花得值,比一个劲脆汉堡还便宜五毛。所以说,以后得少去肯德基,多去书店。现在信息查询这么方便,我就不介绍本书的其它信息了,只谈感受。说俩:集权主义和人性的脆弱。

集权主义我不敢多说,说多了博客就没了。博客没了还好,人没了就不上算了。我的意思是,书里说的这些东西,有的没有出现,有的出现过,有的感受不到了,有的还能感受到。能感受到的,就在我们身边,每天七点的电视里,每个中学生的课本上。当然程度已经轻微多了。假如你觉得一切都很好,没什么需要感受的,那我就恭喜你,祝你能够抵制所有坏书的诱惑,把这个幸福的状态保持下去——这是真心话。从我个人的上学经历来看,或许大家有一些共鸣,不论是理科生还是文科生,我们都会长时间学两门课,一门是外语,另一门是政治。小学低年级的时候,没有外语,但政治还是有,叫思想品德。政治课一般都凌驾于其它课之上,比如考研就被安排在第一场。书里告诉我们,这门课极其重要;但可能是我觉悟比较低,一直没有感觉到其重要性。书里告诉我们,我们生活在一个伟大的时代;与此同时,其它国家的人们在忍受剥削和压迫。书里告诉我们,资本家把牛奶倒入阴沟之中,也不给穷人喝。当时我家里不富裕,很少喝牛奶,因此对资本家的这一行径很痛恨,进而痛恨资本主义制度。假如这本书就是写给十五岁以下读者的,我觉得是成功的。可惜,我长大了。真可惜啊,我长大了。后来,新闻报道,我们每隔三四年就会面临奶源过剩,不仅要把牛奶倒掉,连奶牛都要被杀掉。我很久不看中学生的课本了,不知道里面的内容有没有一些改变。无论如何,我长大了,这是多么可惜的事情。无论如何,《1984》已经摆在了国营书店里,这是多么可喜的事情。

有些作家描写过一些极端体验,如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通篇在描述一个人的饥饿,直到饿出了精神病。这些体验我们很难用切身体会去印证,但看书还是能感到震撼,可能这就是作者手段高超,笔力了得。《1984》中奥威尔令人信服地让我们看到,人性是何等的脆弱。当然,书中如此极端的体验我们几乎不会经历,但我可以举一些类似的东西:你可曾对初恋情人说过我永远爱你这一类的鬼话?我想信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确实爱对方,并且希望快感永远保持。但现在呢,永远在哪?再没有比承诺更操蛋的东西了,廉价而且性质极不稳定,就像化学元素锘一样,不需要高温高压,即使没人动它,也会迅速衰减,在一小时内放射掉一半。书中将更为高尚的承诺剥开给我们看,或许它能够经历一些考验,但迟早瓦解。承诺本来就是用来背叛的,我们之所以指天画地给承诺增加砝码,使其神圣化,也只是在内心深处对其能否履行有所怀疑的表现而已。当我们强行让自己相信一件蠢事的时候,最常见的做法就是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不是一件蠢事;而一旦我们这样告诉自己的时候,简直就可以肯定这是一件蠢事。由于这个认识,我本人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我许过很多承诺,然后毫无心理负担地违背掉。比如,我多次说过我要永远对王夫人好;事实上,周六我们就干了一架,我在她面前恶言相向,并且踹翻了一个板凳。

《1984》是一本牛逼的书,如瓶子所说:“读完《1984》后,却很久都沉浸在那种气氛里,说不清是什么,总之很不好,我说不好的意思是:他写得太好了。”这本书营造了一个气氛,让你觉得好同时也不好:我们跳进书里,觉得很不好;再跳出来,就觉得好。假如你喜欢政治,可以看看;假如你喜欢人性,可以看看。假如你想踏踏实实活着不喜欢想一些没用的事,那就不要看了。

如果本书有遗憾的话,我觉得就是,万一世界真变成那样,希望到底在哪里?

2006年12月22日星期五

诚征富婆


是谁在黄昏的树下听着雨声,是谁在夜晚点着不眠的灯
想着你的黑夜,想着你的容颜,反反复复孤枕难眠……

大家好,我叫王棒槌,因最近生活拮据,感情受挫,故诚征富婆一位。首先介绍一下本人的条件:男三非未硕研艺善浓健无无无无。

翻译过来就是:男性,小三张儿,非农业户口,未婚,硕士学历,研发工程师,爱好文艺,多愁善感,浓眉大眼,体健貌端,无住房,无自行车,无前列腺疾病,除上网外无其它不良嗜好。

我希望通过互联网寻觅一位知音,与我风雨同舟,肝胆相照;在这个充满尔虞我诈的社会中相互取暖,彼此拥抱。要求如下:

女性,变过的也可以接受,但是要变彻底;年龄最好和我的岁数相加能得100,图个吉利;户口不限,外籍优先(越南、朝鲜、阿富汗、索马里、毛里求斯、津巴布韦以及梵蒂冈等与台湾建交的不予考虑);婚史不限,最好目前单身;学历不限,欢迎文盲;有家族遗传病史者甚好,绝症尤为可贵;存款在100万元人民币以上(美元按照今日汇率7.8189:1兑换,不接受日元),股票(蓝筹股除外)、期货、不动产不算在内;爱好折腾,如蹦极、滑雪、跳伞、嗑药等;心地善良,但不做慈善事业。

千里姻缘一线牵,心动不如行动,还等什么呢?赶快留言吧,不要忘记输入验证码哟。

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我想要有个家
爬过了唐古拉山遇见了雪莲花
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我要嫁给你啦
你是风儿我是沙,问天涯望断了天涯
来吧,来吧,相约酒吧
心会跟爱一起走,就像老鼠爱大米
我们能不能能不能再见面,我的故乡在远方
请你暂时借我一点爱
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
死了都要爱,秋天不会来
狼爱上羊啊,爱的疯狂,原来爱情这么伤
你的身上有她的香水味,内心里枯萎凋零的玫瑰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
走走走走走啊走,该出手时就出手
嘿呀依儿呀唉嘿唉嘿依儿呀
一路上有你,这点痛算什么
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
望苍天,四方云动,谁能够长胜不输
别哭着,别哭着对我说,把我的照片还给我
刘大哥讲话理太偏,你不该把为王的江山提
怀抱着骄儿把江山执掌,四千岁你莫要羞愧难当
最可叹尔七弟他被潘洪绑在芭蕉树上乱箭穿心尸无葬埋
谁在用琵琶弹着一首东风破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已经十几年没下雪的上海突然飘雪
啊,啊,给我一杯忘情水
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野

爱每一个阶段的我

我的同学兼有主美女,出版界的奇葩,烟火女士,是一位极具有上进心的人。下面是她博客里的一篇文章《高低潮》:

“高潮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轻而易举的拥有
而低潮可是想来就来
于是每个人都在拼了命的寻找高潮,可是高潮就是迟迟不来
当你在跟低潮捉迷藏的时候,它却不费吹灰之力逮到你
人生就是这样,高高低低,进进退退
当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在想,干嘛呢大早晨的,为什么那么低潮。我对着窗外的枯树大声地呐喊:高潮请向我涌来吧!”

对于其中的措词,大家不必吹毛求疵,因为烟火女士是个比较单纯的人,不像我一样喜欢微言大义,她所要表达的仅仅是对于人生奋斗的一些感叹。对作者尊重起见,大家不要瞎想。

评判一个人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是一件非常愚蠢和愚昧的事情,最好不要觉得自己的观念优于别人,因为这样有可能会产生别人都是傻逼的想法。假如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就会不由自主强制别人按照自己的观念行事,还觉得是为别人好。据我所知,多年以来,我们这个世界一直都在这么干,所以某大胡子的书我是坚决抵制。

对人生的看法,大家各不相同,但是没有强弱或者优劣之分。我就说说自己对高低潮的看法。

首先,我不认为高潮就是好,低潮就不好。众所周知,没有低,就谈不上高;没有低谷,我们怎么能感到尖峰之高?这些相对的东西,也没有优劣之分,而且我们无法避免。我们骑自行车下坡的时候不用蹬,这种感觉是不错的;但假如这段愉快的过程没有任何代价,那就违背了热力学第一定律,就是说能量不守恒了,出现了第一类永动机。事实上代价很明显,我们必须得上坡;而且一般说来,上坡花费的体内化学能比下坡省下的还要多一些——否则就违背了热力学第二定律,就是说总熵减小了,出现了第二类永动机。热力学定律是铁的定律,不能违背,因此希望人生充满高潮,没有低潮,是不现实的。而且,我们还要充分估计到,低潮的总量也许比高潮还要多一些。

其次,我认为低潮也不错。我现在就在低潮之中:公司里我是个棒槌,很郁闷,人又穷,家里没暖气,没电视,没电脑,只有一张床、一个小书架和一个床头柜;而且还负债累累。比起现在的烟火女士,我得算比较潦倒的家伙了,虽然我也骂街,可我对这种状态总体还是没有怨言。在公司上上网,回家看点书,形而上形而下都不耽误。债可以慢慢还,说不定还能逼着我干出点大事呢……当然我不是受虐狂,也不是自我安慰,我不需要自我安慰,实在不行可以去自慰,而且很讨厌“天将降大任”之类的意淫话。我也希望自己不是个棒槌,家里暖暖和和的,至少卡拉,我的猫会舒服一些,装上网的话半夜还能浏览色情网站。但目前我就在这个阶段,换言之,我的人生就是这些不同的阶段组成,假如抽掉一部分,我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觉得,至少在每个潮里,我都能睡得着觉,都能找到乐子笑得出来,而不是在拼了命地寻找高潮。高潮有高潮的快感,低潮有低潮的乐趣,我现在的乐趣就是,既然你当我是棒槌,我就干棒槌的活;于是有了大量的时间看书。我也不希望高潮涌来,换成一个别的动词我就能够承受,比如“潜”——随风潜入夜。这可能是我个性软弱所致,我不喜欢大起大落。如果高潮始终不来我也不怕,至少我可以人为制造一些出来,虽然很短暂。

烟火女士说的是心情的高低潮,我扯的有些远了,说的是生活的高低潮,其实这无所谓,因为我不是和烟火抬杠,只是借这个话题表达一下不同的看法而已。我们在这类问题上认识不同,也是彼此人生观有异所致:我觉得烟火可能认为,人生就是一场拼搏,意义重大;而我觉得,人生就是一个过程,没有任何意义。

最后,一首好听的歌送给大家,《爱每一个我》,我第一次听到是在电视剧《明星制造》里。


伍思凯

我从天真到多愁,轻狂到沉默
都是这个我
你若要爱我,就爱每一个阶段的我

我从空虚到拥有,得意到失落
还是倔强的我
没有梦就走,没有错就不向谁低头

很早就学会泪往里面流
很早就忘记寂寞
而天地辽阔,我起步就走
朋友们笑着送我

梦开始美得我天天想做
生活却一脚踏破
而感情的事,有点海市蜃楼
疲倦到不再追求

我从稚气到成熟,现在到以后
还会不停犯错
我的眼和口,我的脚和手
拼凑成我

我从拘谨到洒脱,安定到飘泊
从没后悔过
你若要爱我,就要用你的一生一世陪我

最深的感觉我不愿再说
我害怕在爱情中再度受挫
喔,爱每一个我

我从天真到多愁
轻狂到沉默我都是这个我
你若要爱我就爱每一个阶段的我

我从空虚到拥有
得意到失落,从没后悔过
你若要爱我,就要用你的一生一世陪我

2006年12月21日星期四

郁闷了

和同事聊天,在他偶然走嘴之下,我惊闻噩耗:原来老子的工资是公司最低的!我操你妈,那个老泼皮天天把我是研究生挂在嘴上,跟人炫耀公司里有名校硕士。我操你妈,你老丫的就是这样对待高级知识分子啊。

欺负我刚毕业是吧,欺负我新来的是吧,以为封我一个研发工程师就能让我安心当傻逼是吧,把我当猴耍是吧。啊呀呀~~~却说:

一朝闲暇,众监官都安排酒席,一则与他接风,一则与他贺喜。正在欢饮之间,刀客忽停杯问曰:“我这弼马温是个甚么官衔?”众曰:“官名就是此了。”又问:“此官是个几品?”众道:“没有品从。”刀客道:“没品,想是大之极也。”众道:“不大不大,只唤做未入流。”刀客道:“怎么叫做‘未入流’?”众道:“末等。这样官儿,最低最小,只可与他看马。似堂尊到任之后,这等殷勤,喂得马肥,只落得道声‘好’字;如稍有些尫羸,还要见责;再十分伤损,还要罚赎问罪。”刀客闻此,不觉心头火起,咬牙大怒道:“这般藐视老王!老王在那西红门,称王称祖,怎么哄我来替他养马?养马者,乃后生小辈下贱之役,岂是待我的?不做他,不做他!我将去也!”忽喇的一声,把公案推倒,裤档中取出宝贝,幌一幌,碗来粗细,一路解数,直打出御马监,径至南天门。众天丁知他受了仙箓,乃是个弼马温,不敢阻当,让他打出天门去了。

看到了吗,我操你妈,我怒了。从现在起,我要攒违约金,为此当鸭子都在所不惜。别以为三年合同就能把我栓住,你们这些反动派要明白:“some birds aren't meant to be caged, that's all. Their feathers are just too bright.”

我准备明年攒齐违约金,摔在老狗的脸上。在此之前,不要指望我给丫们干出任何活,我就把公司当网吧了。

2007年某日。

“老板,我不干了。”

“呵呵,小伙子,违约金好几万呐。”

“万你妈了个逼。”

“你,你,你怎么这么跟领导说话。”

“跟你妈逼说话。”

“保安,保安,小赵,小赵。”

“保你妈逼,照你妈逼。”

“反了,反了,反了。”

“这是违约金,买你妈逼骨灰盒去吧。”

“你,你,你给我站住!”

“我现在对你妈没兴趣了。”

“我要,我要告你……”

“我要操你。”

“你,你,你,我的救心丸呢?”

“吃你妈伟哥去吧。”

“呕,啊,哎哟,咳咳,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老丫的委顿在地,刀客仰天大笑出门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家伙诚可贵

上周末本来说去看《三峡好人》,支持一下老贾的票房。可一查影讯发现,满北京城都带上了黄金甲,连梁朝伟坐镇的《伤城》、刘天王领衔的《墨攻》和郭天王主演的《父子》都被挤到了犄角旮旯,更不用说老贾的闷片了。

郁闷之余,暗想世道还是不错,假如倒退三十几年,我们只有八个样板戏。只有八个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想不看都不行。现在昌明多了,虽然选择看什么的权利小了,起码老子可以选择不去看。如今黄金甲的票房好似三十多年前的亩产量,正朝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奋勇前进,所以我始终不解,为什么大多数人不选择不去看,为什么善良的老百姓们都宁愿少吃一顿羊蝎子而跑到电影院,或许只能归因于中国羊蝎子的味道越来越差。

每年都被这么骗一两次,还要接着受骗的话,那就说不过去了。因此正常的解释是,对老百姓们来说,黄金甲已经不错了。的确,张一馍的粉丝、发哥的粉丝、周董的粉丝、刘烨的粉丝以及广大喜欢看胸部又找不到成人网站的中年男性都会慷慨解囊,为票房添砖加瓦。这让我想起一些往事。小时候我在农村,穷山僻壤,包办婚姻还很盛行。经常出现老爹把女儿打得半死的情形,那是因为姑娘不同意老爹给她安排的三胖子,其实她喜欢邻村的二柱子。可老爹不喜欢二柱子就喜欢三胖子,因此一切都是白扯。揍完闺女后,如果还不能解决问题,就是说女孩还很坚强,那就接着揍,揍到满意为止。根据概率论,总有一些女孩骨头硬,揍不改,又不能揍死,所以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强行举办姑娘和三胖子的婚礼,之后把二人锁在一个院子里。最多锁上一个月,姑娘的状态就近于常人了。光阴荏苒,姑娘接受了这一切,在弗洛伊德猪圈理论的指导下,她越来越多地找到了三胖子的闪光点;可能在某个性高潮之后的喘息中或者三胖子从田间归来的夕阳里,姑娘恍惚觉得,多亏了老爹,否则就错过了这么一个好丈夫了。

我想说的是,假如我爹把我锁在了院子里,并且强行给我安排了一个媳妇,哪怕她长得像杨采妮,我也不会扑上去;不仅不扑上去,她要是敢扑过来,我就拿粪叉杵她。假如我性欲旺盛,我就去粪坑边上手淫;假如还是无法克制欲望,我就拿铲子把自己劁掉。在这一点上,我毫不含糊,因为我对被安置的生活的痛恨超过了对自己的家伙的热爱。

2006年12月20日星期三

颓了

终于写恶心了,现在一打字就想吐,不是比喻或通感,真想吐。决定缓两天。王夫人饲养我也是这样,我爱吃什么,她就一定要限量,以防我吃到恶心为止;因为一旦恶心,我爱吃的黑名单里就少了这一样,就是说,我的人生乐趣又少了一个。我窃以为,王夫人在这一点上做得不错。

昨晚上回家就看《1984》,看着看着睡着了,不是这本书枯燥,相反,此书非常有趣,只是我太困了。再睁眼的时候已近十二点,于是没刷牙就接着睡。早晨起来刷牙,耽误了三分钟,因此没赶上车,而下一辆迟迟不来,最终让我迟到了十五分钟。这就是蝴蝶效应啊,初始的三分钟误差,在经过各个环节后被放大到了五倍。在公交车上接着看《1984》。关于奥威尔,还要得益于去年刘老师送我的那本《动物农庄》,看完后很叹服,后来在书店找《1984》一直找不到。上周在西单终于买到,上海译文出版社的,才十块钱。作为一名伟大的中国公民,看这本书不能不对号入座。我虽然没经历那个时代,但在我上小学初中的时候,语文课本和政治教材里还有不少那个时代残存的理念。奥威尔在1948年就能预测这一切,除了此人牛逼之外,我们只能说,极权主义在任何时候都是这个模式了。唯一让我欣慰的是,这本书没有被继续禁下去,这或许说明我们生活的时代已经有了一些好转。

在双井换车的时候,有人喊道:买新京报送汇源果汁。为了贪图小便宜,我买了新京报。到了单位把果汁送给我的一位同事,因为昨天我把她锁在了门外面,害得她穿着单衣一直追到我三环上。

新的一天到来已经九个半小时了,我又要接受每天例行的挑战。既然某人一定要挑我,我就只能希望自己的神经像钢丝一样坚强。我想我会的。

这是勇敢的刀客,在闪电之间,在怒吼的大海上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2006年12月19日星期二

我思故我在

上节课说到,我们用感觉感知一切,那么用什么来感知感觉?我想到一个形象化的比喻,不知道合不合适:我们如何用仅一把尺子测量自身的长度?

我还想到另一个比喻:假如在我高考的时候,数学卷子上只有一道题,上面只写了三个字:“请证明。”除此之外一无所有。面对这三个字,我会想,此题没有已知条件,或者有无数已知条件但我不知道哪个是确凿正确的可以使用的;而且我不知道要证明什么。我想了大概半小时,然后口吐白沫,面如猪肝,昏死在课桌上,这说明我晕场了。此后其他同学陆续晕场,相继被抬出,送往校医院。最后屋子里,只剩下一位同学,他同样面如猪肝,但嘴上没有白沫,只有一根铅笔。他咬着笔头,眉毛都扭曲变形了,双眼望天,表情痛苦。监考老师盼着他也赶快晕掉,这样他就能早点回家看还珠格格了,今天可是大结局啊——皇阿玛到底认没认紫薇?小燕子的死罪免了没有?尔康到底娶了谁?这些问题真是令人心焦。但那位同学还没有晕场的迹象,不但如此,他还开始往卷子上写东西了。

这位同学就是笛卡尔。最终他考上了大学,刀客落榜了,因为他数学考了零蛋。前面让同学们轻松一下,接下来,我要揭示,笛卡尔同学到底怎么证明的那道题。不爱思考的同学可以接着睡了,请不要打呼噜。

笛卡尔首先假定,有一个强大无比的妖怪在操纵着他(如今我们可以设想自己只是一个被插了无数电极的脑子或者一个CPU),将自己引入歧途。笛卡尔觉得,自己看到的桌子,可能并不存在,只是妖怪给自己以看到、摸到桌子的感觉,就此,一切实体都可能不存在,包括地球或者自己的身体。这是有可能的,就是说,是可以如此怀疑的。因此笛卡尔检验自己的已知条件时发现,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未必是一定存在的,感观器官都不存在,遑论感观本身——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因此,一切我们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触到的等等统统不是有效的已知条件。既然如此,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什么是已知条件?或者,到底有没有已知条件?即使有已知条件,如何确定它是有效的已知条件?

笛卡尔希望在这个不确定的大海中,努力找到哪怕一点点足以完全确定的东西,一块实实在在的礁石,这样,他就可以站在礁石上,向更远的地方看去。对于这个证明题来说,就是先确定此题是可以被证明的,然后尽量多证明一些,能往后推多少推多少。

实体的东西已被否定,那精神呢?难道妖怪不会让我产生一些想法吗?也就是说,我正在思考的妖怪操纵我这一想法,怎么能够保证不是妖怪给我的?再比如,2+2=4这个想法,很有可能妖怪给我的,事实上可能2+2=10000,或者根本就没什么2和+之类的概念。如此以来,所有的想法也可以划归到可疑一类了,不足以脱离被妖怪操纵的阴影。

我们没有身体,没有想法,那我们还剩下什么呢?我们还存在吗?何以证明?

笛卡尔说,排除所有可疑的已知条件,有个条件可以确定了,那就是,我是个在思维的东西。这个东西有且仅有一个属性,就是在思维。除此之外的其它属性都不能确定。但为什么“在思维”可以确定呢?笛卡尔说,尽管妖怪竭尽全力迷惑我,让我思考到的一切都是假象,但却不能否认我具有思考的能力——即使是假象,我也总得有能力去感知吧。《推理的迷宫》里说:“你可能在许多方面受到了蒙蔽,但一定存在着一个正在遭受蒙蔽的心灵。”《第一哲学沉思》里说:“……即我所想像的那些东西不是真的,可是这种想像的能力仍然不失其为实在在我心里,并且做成我思维的一部分。总之,我就是那个在感觉的东西,也就是说,好像是通过感觉器官接受和认识事物的东西,因为事实上我看见了光,听到了声音,感到了热。但是有人将对我说:这些现象是假的,我是在睡觉。就算是这样吧;可是至少我似乎觉得就看见了,听见了,热了,这总是千真万确的吧;真正来说,这就是在我心里叫做在感觉的东西,而在正确的意义上,这就是在思维。从这里我就开始比以前稍微更清楚明白地认识了我是什么。”

于是,笛卡尔得出了著名的“我思故我在”。既然“我”确实是存在的,即使妖怪也不能改变或迷惑这一事实,那就是找到了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然后笛卡尔同学开始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并且证明出了上帝的存在。他写满了卷子,并且加了很多张附页,终于使监考老师错过了还珠格格的第二十四集。

对于无神论者,说上帝可能有些偏颇,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把它想像成你喜欢的任何东西;但前提是,你得了解笛卡尔所说的上帝是什么。是什么呢?这个作为课后作业布置给大家。老师在这里告诫同学们,由于“我思故我在”这句话的得来有上述背景,大家以后就不要乱用此句了,除非你本人是个二元论者。

最后我还要劝告同学们,你们可以和我一样一知半解东拼西凑地谈论哲学,以诱骗天真无邪的女孩子上床;但千万不要因为受到了教育的蛊惑而说哪个哲学家傻逼,即便他的哲学学说在你看来多么荒诞不经。你要清楚,和他们深邃的思想比起来,我们自己永远是傻逼。因为,我们想到的人家都想到了,而人家想到的,我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下课。

2006年12月18日星期一

板儿砖向地藏王的头上拍去

地藏王的目光同学你好,虽然你的留言是悄悄话,但我还是要公开拿砖拍你了。如果我最亲密的战友darkfare在的话,这条汉子会告诉你,我当年曾是个生猛无比的板砖手:在暗黑游戏论坛里,我活活把一个冲我俩得瑟的混蛋拍成了脑震荡,此后再也不敢跟我龇牙。我轻易不拍别人,这倒不是怕别人拍我——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实际上,打嘴仗是我人生一乐,虽败犹爽。但我本善良,常以己度人,故而下手前总是犹豫,错失了不少良机。然我一旦掏出砖来,必然血溅五步,哪怕是自己的的血。

你也是一个善良的人,这我知道,你曾给我良言忠告,我也颇为感动,虽然我并没有听进去——我固执且自负。根据你的诸多言语,很有可能你是我的同学或朋友,果真这样的话,我会在了解实情后,诚挚向你道歉,就像我当年向八哥道歉那样。但是现在,对不住了,我已从裤档里掏出了珍藏多年的半截砖,并且举过了头顶,这时候,纵使金刚扑过来,也挡不住这道优美的弧线了。

节目开始。

首先,留言里你说:“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我明白你此问是因为我在自己和你blog里都问过你是谁。单看你这句话,好像我没事找事。事实上,你应该清楚为什么我会问你的身份,而不问其他人的身份。我喜欢上网,更喜欢大家都是一些ID而不是肉身,所以我绝不会毫无缘由主动去问任何人的身份。之所以问你,是因为你在我blog里的评论,都是好像认识我的样子,或者采用了至少见过我的语气,我敢肯定你这是故意的,假如你真的不想泄露身份,大可不这样露骨的留言。如:“纯粹是扯鸵鸟他妈的蛋,还说什么“尚有心情扯蛋者,能有几何!”,平时见你找过谁去扯蛋?你给别人和你扯蛋的机会了没?”(2006-12-09 20:15)如你所说,我生活很闭塞,不喜与人交流。对于我这个习性,难道你是猜出来的吗?还有:“转眼间,三十了,哎,老了老了.想当初,我看着你穿开裆裤的时候^_^,真应该狠狠地打你屁股!现在想打打不成了.”( 2006-12-08 17:15)此句我或许可以视为调侃,除非你是我的小学同学或者亲戚,否则不可能看到我穿开档裤的情形,而且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但这些呢:“根据我上辈子的记忆:他呀,有那么点冷幽默;是一奇男,但绝对称不上旷世,当然现在的小孩子个个都个性极强,奇怪的不得了;说他“玉树临风”绝对是瞎掰,随风飘舞倒是真的,他就一胖不起来的主,见到胖些的眼就直;因为属于骨感少男,所以“无骨”也就称不上了,“柔弱”嘛,倒也不对,走起路来还是有点派头地;“面貌清奇”到海有那么点贴切。哦,对了,他还特喜欢欺负女孩子;有时还能打抱不平。当然,也有些让人,胃疼——起码我就经常胃疼!”(2006-11-16 16:41)我确实不胖,从小如此,故而此句“他就一胖不起来的主”让我觉得你和我应有多年之交。2006年11月11日,你说自己是以前的“搜狗网友”。有一些话比较矛盾:“刀客是刀客,搜狗是搜狗,不要把这两个混为一谈。他周围有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他有他的“坯”气,我有我的性格,井水犯不着河水。若非要找点交叉点的话,我只是在借用他的博客说说话而已。如果您再把他和我相提并论,那您就是在骂我。”这说明,你并不认识我,至少在2006-08-25 21:17之前。这一切让我难辨真假,觉得不爽。

至于骂我,我觉得也没什么,早期无非是一些“恶心、神经病、俗”之类,后来开始说“垃圾”,最近开始说“傻波依”了。我明白你对我的一片好心,此句并非讽刺,假如你真觉得我写的垃圾或者我本人傻逼,想必早就不来捧场了,事实上,自我博客初建,你就一直来,这说明你对我的关心,而且我可以推测,你觉得之所以骂我,而非夸我,是一种更高层次上的关心——你觉得是在鞭策我,让我更快、更高、更强;因此我把这些话理解为是你对我恨铁不成钢。但我依然要说,我对此并不感激,因为此人之肉彼人之毒,你觉得好的,我未必觉得好,你希望我成的样子,我未必喜欢。我说过了,我很自负,因此不会接受你的建议。我就是这个样子,我喜欢这样——假如我不喜欢,我就不会是这样。总之,我怎么写是我的爱好,你要是觉得不够爽,可以去写自己认为爽的东西,我不会鼓励你向我的兴趣靠拢。你留言说:“对于我给你的评论,如果你觉得很无聊,你大可删掉,同时我也决不会再来一次;如果你觉得还有一点点可取之处,我会更加变本加厉。”我想说的是,我没觉得任何无聊,我也不会删任何评论,除了重复贴和恶意广告贴;同时,假如你想改变我的兴趣,那我明确告诉你,这些话确实毫无可取之处。

冬夜读书

在寒风肆虐的冬夜,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唯一一桩比搂着个漂亮姑娘更有趣的就是读一本好书了。众所周知,漂亮姑娘有着水汪汪的眼睛、凸凹有致的身材和慑人心魄的叫声,但这一切都是假象,或者说是不稳定的。半个小时候后——对刀客来说可能只有五分钟——你就变得心平气和,空虚无比,好似一个被去了势的公公。读书就不会这样,我在周末的晚上,从七点读到十二点,这比五分钟要长六十倍,期间高潮迭起,事后却一点也不觉得腰膝酸软或者空虚,事实上,我觉得更加充实了。

本周又买了几本书,放在床头柜上,这让我心里很踏实,我可以不必借助外力来获得快感了。前几年,这种快感是通过打《暗黑破坏神1.10》获得,可代价很大:那时候我昼伏夜出,时差一直倒不过来,眼睛经常红得跟砖头一样,面有菜色,哈欠连天,与吸毒者一般无二。当然,获得快感还有其它方式,如本文开头提到的,只不过副作用更大一些。

读书除了快感还有郁闷,这是个矛盾的过程。看牛人写的书会经常产生挫败感,你会发现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被人家寥寥数语说破;更可怕的是发现有些文字自己根本无法理解,这真是一件伤人自尊的事情。每个时代都会有一些牛人,每个牛人都会留下一些作品,每当看到这些作品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活着纯属多余,即使稍有用处,也仅是为了赞叹那些牛人。

读小说无论如何是一种享受;读哲学书就开始频频受到打击,不过勉强还能理解,并觉得一扇扇门在面前打开,新奇的感觉会超越对自己智力怀疑带来的郁闷;最可怕的是读数学物理等科技书,一个方程就足以让我哀怨半天,尤其是连推导过程和文字解释都看不懂的时候,那真是喝农药的心都有了。

两天来,我读了一本《推理的迷宫》,威廉姆·庞德斯通著,李大强译。还没有读完,一气读完的话不啻于去摸电门。本书讲得是高明的悖论,涉及到哲学、数学、逻辑学、心理学、语义学、拓扑学、物理学等等。这些悖论足以让一个思维正常的人变得神神叨叨,你会发现我们的精神世界,纵然有无数牛人在不断完善,还是存在着不少的漏洞,而且有些窟窿根本就补不上,这真令人沮丧。如本书的第一个问题:你如何确定,自己是坐在电脑前看本文,还是被培养在了一个容器里,脑子上插满了电极,这些电极给你以你正在读本文的假象。看过黑客帝国的朋友会理解这种说法,其本质是:我们通过感觉来感知世界,可谁来监督感觉本身?想起来真他妈可怕,因为很可能我此时只剩下一个脑子了,被扔在冒着泡的培养液里,上面插着无数的电线,这些电线中的电流告诉我,我正在写本文。或者,我连个脑子都没有,仅是一台机器,所有关于外部世界的感觉包括看到大家的回帖,都是某个邪恶的家伙输入到我CPU里的。对此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判断,只能任其玩弄。我操,这个邪恶的家伙一定看到我在写他了,他会笑出来吧,我一思考,丫就要发笑。可这有什么用呢?这些思考也是他给我的。沿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要么疯掉,要么变成一个不可知论者。

黑客帝国玩的只是哲学的一点碎屑,四百年前,可怜的笛卡尔已经在思索这个问题了,牛逼的是,他居然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答案我会在明天揭晓,按耐不住的同学,可以去读笛卡尔的《第一哲学沉思》。

2006年12月15日星期五

跳崖者(二)

人跑到悬崖边上,突然刹住脚步,一些碎石滚了下去,哗哗啦啦。

乌鸦:为什么不跳?

人:我不想看了。

乌鸦:哈!

人:(沮丧地)我总是这样。

乌鸦:总是怎样?

人:犹豫不决。

缓缓往回走,颓然坐在地上。乌鸦停在树枝上,其它乌鸦们飞回树林中。地上败叶凌乱。

人:唉,这么多年以来,这么多年以来,我无不面临选择,这让我迅速变老。每一次我满心希望去选择,每一次希望都变成失望。我是一个失败者。我现在害怕选择。

乌鸦:怎么可能你每次都选错?

人:我怎么知道?你要去问上天!

乌鸦:上天告诉我,你选错的机会只有二分之一。

人:(愤怒地)对别人也许是那样,但对我,上天总让我百分之百选错。我干了这么多事,没有一个让我有成就感;我周围的人,包括我的父母妻子,没有一个欣赏我。

乌鸦:其实,从你一开始上来,我就注意你了,你知道,这是我的地盘。你的自言自语我都听到了。

人:哦?

乌鸦:你怎么选择,跳还是不跳,或者,死还是不死?

人:我不知道,我在等待。

乌鸦:等什么?

人:等结果自己出现。

乌鸦:这就是你做选择题的方法吗?

人:我说过了,我一选就错。

乌鸦:那你可以选认为是错的那个。

人:我怎么可能选到我认为是错的呢?只要我选了,那就是我认为对的;它的对错在我选择之后。

乌鸦:既然如此,为什么害怕选择呢?选的时候又没有对错。

人:可四十年的时间证明了,我选的就是错的。

乌鸦:你相信宗教吗,抑或是科学?如果相信宗教,我要问你,为什么你会得到上天的格外算计;如果相信科学,为什么概率论对你不起作用。

人:(痛苦地击打头部)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

乌鸦:看来你的问题不是出在选择上,而是出在选择之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你一再失败。

人:(猛然站起来)你一个臭鸟,一个臭鸟,懂什么?凭什么对我说三道四,评价我的生命!我活了四十年,四十年!

乌鸦:哈哈哈哈!

人弯腰捡石头,向乌鸦掷去。石头够不到乌鸦,无力地落下来。

乌鸦:现在给你一个选择,要么好好和我说话,我还有些东西没讲出来;要么继续扔石头,我将离开。

人继续扔石头。乌鸦展翅飞走。

人:(气急败坏地)臭鸟,臭鸟,臭鸟,臭鸟……

边骂边看看悬崖,下面雾气升腾。天色越来越暗。

第一幕毕

跳崖者(一)

初冬,阴天,傍晚。

远景:黑黢黢的一座山。

全景:山上许多枯树枝桠朝天,仿佛一双双手,在向上天徒劳索要什么。

中景:山崖,崖壁陡峭,崖边一个黑影晃动。崖下满是雾气,深不可测。

近景:一个人穿着破袄,伛偻着腰,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垂着头,不停地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特写:此人鬓发花白,面容扭曲使皱纹更加明显,眼中血丝粗大,右脸肌肉间或抽动,两个嘴角上都是吐沫。


人:(嘟囔)操你妈,操你妈,操你妈,操你妈……

语速越来越快,步速也随之加快。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转过身,接着走。

人:可活着也得不到什么。

转过身,接着走。

人:活着或许,还能有点收获。

转过身,接着走。

人:四十年了都两手空空,怎么还傻到相信未来。

转过身,接着走。

人:可希望……

粗暴地打断自己,声音提高。

人:(近乎嗥叫)操你妈,都是希望把我害成这样!

驻足。

人:希望,你这个婊子!四十年来,我一路追随你,我走在荆棘上,走在烈日下,就因为我轻信了你的许诺。而今我的双脚已经不能大步行走,我的眼睛已经没有炽热光芒,我的皮肤松弛,我的嘴唇干裂,你却不肯等等我……

哽咽数声,伸头向崖下望去;把头缩回来,继而振奋。

人:可现在即使你等我,我也不会跟随你了,因为你是个婊子,满身的梅毒和恶臭。

接着踱步。

人:婊子,婊子,婊子,婊子……

猛地停下,弯腰拣起一块石头,拼命扔进树林中,整个人因此踉跄,几乎摔倒。

树林中惊起一群鸟。一只乌鸦来到人前。

乌鸦:是你丢石头吗?

人:你是谁?

乌鸦:我是这一带乌鸦的头目。

人:你为什么不飞向南方?

乌鸦:(嘎嘎地冷笑)我是留鸟,难道你不知道吗?

人:(深情黯然)留鸟就是什么地方也不去吗?

乌鸦:我在这座山上生活了十年,从没离开过。

人:你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乌鸦:我飞到天上,什么都可以看到。

人:你不想飞过去看看?

乌鸦:每座山都是一样的啊,我为什么要过去?

人:怎么会呢?每座山都有很大的不同。

乌鸦:或者,那是因为你没从天上看过。

人:(若有所思,突然恳求):你能带我去天上看一下吗?

乌鸦:(沉吟)嗯,我想想。

乌鸦飞回林中。再出来的时候,后面跟了一大群乌鸦。这群乌鸦围住人,不停地扇动翅膀。地上枯叶乱舞。

乌鸦:(大声喊)你跑起来,向着悬崖。

人:你要我跳崖?

乌鸦:不要紧的,我们会给你提供升力,你将浮在空中。

人:(将信将疑)可是……

乌鸦:我数一二三。

人开始活动腿脚。

乌鸦:一。

人缓慢跑动。

乌鸦:二。

人加快速度,跑向悬崖。

乌鸦:三!

2006年12月13日星期三

王夫人传

王田氏者,王刀客压寨夫人也,简称王夫人,人非温顺,地实寒微。与刀客狼狈为奸,蛇鼠一窝,经年久矣,而至今尚未领证。

十三年前,二人乃初中同学,以肆无忌惮地早恋名动校园,今日坊间仍有传颂。当是时也,老师、家长以及诸闲吃萝卜淡操心的亲戚视之为家门不幸,力阻此事;严刑拷打,威逼利诱,不一而足,终使王夫人于初三辍学,含恨而归。临别之日,王夫人黯然曰:王郎,苟富贵,勿相忘。遂相拥而泣,洒泪而别。观者莫不心神俱碎,肝肠寸断。刀客于校门之侧,秋风之中,睹夫人背影渐行渐远,方知再无往昔之快乐时光,顿时形似槁木,心如死灰,凄然作歌曰: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越明年,刀客入重点高中。王夫人在家随父经营饭馆,难掩风尘之色。刀客每每经过,频频驻足,以期夫人一顾。三年弹指一挥,其中相思之情,言辞难表万一。但闻同学皆曰,刀客华发杂生,性情孤僻。

戊寅年,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刀客入大学,关外苦寒之地。行前与夫人约会于灯火阑珊处,刀客曰:此行千里,相见不易,汝且珍重;四年之后,待我取得功名,当迎娶你于闹市。夫人垂头不言,令人心碎。良久,白刀客曰:你读大学,我在家中,终不是长久之计,恐拖累于君。我有志于服装,愿再去读书,习得一技之长。刀客闻言大喜,曰:善。四年之后,你我当相聚于北京。

而后四载,两人相见八次,乃每年寒暑假也。期间书信,多似雪片,高可等身。偶打电话,难尽衷肠。

庚辰年,王夫人学成毕业,北上进京,以服装工人始谋生路,而待刀客。其间甘苦,外人莫能知也。刀客每放假,必从北京转车,以求暂聚,聊慰相思。一次,冬夜,王夫人送刀客上火车后,伤心不已,难以自持,于车站坐到天明才回。

后二年,刀客毕业,考研失利,工作难觅,遂遵前约,进京与夫人相聚,再谋考研之业。苦心人,天不负;有志者,事竟成。刀客终以高分得中。三年求学,虽不能每日厮守,却在一个城市,周末可一同玩耍。斯时尚穷,去个麦当劳都要思忖再三,不堪回首。王夫人有所擘画,勤加学习,自普通工人至样衣工,又至制板师,后竟为工厂管理,不可谓不猛。

今在大兴,王夫人自立门户,略有小成。尝谓刀客:尔被开除后,便可蜗居家中,我当养你。噫嘻,爽哉,小子何幸,可以吃软饭。当年认为王夫人会拖累刀客者,可以无地自容矣。

又及:王夫人屡陪刀客看各类电影,目光之敏锐,刀客自叹弗如。下面就是一例。《小武》我看过数遍,均未发现此人是贾樟柯;也难怪,老贾出场,算上背影一分钟都不到,而且始终没给正脸,一晃而过。但王夫人第一遍,即看出老贾,令其无所遁形。

有夫人眼光如此之毒,幸耶?不幸耶?

2006年12月12日星期二

论道德

我的好朋友,头脑简单的热心人,喜欢冲动的急公好义者,大龄单身女青年,红桔子小姐,昨天在QQ上向我发牢骚,说自己看了一个委琐男人的博客,被其中令人齿冷的话语所恶心,气的差点脑溢血。于是我也去那里看了一下——看之前我就知道我不喜欢此类博客,因为我对红桔子同学的智商太了解了——结果发现就是一个男人在谈感情:

前一部分是有个心地善良得近乎弱智的女孩子痴痴等他,“为了我,留在了那个她并不喜欢的小山村里教书”、“把多年的积蓄毫无保留的交到了我的手了”,并“为了我,拒绝了身边每一位优秀的追求者”;七年之后,作者将其抛弃,号称是“女人没有几年好等,我不希望她再一次陷入无情的等待之中,我更不想她背负心理上包袱,所以我无情的切断了她的等待。”本段最后,作者说:“只是希望一切的一切都让我一个人来承担,灾难也好,负心的骂名也好。”我看到这里,完全可以想象红桔子小姐已经义愤填膺了,她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几乎冒出火来,双手哆嗦着,咬着自己的嘴唇,努力在键盘上用五笔字型打出几行字,好似血泪控诉一般……

至于后一部分就更加没有看点了,作者阐述了自己写博的目的:一个女人将作者抛弃,作者写博客去报复她,要搞的她和老公不得安宁。作者说:“我知道他们的婚姻不会延续太久,我想如果她这次离婚是因为我的博客,那么我还可以预言,她的一生因为她的薄情寡义和轻浮的作风,注定要在离婚和结婚中度过。”可想而知,红桔子小姐看到这里又high了,她吃了几粒速效救心丸,掐着自己的人中,接着控诉……此人的点击量是我的十倍,可见红桔子这样的读者还是社会的中坚力量。

后来是作者大段的排比和抒情,来咏叹爱恨;最可笑的是终了一句,“我心似海洋,不是因为它深不见底,而是它的辽阔无边;我心似海洋,不是因为它的波涛汹涌,而是它海底的宁静;我心似海洋,不是因为它资源丰富,而是它能孕育万物。”我觉得他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

好了,引用完毕。我假定看我博客的诸位的智力和我对等,因此不想过多地恶心大家。不管这些东西是真是假,其实这种男人真是没什么好说的,换言之,人家都这样了,你还能说他什么呢?事实上,我的境界更加高超,那就是,你凭什么说人家?凭自己的道德优势吗?于是接下来的问题就是,道德到底是个什么鸡巴东西?为什么你会具有道德优势或者你觉得自己具有道德优势?

众所周知,道德是个妥协的产物,它不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在我们尚是狒狒的时候,没有道德,生存规则只有一条,是老天爷定的,那就是弱肉强食。后来在弱者中有些聪明如王刀客一般的家伙,他们因为身体瘦小,总是挨干,因此痛苦地思索过,怎么才能不被干。思索了几个时代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制造另一个体系,这个体系和大自然给我们的体系不同,不是谁肌肉粗拳头硬谁就牛逼的体系,是一个貌似和谐的体系,这就是道德体系。在这个体系中,有一些可笑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原则,比如,强者欺负弱者是不好的,要受到大家的谴责。对此我们只能这么想,如果不是强者们智商普遍不高的话,他们怎么可能接受这个原则。

道德体系的好处是,社会可以朝各个方向发展,大家都有生存机会,不会出现最终只剩下施瓦辛格的情形。但它又是极其脆弱的,因为强者在无计可施的时候总会诉诸武力,对惹毛他们的人饱以老拳,就像布什鸡奸萨达姆。说到这里,待我回到前面。红桔子小姐之所以理直气壮地谴责那位,好似拿了尚方宝剑一样,是因为红桔子小姐潜意识中把自己当成了弱势群体,事实上也是,她身材苗条,弱不禁风;并且把自己的命运与文章里的女一号和女二号联系起来。红桔子小姐觉得压抑,又无法揍那个家伙,只能期待道德对其审判。在我刚才的开启民智之后,现在我们知道,红桔子小姐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道德体系可以被轻易地跨越,而自然体系永远不会被跨越。

2006年12月11日星期一

王刀客(孔版)

东三环红袖招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门一个曲尺形的大前台,柜里面预备着姑娘,可以随时出台。来玩的人,晚上八点吃完饭过来,每每经过前台,调戏姑娘,——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每天要十点钟过来了,——靠前台站着,嬉笑谑浪;倘肯花四十块钱,便可以请姑娘看电影,或者去酒吧,在里面亲嘴了,如果出到三百块,那就能去看演唱会顺便把姑娘带回家,但这些客人,多是白领,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穿西装的,才踱进公司里面,左拥右抱,慢慢地享用。

我从二十二岁起,便在东三环的红袖招里当前台,老鸨说,样子太丑,怕侍候不了客人,就在外面给白领做点事罢。外面的白领,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表,看过少算了时间没有,又亲看到姑娘们的身材,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监督之下,作假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老鸨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扯淡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前台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有些单调,有些无聊。老鸨是一副凶脸孔,客人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王刀客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王刀客是在红袖招里屋厮混而不穿西装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瘦小;青白脸色,眉宇间时常夹些颓废;一头乱蓬蓬的花白的头发。穿的虽然是休闲装,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之乎者也,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姓王,别人便从《东邪西毒》的“太尉府的刀客”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王刀客。王刀客一到公司,所有来玩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王刀客,你丫又挨揍了!”他不回答,对前台里说,“姑娘,去人艺小剧场看孟京辉吧。”便排出两张门票。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被妞甩了!”王刀客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被妞打,三耳光。”王刀客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被妞打很正常……打是亲!……泡妞的事,挨打算什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固矬”,什么“者乎”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公司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王刀客原来也装过逼,但终于没有装好,又不会营生;于是愈过愈矬,弄到将要打光棍了。幸而贫得一口好嘴,便替人家扯扯淡,换一个妞泡。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始乱终弃。泡不到几天,便连人和换洗衣服,一齐失踪。如是几次,叫他扯淡的人也没有了。王刀客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人的事。但他在我们公司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虽然间或没有现钱,暂时记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粉板上拭去了王刀客的名字。

王刀客扯了几句淡,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王刀客,你当真装过逼么?”王刀客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半个姑娘也捞不到呢?”王刀客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之乎者也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公司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老鸨是决不责备的。而且老鸨见了王刀客,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王刀客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前台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读过哲学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读过哲学,……我便考你一考。尼采的超人学说,你知道么?”我想,傻逼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王刀客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知道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装逼的东西应该记着。将来做头牌的时候,蒙男人要用。”我暗想我和头牌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头牌也从不看尼采;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就是别人都是傻逼我最屌吗?”王刀客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其实还有一些更深的意思,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王刀客刚用指甲蘸了唾沫,想在前台上写字,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几回,对面公司的姑娘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王刀客。他便给她们讲康德,一人送一句箴言。姑娘听完,仍然不散,抡起巴掌抽王刀客。王刀客着了慌,伸开五指将头脸罩住,弯腰下去说道,“别打了,我已经不行了。”直起身又看一看姑娘们,自己摇头说,“不行不行!行乎哉?不行也。”于是这一群姑娘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王刀客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老鸨正在慢慢的结账,取下粉板,忽然说,“王刀客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个钱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来玩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老鸨说,“哦!”“他总仍旧是偷。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偷到丁总家里去了。他的女人,偷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写服辩,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后来呢?”“后来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老鸨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

中秋过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暖气,也须穿上羽绒服了。一天晚上六点,还没到上班时间,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尼采说:‘一个人如果再也无法光荣地活下去,就该光荣地死去。’”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王刀客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姑娘可好?”老鸨也伸出头去,一面说,“王刀客么?你还欠十九个钱呢!”王刀客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妞要好。”老鸨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王刀客,你又偷了人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偷,怎么会打断腿?”王刀客低声说道,“跌断,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恳求老鸨,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老鸨都笑了。我脱下袄,走出去,坐在他怀里。他从破衣袋里摸出一张久石让的音乐会门票,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泥,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不一会,他摸索完,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王刀客。到了年关,老鸨取下粉板说,“王刀客还欠十九个钱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王刀客还欠十九个钱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王刀客的确死了。

2006年12月9日星期六

十年轮回

昨日,轮回来电,约明日来耍。

今日晨,刀客沐浴熏香,刷牙漱口;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并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三十三遍,抱元守一。巳时,紫气东来,轮回至。款以青椒肉片,醋熘白菜,家乡豆瓣酱,青岛大优啤酒。轮回啖馒头三。尔后于斗室中作促膝长谈,状甚亲密。

十年前,一中,三班,轮回在我身后。我们扯蛋。

十年后,大兴,陋室,轮回在我身侧。我们扯蛋。

于是叹曰:十年变幻,疲态渐显;有的同学已经当爹,有的同学还在当孙子。尚有心情扯蛋者,能有几何!

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2006年12月8日星期五

鱼眼与本性

小时候,父亲对我说,吃鱼眼可以明目,而我当时也希望眼睛更亮一些,用以向同伴们炫耀,因此吃了不少鱼眼。然而我还是慢慢近视了,戴上了眼镜,镜片倒是很亮,不过眼睛却逐渐浑浊;也就是说,鱼眼在我身上没起什么作用。不仅如此,我还付出了代价,我不喜欢鱼眼,看到就觉得恐怖,要不是觉得它有功效,断然不会去吃——我把鱼眼当成苦药来吃了。

我长大以后,老师们教给我一些东西,拿出一些书让我去读,布置一些习题让我去做;并且说,学了这些东西,可以让你有知识从而过上好日子。通俗地说就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当时我的智力还不能把鱼眼和数理化联系起来,于是就花费大量时间学好了数理化,最后变成了物理类的一名学生,并且指望以此为生。如今的我,不要说走遍天下,就是在大兴区我的斗室里,也经常有恐惧感,恐惧我的生活要走向何处;因为我根本不喜欢数理化,假如一辈子只干这个,我会觉得此生虚度。

你们可以说,我的悲剧在于受到了蛊惑。确实,在二十岁之前可以这么解释;但是我就快三十岁了,如果再把人生悲剧归结为受到蛊惑,那就太自欺欺人了。这种混乱的想法是克洛德的逻辑:因为爱斯梅拉达的美貌诱惑了我,使我背离上帝,所以她应该被绞死。克洛德认为这个逻辑非常正确,原因就在于它可以使当事人不承担任何责任和心理负担。但理性告诉我,这种逻辑虽然能够安慰自己,但却是错的,正确的说法是:你之所以受到蛊惑,是因为你想要有所获得,并因此而迷失本性。接下来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得到了,一种是没得到。既然是蛊惑,大抵是没得到的时候多。

人生在世,总要去追求一些东西,有些是主动的,有些是被动的。人生在世,总会听到一些言论,有些是适合你的,有些是不适合的。因此总会遇到听到不适合你的话而相信,使自己被动追求一些东西的时候。然后你付出努力,得到了一堆破烂。假如从来不想这件事情还好过一些,一旦想了而且逻辑正确,就会觉得自己是傻逼,产生消极的人生观。三十岁之前我们可以不去计较这件事情,因为人非生而知之,总得有个学习的过程。现在我马上到了而立之年,应该努力学会辨别哪些话是适合自己的,哪些是不适合的;从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干一点将来不会使我觉得自己傻逼的事情。

2006年12月7日星期四

我的偶像之三王小波

从前两年起,王小波成了一个比较时髦的名词,就跟梵高和盖茨一样,被许多年轻人挂在嘴边上,其中有一些人是真心喜欢,有一些人是用以炫耀。这很正常,王小波是一个自由主义者,必然会被越来越多的人供奉,虽然他本人可能不喜欢这样。这是社会使然,如同崔健所唱:“可是我们生活的这辈子有太多的事还不能干呐。”广泛的压制只会导致自由主义的强烈反弹,总会有不怕捋的家伙们涌现。

我本性不喜扎堆,沉迷于特立独行的自我满足中,好像那头种猪;因此很不情愿去做跟风的事情,准确地说,是不情愿当众宣布自己在做跟风的事情。但宣称热爱王小波是个例外。我甚至可以很肉麻地说,王小波是我的精神导师,影响了我的一生。为了更加直观地表达这个意思,我给大家唱一句鲍勃迪伦的经典:“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Before you call him a man.”对不起,我的嗓子不太好,好在这一点并不重要。我要说的是,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曾花过一个钟头的时间来思考,接下来的一个十年里,我要成为怎样一个男人。那是1997年下半年,我正在读高三,学业紧张容不得我细细思量,事实上我也没有更多的选择,因为决心是早已下好了的:我想成为王小波那样的人,理性、有趣、坦荡并且内心生猛坚韧。当然我还没狂妄到以为自己真能达到这个高度,但这并不妨碍我朝这个方向努力。

我觉得王小波死后,如同佐为一样,将灵魂附在了自己的文字上,因为他是如此地热爱写作。阅读的时候,有些读者能够触摸到这些灵魂的碎片,有些触摸不到——这需要在一个波段内部。在能够触摸到的人中,总会有一些愿意将自己的大脑腾出一块地方,用以盛放那片滚烫的灵魂,使其能够继续裂变,发出耀眼的光芒和巨大的能量。有时候,我会自负地想,或许我的脑子里也有这么一小块,否则怎么能够解释我读了他的书后,整个人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对理性、有趣、坦荡和内心生猛坚韧如对姑娘一般地热爱。

我不能列举他的某些话对我的影响,因为那是一个整体,敲下来任何一块都会显得忽略其它。我的床边放着一本《思维的乐趣》,睡前我都会翻一翻,有时候我会笑出声来,继而有些悲伤,因为再也不可能看到新的了。虽然这本书目前还没有变成一卷海带的样子,我相信总会有那一天的。

我最欣赏的一个逻辑:

主持人:你不觉得爱情是神圣的吗?

王:爱情当然是神圣的,但是在各种各样的生活里,爱情都是神圣的,所以爱情才是神圣的。

2006年12月6日星期三

我的偶像之二王朔

在我单调乏味的青春期里,曾有一段时间,除了自渎带来的短暂快感外,阅读王朔几乎是我全部的乐趣了。当时我有一套华艺的《王朔文集》,四卷本,封面上是王朔的一张大脸,颗粒粗糙,模糊不清。

关于王朔文集的内容,我不想说什么。有人说王朔不够深刻,我建议这些人去搞石雕,想刻多深刻多深。我只说语言。众所周知,小说是一门艺术,编造故事不是一门艺术。假如只喜欢故事情节的话,可以去看故事会,两块五一本,物美价廉,携带方便。因此,王朔干金庸的时候,我是腆着脸站在王朔这边,尽管金庸曾使我五迷三道,茶饭不思。金庸是制造故事的一流高手,但还不够一流小说家的境界,原因就在于老金的语言干巴巴,像猫粮一样。换言之,在老金那里,语言只是故事情节的一个工具。阅读王朔,感觉就像我在看一部心仪已久的大片时正在吃着的番茄味薯片,口感之好,令人不再想到口感这回事。也就是说,我读小说的时候很挑剔,因此大部分时候都比较不爽,即使是余华,我也觉得文字不够水到渠成。但在读王朔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关心过语感问题,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每一粒都像新轴承里的珠子,动起来一丝阻力都没有。王小波说过,好的小说使用来读的,不是用来看的,看的话不如去看连环画。我觉得这句话说的也是语言问题。换言之,在老王那里,语言是小说的一部分,不是任何其它东西的工具。

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里,文学有六个需要达到的目标:轻逸、迅速、准确、形象、繁复和连贯。就我的阅读感受而言,其它的不敢说,但形象这一条,王朔确已出神入化了。如这一句:“冯老师咧嘴笑,大家也跟着纷纷咧开大嘴,只见一屋粉红的口腔。”当年我读到这一句差点没乐得背过气去,从此这个画面就如某个电影中的经典镜头一样,深印在我脑海里;也就是说,用以存储这个画面和句子的那些脑细胞被永远地钉在了灰质中,经久不坏。每当屋里有几个人笑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来,偷偷乐上一阵。更加牛逼的是,王朔几乎把他的每一句话都照此标准来写,单论形象,我还没读到过更好的。

王朔当过水兵,在白塔寺卖过药,从广州倒腾过服装,没上过大学。这些经历深深鼓舞了我,让我明白有些东西绝对是天赋的,不是傻逼大学里能够给你,不管是哪个鸡巴专业;也不是读多少书就能自然得到,不管书有多么装逼。

最后,我引用一段我印象最深的文字,出自《谁比谁傻多少》,用来形容伪装机器人的南希被编辑部的诸位识破后的表情变化,我觉得即便是上帝本人来写这个场景,也不会比王朔高出多少了。

戈玲用眼睛严厉地督促于德利。

于德利从座位上站起来,踌躇了一下,大步走向南希。南希看着于德利笑眯眯地问:“明天星期天,你不带你爱人出去玩?”

“瞧你丫那操性!”于德利冲南希劈面大喝一声。

事情在这一瞬间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南希脸上的微笑凝固了,嘴半张着似乎完全被惊呆,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曾经牢固挂在她脸上的无耻像处在低温下的水银毫米汞柱迅速地下降,像烈日下床单上的水分迅速挥发。她的脸有如浇了一掬沸水顷刻通红,眼神儿如同遇见日光的变色镜渐渐变暗——泪水从她的眼底涌了出来,愈聚愈多,然后一滴一滴往下掉,犹如钟乳岩的水滴。

2006年12月5日星期二

我的偶像之一崔健

知道崔健是初中时,那时候的崔健一身军装,用一块红布蒙住眼睛,弹着吉它在台子上做小幅的颠跳,喉咙嘶哑,感情充沛。当时我的偶像是周华健和王杰,我喜欢精致的声带和漂泊的浪子,看到崔健这样的就觉得是傻逼,并且搞不懂为什么很多比我大的人喜欢这个一点都不时尚的家伙。因为搞不懂,所以我也只能把这些拥趸们当作傻逼。从我的这段成长历程中大家可以得到一个教训,那就是不要轻易地称别人傻逼;如果你觉得理解不了,那很有可能傻逼的是自己。

高中时候学业很忙,我又是班里面品学兼优的学生,因此三年里没听过什么歌。直到大学,我才开始有了一些自己的时间。那个年龄的我已经度过了暗礁重重危机四伏的青春期,不再喜欢那些情啊爱啊之类的酸歌蜜曲了。在我们班摇滚爱好者老猫那里,我踅摸来一盘老崔的带子——那时候大家都还听盒带——听了一遍后,我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从节奏到歌词彻底将我输迷。我暗自思量,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等牛逼之人,遂五体投地,去地摊上将能找到的崔健的带子尽数淘来。

崔健的歌,不像许巍那样伤感或者温暖,不像左小祖咒那样晦涩或者诗意,不像窦唯那样沉迷于自我感觉而难以被别人理解;他的歌不论是呐喊还是彷徨,给我的感觉都是力量,对,就是这个词,力量。他的歌词没有废话,不绕圈子,却并不直白浅显。只要你想去理解,就能理解得了。王朔说过,崔健是这个时代的伟大诗人,感觉自己写这么多有时候不如崔健的几句话。而崔健自己说,歌词并非他的强项,只有在一段节奏之下,他需要表达的时候,文字才会自然流淌出来。崔健对节奏的喜爱胜过旋律,越往后期越是这样。相对于旋律来说,节奏更有劲,生命力也更长久。

我对音乐尤其是摇滚乐所之甚少,说不出什么高深的东西。我唯一凭据的就是自己的感觉,这感觉像豌豆公主的皮肤一样敏锐,能够体会到乐器、声音和文字对她每一下的轻抚,并能辨别任何两种不同的手法。有人说,他喜欢崔健早期的作品,而不喜欢后期的;还有人说,他喜欢崔健后期的作品,而不喜欢早期的。我说,我爱崔健。有一段时间,我不停地听《假行僧》;后来,我不停地听《盒子》;再往后,《时代的晚上》听了二百多遍;现在,我经常会听《蓝色骨头》、《花房姑娘》……

2006年12月4日星期一

卡拉是只猫

卡拉在老家的时候有个艳俗无比的名字,叫作咪咪。每次这么叫她,我都忍不住想加上一句:出来接客了~我觉得自己像个老鸨,香港的。将她带来北京之前,她马上就要气绝身亡了。这一点也是带来后我才知道。

来到大兴后,她时常在自己身上抓来挠去,而且瘦弱不堪,萎靡不振,于是我知道她身上肯定有跳蚤。我不想用杀虫药,怕她的智力受到损害。我给她洗了个澡,身上一湿跳蚤就跳不起来了,我拿了个小剪子,一个个把跳蚤剪断然后捏出来扔在水盆里。本来以为挺简单一活,我却干了一下午,她乱动倒在其次,主要是跳蚤太多,我最后粗略数了一下,约有六七十只。当时卡拉才三个月,每天被如此之多的跳蚤吸血,就算是吃中华鳖精也补不回来啊,难怪走路都摇摇晃晃。

没了跳蚤,卡拉的胃口也好了,我就给她嚼火腿肠、肉什么,一开始吃普通火腿肠,后来吃鸡肉肠,再后来吃鱼肉肠,最终什么肠都不吃了,只能给她买烤鸡排。鸡排有骨头有肉有孜然,烤得滋滋冒油,别说卡拉爱吃,连我都爱吃,两块五一个,卡拉一天一个,也不用我嚼了;吃的时候喉咙呜呜作响,谁靠近跟谁急。我算了一下,一天一只,一个月就是七八十,非吃穷我不行,还是猫粮实惠。俗话说:猫咪天生爱伟嘉。可我买了两种口味的,卡拉都是浅尝辄止。也难怪,一个经常吃郭林家常菜的主儿,让她天天吃麦当劳肯定受不了。只有在饿极的时候,卡拉才会无奈地走到猫粮面前,格格崩崩嚼几个粒儿,闭着眼,露着腮牙,一脸沉痛的表情。

现在的卡拉,膘肥体壮,油光水滑,而且精力无穷,每天除了睡觉之外就是上蹿下跳,练习捕鼠技巧,毁坏我的家私。卡拉喜欢看电影,不喜欢美国大片,也不喜欢神逼叨叨的实验电影;至于那些国产片,当背景音乐刚刚响起,画面还没点亮的时候,卡拉就毛发倒竖,嘴里咝咝有声,作殊死搏斗状。为了保护我的电脑,我只好赶紧换成机器猫或者龙猫,来安慰卡拉。前两天,我问卡拉,新出了一个好奇害死猫,要看看吗?导演是将爱情进行到底的张一白,主演是帅哥胡军。卡拉不置可否,走到窝里径自睡去,此后一天都不理我。

朋友说,好男不养猫。可我很喜欢卡拉,就像乔恩喜欢加菲猫。为什么呢?这么说吧,从单位到家里,我每天得变着法让人家高兴,只有卡拉每天变着法让我高兴。说白了,只有在卡拉那儿,我才觉得我有点人样。

贫穷王刀客的幸福生活

时间:周六整个上午
地点:王刀客的被窝
人物:王刀客和卡拉

和卡拉一起温习《勇闯夺命岛》

卡拉:没劲没劲,片子太老,结局我早知道了。睡一会先。

卡拉:刀客,你看我像不像康纳利?注意,我要攻击你了!

2006年12月1日星期五

天若有情天亦老

哎呀我的妈呀,还接个大活。
——赵本山

话说刚才我接到圣旨,领了下一阶段的工作计划之后,我就强迫自己以豹的速度忘掉此事,继续在网上兴风作浪。我打了一遍周鹤洋和古力的谱,差点没睡过去。过了一会听得外面的办公室人声渐响,方知老板已经遁去。于是我从抽屉里拿出金刚经,接着翻译。下面的一段诘屈聱牙,一个道理颠三倒四翻来覆去地说,让人难以忍受,更何况我跟本就不信佛;怪不得刘镇伟塑造了这么一个唐僧的形象。心里暗自骂道:谁让你装逼了,割了鸡巴敬神,点击量没上去,自己也熬死了。头开始昏昏沉沉,浓茶都不顶用了,于是正准备浏览一下色情网站以提神醒脑明目开窍。刚刚打开,电话响了,我的心一哆嗦,掐指一算,不是什么鸡巴好事。一接果然听到老板亢奋的声音:上周的邮件看了吗?准备的怎么样了?你要口口口(以下略去1209字)。我操,又是一个其大无比的活,让我去刺探竞争对手的情报,搞到竞争对手的新产品,加以研究,为我所用。

马勒格彼德,我是研发工程师啊,不是东厂的锦衣卫。我觉得应该你们把鸡零狗碎都准备好,摆在我的桌上,让大爷踏下心来去研究才对,现在居然让我承包了。我前面写过一篇文章,提及我的郁闷——作为本公司最有才华的一个人,老板给我的活都是横跨数个专业:英语、编程、化工、热力学、机械设计、模具成形、材料力学、流体力学、金属工艺学、情报学等等。他也不想想,假如我能干得过来的话,还能在这里供他差遣?我早他妈去央视当评论员了。

我现在很无助,并且可悲地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看毛片的冲动了。可就在上半年我毕业之前,我还刻了近一百张的毛盘,想留待上班后细细观摩,以遣有涯之生。可见当时我还是非常自信的。现在短短的五个月刚刚过去,我就无声无息不知不觉地软掉了。那些毛盘像弃妇一样蜷缩在盘包里,颜色暗淡;每个夜晚我都能听到她们哀怨的哭声,仿佛昆曲一般。永别了,我的青春;永别了,我的形而下;永别了,我青春期时的龌龊理想;永别了,Asakawa Ran!

牢骚太盛防肠断

上午一直在看乔西的博客,乐在其中,结果什么都没写。大老板来了,我如临大敌,心如鹿撞。我在公司之所以这么嚣张,是因为大老板有言在先,我归他直辖。因此总经理不能奈我何,眼睁睁地看着我天天虚掷光阴,还一杯一杯接公司的纯净水泡茶喝。老贼总是往我屋里张望,希望找到我混吃等死的证据,往老板那里奏上一本,其用心之歹毒,天下人皆可得而诛之;但老子用的是NB,丫零度角瞧不见。现在老板从某地回来,我不能当他不存在。于是我过去献了个媚,向他讨要下一阶段的工作计划。其实上一阶段的我还纹封没动呢。能这么拖,是因为他的计划都太大了,一个计划能支到2008年;因此我如寒号鸟一般,想:寒风冻死我,明天再搭窝……我这等智勇双全的人,拖上几天又能怎样。刚刚给我的工作计划是阅读一本英文资料,把里面流体力学的算法编成程序,以方便其他看不懂的傻逼们使用。噢卖狗的(借王小默儿的话),我的六级还没过呢,至于流体力学,我不知道和六脉神剑有什么区别。于是我想,我又可以名正言顺地荒废下一个月了。

中午吃了一碗面,碱味是如此之大,我不得不放了很多的醋进去;现在验我的尿,PH值肯定是3点多,可以倒回醋壶内回炉继续使用。我对着墙皮哈了口气,里面的碳酸钙纷纷分解,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并溢出了大量的二氧化碳。

窗外阳光明媚,而我在屋里遭罪,一切让我不爽的人们呐,你们万岁!

2006年11月30日星期四

分成两半的亭长(8)

我叔叔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把所知道的难听话都骂了出来,直骂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时候,贼人们往两边列去,分开一条道路。一人从后面走出,来到王刀客的面前。王刀客于网眼中看去,但见此人身披鹤氅,头带纶巾,手摇羽扇,眼含秋水。我叔叔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如遭雷殛,大叫一声,腿上金创迸裂,昏死过去。

待到我叔叔悠悠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大厅之中,身上的束缚已被解开,腿上的伤口重新包扎。王刀客慌忙起身,找寻昏倒前看到的那人。四下里看去,看到他正端坐在北墙正中的虎皮大椅上,身旁几个贼人垂手而立。王刀客踉跄过去,盯着那人,眼睛瞪得像铃铛一样。

那人缓缓起身,作了个手势,下人拿来一张椅子伺候王刀客坐下。那人轻叹一口气,娓娓说到:“那天真是凶险啊。铁弹打来,我只觉得自己如腾云驾雾一般飞在空中,同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我低头一看,我的肚子和腿都不见了。霎时间我万念俱灰,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那人说到这里,伸手摸了摸我叔叔的腿。他的力道很大,仔细地摩挲着,仿佛在追寻逝去的时光。

王刀客恍若不觉,那人停手接着说:“只剩下半截的我,飞得更远。我越过大家的尸身,掉到了河里。急流不断地冲刷着我的头脸,让我清醒,好像上苍不肯让我死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渐渐失去了知觉。”

那人的目光伸向远方,陷入了回忆之中,“我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暗,朦胧中我看到一盏灯火如豆,我以为那是地狱的鬼火。我挣扎着站了起来,走了几步才发现腿又回到了我的身上,我知道我肯定是死了。我摸索着,心中充满了绝望,我的母亲会多么的悲伤啊。”说到这里,那人问我叔叔:“母亲可好吗?”王刀客点点头又摇摇头,欲言又止。

那人微微点头表示明白,沉默了一小会儿,续道:“突然,我听到一个沙哑的人声,说:‘小伙子,先不要乱动,你新的身体还不结实。’我循声看去,那盏灯火向我移动过来,一个模糊的身影也在灯后出现。走到我近前的时候,我看到他是一个老者。他示意我坐下,坐在一块石头上,在刚才移动的灯光中,我注意到这是一个山洞。然后他坐在我的身旁,将灯挑亮,放在我们中间,说:‘我在河畔将你捞起来的时候,本来是怕你被游鱼食净,想将你安葬的。你身着铠甲,想必是征战匈奴的勇士。年轻人,当你身首异处的时候,可曾想过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国家的话,那就是在为刘彻一个人;如果是为了你的理想的话,那就是别人给你种下了这个怪诞的想法。其实匈奴也好,大汉也好,你我都是一样的朝生暮死;那些都是他们的游戏——今天你进一尺,明天我退一丈。但天地循旧,日月如常;小伙子,始皇帝驾崩的时候,阿房宫被焚毁的时候,刘邦在定陶即位的时候,你可曾感到过四时倒转,六维错乱?你可曾感到过苍天与之呼应?’听到这些话,只剩下上半身的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头脑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他的话像一颗颗钉子楔进我的心里,让我开始沉思,以至于忘了自己的腿是怎么接上的。而后我突然想起,正要发问,他却好像知道我的心意,说:‘我把你捞上来的时候,你剩下胸口和头了,肚子和腿都不知去向。但我惊奇地看到,你的内脏并没有流出来,一片膈膜将它们尽数封在胸腔。你的嘴角还在抽动,眉宇紧锁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我感到你还有生命力未曾消失殆尽。于是我暂时给你包扎了伤口,然后在山上砍伐了一株松树,为你做了一付胸部以下的半身。’”

那人说到这里,掀开了衣服,给王刀客看他木制的下半身。松树的纹路有些粗糙,不如白桦树那么光洁;但那位老者的手艺显然巧夺天工,王刀客甚至能看到那人木制的肚子在一起一伏随着呼吸而动,并且能够听到轻微的胃肠消化的声音。至于腿,更是精巧,因为那人现在正翘着二郎腿坐着。

“我在那位老者的山洞里住了近一个月,伤口渐渐痊愈,我也习惯了新的下半身。更幸运的是,我从老人家那里,听到了许多前所未闻的道理,学到了以前根本没有的智慧,我决心要重新思索自己的人生。”

金刚经(三)

佛说:“须菩提,你说说看,我给你们讲应该如何大彻大悟的步骤了吗?”

须菩提说:“按照我的理解,法不是一种具体的形式,虽然名字叫做大彻大悟的法,但您也没有说具体如何去做。为什么呢?因为您说的法是一种思想,只能用心领悟,而不是一些确实的步骤。世间一切的贤圣,绝非千人一面,就是因为他们信守的是一种思想,在这种思想下大家的修行的方式未必相同,最后的结果也有所差异。”

佛又说:“须菩提,你再想想看,如果有人用难以计数的金、银、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玛瑙去布施,这个人得到福德,能不多吗?”

须菩提说:“可以得到很多的福德啊,世尊。但我明白您所说的,他是得到的只是有形的功德,而不是抽象的福,不是福这种状态。”

佛接着说:“如果另有一人,将这本经书,哪怕是这本经书中四句关键的偈语,传达给众生,那么他所得到的福德,将胜过刚才说的那个人。这是因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施与别人再多的宝物,不如施与他们修行悟道的法门。须菩提,你还要记住,这佛法二字,只是一个名字,便于众生理解;如果执迷于这两个字,为了佛法本身而向佛、而修行,那么修行就不再是真正的修行,佛法也不再是真正的佛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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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耶?如来有所说法耶?

须菩提言:如我解佛所说义,无有定法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亦无有定法如来可说。何以故?如来所说法,皆不可取,不可说,非法,非非法。所以者何?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

须菩提,于意云何?若人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以用布施。是人所得福德,宁为多不?

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是福德,即非福性。是故如来说福德多。

若复有人,于此经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为他人说,其福胜彼。何以故?须菩提,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皆从此经出。须菩提,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

2006年11月29日星期三

尴尬的肯德基

发工资了,中午去京广七层的钱庄给朋友汇了款,是我不久前借的,在这里特别鸣谢丫的雪中送炭。

然后就在京广底下的肯德基用膳。自从我在这上班,肯德基的生意好多了,我可没少扔给这帮洋孙子17块5。以前我都是一份劲脆套餐,天热的时候把果汁换成可乐,不加冰的,加冰的分量少;天冷的时候换成咖啡,多要一袋糖。这样能省一块钱。今天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绷直了,倒霉催的,我要了一份老北京鸡肉卷。好嘛,这回可热闹了。

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偷听左右说话。有两个女孩,好像是在肯德基里认识了,谈得投机。一个走的时候依依不舍,问另一个的联系方式,另一个说,我给你MSN吧。我心想,两位是不是把肯德基当西餐厅了。我不由偷窥了一眼,两位女子正值妙龄,举止优雅,神态娴静,衣着得体,这就是传说中的白领吧。瞧完别人,回头看看自己,发现不妙了。想要知道怎么不妙,先要听我介绍一下老北京鸡肉卷的构造:一张面饼,涂上大量的甜酱,里面有黄瓜条、沙拉酱和一坨炸鸡肉。我琢磨着,把鸡肉换成鸭片子,这不就是全聚德了吗。这东西有个毛病,就是下边的口封的不严实,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面酱掺着沙拉正往我裤子上滴,从容不迫。操他大爷,我赶紧拿餐巾纸擦,亡羊补牢,擦下一点是一点。擦完一看,黄澄澄一片真他妈喜庆,知道的是面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啥呢。正在叹息,突然一股鼻涕如涓涓溪流,在鼻粘膜纤毛的蠕动下,向我人中处缓缓进发。昨儿晚上我又感冒了。我赶紧找纸,刚才擦裤子全用光了!正待去索要,鼻涕已经喷涌而出。这叫一尴尬,我两边都是女的,刚才我从裤子上擦酱的时候就一直瞧我,心中肯定在说,这是哪来的民工,吃没吃过肯德基啊。现在如果看到我的两行清涕,还不得当场打110把我送到昌平筛沙子嘛。干脆拿手擦吧,我装着扶眼镜,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把鼻涕揩了。然后几口把玉米吃了,喝干速溶咖啡,低头来到柜台前要了几张纸,一边擦手一边悻悻而去。在门口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两个白领,正乐得龇牙咧嘴呢,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金刚经(二)

说完这些,佛问须菩提:你觉得怎么样呢?你能想像整个东方的空间有多大吗?

“世尊,我想不到。”须菩提说。

“那么,东南西北四方加上下的空间无限延展,你可以想像吗?”

“世尊,我想不到。”

“修行者在布施的时候如果能够做到不执著于相,那么他所得到的福报,就像六维的虚空一样大得无法估量。因此,须菩提,修行者应当按我适才所说的去修行。”

然后,佛又说:“须菩提,你再想想看,能否像看到实体的身相一样见到如来吗?”

“见不到,世尊。如来是法,不是身体。”

佛告诉须菩提说:“世间所有能被看到的,都是虚幻的泡影,终归要破灭,回归到虚空之中。如果能够认识到这一点,就能见到如来,就能悟到法的本质。”

须菩提又问道:“世尊,众生会明白您说的这些道理吗?”

佛告诉须菩提:“不必担心,即便是在我涅槃后的第五个五百年里,修行的人读到我的话依然会信奉。要知道真正的修行者,早在久远的时间之前就已在心里种下了向往佛法的慧根,因此我的话会籍着他们的慧根,充盈他们的信念。这些人我都会看到,他们将参透存在、空间和时间的意义,甚至连法都会看破,不执著于具体的法,这样他们会就得到无边的福报。为什么会看破法呢?因为法不是定法,不是一个形式;法是一种思想,只有领会了法的思想,不拘泥于法的形式,才算真的领悟我的话。因此,我常对你们说,我说的法,好比渡河之舟,你们到了对岸就要把舟舍去。法尚且要丢弃,何况其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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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菩提,于意云何?东方虚空可思量不?

不也,世尊!

须菩提,南西北方四维上下虚空可思不?

不也,世尊!

须菩提,菩萨无住相布施,福德亦复如是不可思量。须菩提,菩萨但应如所教住。

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不?

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何以故?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

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须菩提白佛言:世尊!颇有众生,得闻如是言说章句,生实信不?

佛告须菩提:莫作是说。如来灭后后五百岁,有持戒修福者,于此章句能生信心,以此为实。当知是人不于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种善根,已于无量千万佛所种诸善根,闻是章句,乃至一念生净信者,须菩提,如来悉知悉见,是诸众生得如是无量福德。何以故?是诸众生无复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何以故?是诸众生若心取相,则为著我人众生寿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何以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是故不应取法,不应取非法。以是义故,如来常说:汝等比丘,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2006年11月28日星期二

我与佛经

我零星读过一点点佛经,浮光掠影,浅尝辄止。为什么读呢?有三个答案,你们可以择一信之:

1.我是个装逼犯,喜欢一切看不懂的东西,弄点皮毛好去唬人。
2.我经常陷入恐慌之中,无法说服自己,所以读点佛经希望得到安慰。
3.我有个漂亮的女网友,她信佛教,为了和她套瓷,我开始耐着性子读佛经。

无论哪个原因,现在我偶尔翻几页经书;原文当然看不懂,翻译也看不懂,因为很多佛教用语是主张不翻的,翻译就丧失了神韵。大家都知道,汉语和梵文不是一一对应,和任何语言都不是,甚至山东话里的不少字我都没办法用普通话说出来。如“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像是一堆乱码或者一句黑话,直译过来就是“无上正等正觉”,多数的译文里面都是这样写或者索性不翻。其实“无上正等正觉”究竟是什么意思,大家也不甚明晰,还需要继续翻译。这样翻下去就没完没了,非常麻烦,而且最终会变成一锅稀汤。因此我把“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翻译成了常用的“大彻大悟”。这就是我的指导思想,我想把佛经里的话变成我自己能看懂的。

除此之外,由于我是一个理科生,具有强烈的逻辑观念。在我翻看经书译文的时候,我有时能看到一些逻辑混乱的句子,如这一句“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有个译文里面这样说:“我虽然断除了无数众生的烦恼,使他们得以超度;但实际上没有任何一个得到真的超度从而断除了烦恼。”我觉得,这句译文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我不知道它在说什么。我认为佛经虽然玄妙,但还不至于玄到不知道说什么,让一个思维正常的人难以理解;因此我觉得少数译文有待商榷。

还有,作为经书记录者的阿难尊者,他善于应用排比和回环这两种修辞手法,以增强宗教的神圣气息。在我读起来,觉得有些罗嗦,因此,我把一些车轱辘话都拿掉了。

最后,希望大家明白,我的博客只是为了消遣自己,娱乐大家;假如你在这里读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内容,关掉浏览器便是。

金刚经(一)

我是释加牟尼佛的堂弟,也是佛的弟子之一,我叫阿难。我是佛的侍者,曾侍奉我佛直到涅槃。我因博闻强记故而被佛选中,来记录他的言行。下面是我有幸聆听到的佛法。

佛与追随他的一千二百五十五名弟子在一起,住在舍卫国城东六里的祗树给孤独园里,这个园子由须达多买来供养我佛,他把整个花园里都铺满了金砖;但我佛的眼中没有黄金。因此,在那个时候,每到饭点,佛和弟子们一样,披上袈裟,托起铁钵,徒步到舍卫城里去要饭。我佛赤足而行,为的是怕踩踏生灵。来到城里,佛并不挑剔布施者,不论你是贫穷还是富有,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佛都一视同仁。众生将食物施与我佛是在为自己积累福德,于是佛依次乞讨,让每个人都有得到福报的机会。钵满之后,佛及众弟子们就回到园内,将斋饭食净;而后脱掉袈裟,收起钵盂,来到河边濯足。待到身体洁净,佛就端坐在了位子上,准备给弟子们说法。

这时候,有位名叫须菩提的弟子从众人中站了起来,他有着高超的智慧和修行,被大家尊为长老。须菩提光着右边的膀子,右腿跪在地上,并且双手合十,同时向佛行了三种大礼来表达自己的恭敬,说:“佛啊,您的心中无时不惦念着修行的众生,时常为他们讲法论道,您的伟大世间稀有!我想问您,那些善男信女们想要达到大彻大悟的境界,应该怎么修行呢?怎么才降服心魔?”

佛说:“问的好啊,你是在替众生向我询问。须菩提,如你所说,我的心中一直挂念着众生的修行,希望他们能够达到大彻大悟的境界。关于你问的,你现在好好听着,我将给你们讲述摄服心魔的妙法。”

须菩提说:“佛请说,我当铭记。”

佛于是对须菩提说:“世间一切众生,不管他是卵破而出的鸡蛇,分娩而出的人畜,杂草湿地的孑孓和由业力从虚空中化出的生命;不论他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有神无形的,有形无神的,我都要让他们脱离生死轮回,达到不生不灭的彼岸。然而,虽然我去度化了数不胜数的众生,但他们其实并没有达到我说的境界。须菩提,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这些修行的人还执著于四相,对自我的存在、身边的众生、宇宙的万物和时间的流逝参不透,还算不得真正的修行者。”

佛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须菩提,你要记住,修行的人不能执著于任何事物。在布施的时候也要记得这一点,不能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和内心的感受而去布施;也就是说,不能执著于任何的物相,布施时不可想得到任何的东西,如功德福报或者满足内心的施与欲等等。这样布施的话,他反倒会得到无法估量的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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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时,长老须菩提在大众中即从座起,偏袒右肩,右膝着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希有,世尊!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世尊!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

佛言:善哉,善哉!须菩提,如汝所说,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汝今谛听,当为汝说: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

唯然,世尊!愿乐欲闻。

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复次,须菩提,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所谓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须菩提,菩萨应如是布施,不住于相。何以故?若菩萨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

2006年11月27日星期一

节目预告

从明天起,我将开坛,讲解大乘经论《金刚经》。

大哥你写博客,写它有啥用呐

婚姻有七年之痒,跑步有个极点,这好比练功一样,练到一定境界心中就会产生魔障,如果不能克服就会走火入魔,前功尽弃。我写博也是这样,时至今日,我突然不知道该写点什么了,感觉自己的这点东西已经倾囊而出,像一个瘪了的车胎。我不喜欢絮絮叨叨,想把一切东西弄的有趣,这是因为我的生活实在太无趣了。在我看来,网络就是一根管子,把它往我后脑勺上一插,我就来到了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在那里我可以飞天遁地腾云驾雾;我可以口不择言,嬉笑怒骂,调戏妇女,议论朝政,把自己变成一个流氓无产者。而在现实中,我沉默寡言,目光呆滞,在公交车上哈欠连天,见到漂亮女孩子都不敢正视一眼,是个十足的怂货。因此我对网络的依赖好似鸦片,它能让我暂时忘掉自己是个一事无成的傻逼。

曾有一段时间,我信手写来就是一千多字;而现在,我对着word的这张白纸,如同对着向我催债的老爷们,交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我想,我必须学会新的卖弄了,这样你才能继续地喜欢……

我必须学会新的卖弄啊
这样你才能继续地喜欢呐
看那艺术像个天生的哑巴
它必须想出别的办法说话

究竟摇滚是累坏你的身子啊
还是累坏了你这个人啊
看那爱情像个瞎子
它必须找到位置说话

看来你是学会新的卖弄了
要不怎么那么招人的喜欢
可是你还是成了一个哑巴
神神叨叨地说着一些废话

终究是成不了个有情的婊子
还是装不明白个有义的戏子
只是理想咋突然那么没劲
看着你我也再说不出什么词儿

十八岁以下勿看

周六雨加雪,一直窝在家里,看了一部《魔术师》(the illusionist)。这是一部奇幻爱情片,我很喜欢,尤其是有个美丽的结尾,但还让你猜不到,让我回味了再三。名字之所以叫illusionist而不叫magician是有道理的,魔不是重点,重点是幻。主演爱德华·诺顿的演技无可挑剔。

周日我哥们来找我耍,中午吃完饭,说要出去逛逛。可是大兴西红门一带是著名的脏乱差,全是平房,如今又在拆迁,实在没什么景点。想了想,唯一一个他们中关村不多见的也就是这里发廊多。前面我写过一篇北京发廊也有提及。于是我们俩就出去挨个看,我家门口那条小街上就五六家,原来更多,全盛时期有十几家,比中关村卖电脑的还多。繁荣娼盛啊!这条街我来来回回经常走,发廊妹们都认识我了,知道我不去,一般不大理我,不在我身上浪费表情;我哥们来得少,因此收到了不少的媚眼。我们往村里走去,那里的第四产业工作者比较嚣张,公然站在街上揽客。来个车就凑到窗玻璃那问人家要不要。上午我买菜的时候刚路过这条街,当时两个小姑娘站在路边,其中一个穿了个白羽绒服、紧身牛仔裤和白色长统靴,长发迎风招展,笑靥如花,正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看到一个男的快步走过去,连个眼色都没使,另一个小姑娘就跟着往胡同里去了,把那个我看上的小姑娘晾在寒风中。当时我思想斗争了一下:要不我也消个费?转念一想,想起了《盲井》里的一句话:“我这一百块钱花的真鸡巴怨,给孩儿买点啥多好。”100块,可以把硬盘从80G升到160G,多存200多部毛片;可以把显示器从15寸升到17寸,看起毛片来更加震撼。想到这里,我心如止水,目不斜视地走过她的身旁。

言归正传,话说我跟哥们来到那条街上,又看到两个新鸡,岁数稍微大点。我俩当时在路右侧,她们俩在路左侧,路是两车道,有一些行人。她们居然隔着马路冲我们俩大喊:“两位大哥,进来打炮吗?”吓了我俩一跳。说实话,鸡我见过不少,可被人家邀请还是头一回。当时我脸都有点红了,没敢扭头,紧走两步经过了这个雷区。看看我哥们,也是一脸的狼狈。也难怪,大冷天,两个大男人抄着手缩着脖,东瞅瞅西看看,贼眉鼠眼满脸淫笑,一看就是出来打野食的。

2006年11月24日星期五

屠龙(六)

庄周听到支离益渐行渐远,才斗胆挪开挡在树洞的枝叶探出头来。四下里一片寂静,几声零星的虫鸣更增加了夜的神秘。庄周嘱咐支离女先别动弹,他自己猫着腰出来,小心翼翼走到山顶。除了一些残枝断叶外,好像没什么异状。庄周向前几个碎步,准备籍着月光看看山谷里的景况。刚到山崖边,突然脚下的岩石哗啦一响,竟然碎了,庄周措手不及,一个趔趄滚下山谷。危急中庄周护住头脸,脑子中一片空白。在此之前,庄周经常会想到自己死的时候会想到什么?亲人、爱人、敌人或者未竟的理想?他觉得自已肯定会把一生迅速回顾一遍,在每一个重大转折点上唏嘘一声。实际上在这一刻就要到来的时候,庄周除了想到如何减轻身体的痛苦以外,什么都没想到。

两大高手的对决已把岩石踏碎,扛不住一个人的重量;只是劲道内敛,岩石的表皮却是完好无损。庄周叽哩咕噜正滚的带劲,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腿脚,一下止住了下落的势头。过了一会,庄周待到眼前的金星冒完,定睛一看,只见捉住自己右脚的却是一只人手!那人另一只手抓着一棵小树,脸上血肉模糊,胸口微微起伏。一把金刀在他身侧,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豁口。庄周浑身疼得如火如荼,根本顾不上尖叫,也顾不上害怕,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好似一段木头。那人却用背蹭着地面挣扎到庄周身旁,松开手,颤抖着极其艰难地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放在正在哆嗦的庄周的身上。并且断断续续说道,我自知命不长久,唯一的憾事就是没有战胜支离益。这本刀谱乃是我穷半生之力所创,希望你能勤加修习,日后帮我实现这个理想。说完,气若游丝看着庄周。庄周胡乱点了几下头。那人突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奋力把庄周从地上抓起,将油纸包塞到他怀里,大喝一声,险些将庄周的耳朵震聋。

庄周只觉得一股力道托着自己,身子宛如腾云驾雾一般扶摇而上。待到落地时,刚刚到了山顶。庄周抓着树枝趴在地上向下看去,原来的地方只有一滩乱石,不见那人的踪迹,想必已经滚落到了谷底。此时庄周才觉得周身痛彻骨随,尤其右脚踝,仿佛折了一样。他坐在地上掀开裤腿一看,一道紫黑的指印深入皮肉,是被那人抓的。庄周咒骂了两声,忽然想起那个油纸包。他从怀里拿出来,顺手扔到了山崖下面。

支离女听到动静,从树洞里爬出来。她看到奶白的月色下庄周衣衫褴缕,一脸惊恐,手脚上血迹斑斑,心中大恸;走过去将庄周揽在怀里不停地拍打,好像在哄婴儿睡觉。

2006年11月23日星期四

奔放的点名

来自八哥

1 电脑普及的今天,你还喜欢看书吗?
答:喜欢,因为上厕所的时候不好带电脑。

2 你是否时常回忆自己的初恋?
答:不时常,因为我的初恋目前还没结束。

3 你对未来的生活是否充满信心?
答:否。

4 你最讨厌什么样子的人?
答:假模三道,事逼五六的。

5 你是否经常回家看望自己父母?
答:否。

2006年11月18日星期六

生命

今天早晨,那只小白猫离开了我。

昨天白天还能跑动,还能吃一点东西。晚上,我看它苗头不对,就赶紧带它去宠物医院。大夫说,它是生来身体就弱,消化系统很差,肠道有些毛病。给它打了一针,又给我一些葡萄糖让我去喂它。那个时候,它已经吃不进去东西了。只能用针管往嘴里灌一点葡萄糖。大夫说,小猫的生命没有大碍,两天之后就能缓过来。当时我松了一口气。

但是今天早晨,它就僵硬了。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皮毛凌乱毫无光泽。后腿蜷缩着,脖子上和耳朵上有些青紫的瘢痕。眼睛半睁着,嘴微微张开露出了牙齿,可以想见它临死前的痛苦。而在它最痛苦的时候,我正在梦乡之中。

一个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不知道为什么上苍给了它两个月的生命,让它挣扎着忍受痛苦直到死去。既然是这个结局,那么为什么让它来到世上,生命的意义何在?

我应该早几天送它去医院,这一点我无法原谅自己。

上午我把它葬在了附近的一个小树林里。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将暂停博客,直到时间稀释了我的哀伤。

2006年11月17日星期五

我要奋发

天下有两件最伤感的事情,一个是美人迟暮,《离骚》曰:“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另一个是英雄末路,霸王在《垓下歌》中沉声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假如还有一事在令人扼腕唏嘘的程度上超过这两件,那就是王刀客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才子穷得跟狗逼一样。

最近我的债台之上又添新瓦,赤字涨势喜人,新账老账加起来我一年也还不清了。但是虱多我愈痒,债多我更愁,揽镜自视,华发斑斑,仿佛一条杂毛犬。这位看官说了,你这泼才坐在东三环的写字楼里,每月拿着俸禄,还哭个鸡巴毛穷?此言差矣!众所周知,我虽然不好吃但是很懒做,一直幻想着三十岁之前能发个小财,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朝九晚五风餐露宿夹着尾巴装孙子。于是我业余做了点小生意,本指望着每月有个三千五千的进账,供我从单位赎身从良之用;没想到这生意还真不他妈好做,一年多以来,不仅把本钱赔光,还东挪西借堵了不少窟窿。痛定思痛,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我站在大兴区的某个天桥上,朗声唱道:“再也不能这样活,当,当当当;再也不能这样过,当,当当当!”

我对着百元大钞上的主席像庄严发誓,我要开始挣钱了。我要尝试别人不齿的勾当,我要干那下作的营生;我要珍爱生命,远离网络;我要闻鸡起舞,悬梁刺股。

明年这个时候,我将开宝马,衣轻裘;我将吃鲍鱼,饮醇酒;我将年少多金,传出绯闻;我将每天自然醒来,然后再睡一个回笼觉。

祝福我吧。

古井

南州市第十三中学座落在城郊,在暖春阳光明媚的早晨,这所学校到处草木葱茏,显得生机勃勃;可是一旦到了残枝败叶的秋末,尤其是在晚上,学校就被笼罩上一层枯黄的颜色,落叶随风飞舞,显得有点阴森可怕。

十三中的原址是在清朝是一座寺院,民国时期僧人逃散后寺院逐渐破败,终于在文革时被拆毁;但寺院里的一口水井却残留了下来。这口井深不见底,想必是地下水势不高,为了方便取水只能越挖越深。井沿由琉璃砖砌成八卦之形,很有古色古香的味道。1993年南州市第十三中建校,古井作为文物被用高高的护栏围了起来。直到2003年,一位十七岁的女生坠井而死,从此这口古井就被盖上了厚厚的铁井盖,并且加上了锁,至今没有打开过。

九月的最后一天晚上九点,高三(四)班的魏辛最后一个从二楼的教室出来。本来八点四十晚自习就下了,可魏辛想弄懂一道繁琐的立体几何题,就晚出来了一会。当她从题目中分出神来抬头一看,偌大的教室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窗外萧瑟的秋风糊糊拉拉地卷着落叶,校园里学生稀稀拉拉,大部分都已经回家或是回宿舍了。魏辛匆匆出来,锁上了教室门。她来到车棚取车时才想起车钥匙忘在了教室里。“真倒霉,只能走回去了!”魏辛自言自语着,无奈地朝校门口走去。

魏辛刚拐过教学楼,就看到那口古井的铁盖在惨淡的月色下反射着幽幽的光。关于这口井的传说,她也听过不少。据说三年前那个女孩子的尸体始终没有被打捞到,校方说这是因为这口井通着不远处的一条大河,尸体流到了河里被冲的无影无踪了。魏辛始终不相信这种说法,一口井怎么能和这么大的河相通呢?也许那个女孩没有死,在井里面住下了,每天以老鼠和蛇为食……魏辛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快步走过那口古井。

过了那口井,魏辛刚想松一口气,忽然听到紧挨着自己背后有悉悉窣窣的响动,仿佛有人踩了落叶。魏辛的头嗡的一下,发根都炸了起来!还没等她缓过神来,背后就传来一个声音,“同学——”魏辛的脖梗都僵硬了,她战战兢兢转过头,暗想着一个披头散发舌头老长的女鬼,腿都有点软了。可她回头却看见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女生,头发是很长,但一点都不恐怖。那女生怯怯地站在魏辛身后,小声说:“我一个人不敢回家,咱们一块走行吗?”魏辛一下缓过劲来,用手拍了拍胸口,微笑着说:“好啊,来,咱们走。”那女生跟了过来,魏辛看到她的脸色惨白,想必也被这口古井吓得不轻。

她们在路上一边走一边聊天壮胆,魏辛得知这位女孩名叫陈冰,高二(三)班的,在教学楼五楼。她们在岔路口分手,陈冰说她马上就能到家了,魏辛也只剩了几分钟的路程。临别她们约好以后晚上都一块回家,陈冰不会骑车,魏辛很大度地说:“没关系,我天天骑车带你到这里就行,我正要减肥呢。”

此后几天,她们每到晚上放学就一起回去,在路上两个女孩子聊得很投机,有时候到了岔路口还不舍得分手。聊来聊去,有一天她们聊到了校园里的那口古井和三年前那个可怜的女孩。

魏辛问:“你真的相信那个女孩子的尸体流到了河里,被河水冲走了吗?”

“不可能的,”陈冰坚决地说,“那口井根本就不通到河里。”

“那学校为什么骗我们?”魏辛一下子觉得陈冰懂得挺多的。

“没找到尸体,学校大概是怕学生说闹鬼吧,这样会影响学校的声誉。”陈冰这样分析。

魏辛点点头,说:“有道理呀,那你觉得尸体去那了?真是闹鬼吗?”一说到鬼,魏辛脊背就一阵发凉,她回头看看在后车架上坐着的陈冰,陈冰的脸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更白了。陈冰拢了拢长发,魏辛正盯着陈冰看,猛然间魏辛觉得陈冰仿佛那个地方有点怪,但她又一时说不出来。“晚上不能谈这些事了,”魏辛心里想,“一说这些自己就疑神疑鬼的。”

没想到陈冰还敢继续说下去,她说:“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井底全是沉积了几百年很稀的烂泥,尸体深深地陷到了烂泥里面去了。”

魏辛不敢再说了,这时候她们也到了岔路口,魏辛停车让陈冰下来,她们互道晚安后各自回家了。

十月十五日晚上,高三(四)班利用晚自习进行了一次摸底考试。放学后,魏辛照例在教学楼门口等陈冰。等到将近九点钟,陈冰还没有过来。魏辛只好爬到五楼去找她,可是高二(三)班的教室已经熄灯了。“陈冰难道是病了,请假了没来?也许吧,看她天天脸色都不太好,好象贫血的样子。”魏辛心里想着,下了楼推车向校门口走去。校园里散落的银杏叶子被风吹得打着转儿,象一堆没头的苍蝇在那里乱飞。

魏辛走过古井时,下意识地朝那里看了一眼,咦,好象有点怪。魏辛大着胆子走近一点,发现铁盖子上的锁被人撬走了,铁盖子也被人挪开了一条缝。从这条缝里好象还向外散发着飕飕的阴风。魏辛的心噗通噗通狂跳,手心也开始冒汗,各种稀奇古怪的传说和鬼故事一起涌现在她的脑海。不过她的好奇心逐渐战胜了恐惧,她停下自行车,缓缓走向古井,透过护栏朝那条缝里看去。缝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风掠过井口时凄厉的哨音。魏辛想,哪有什么鬼啊,都是自己吓唬自己而已。自嘲了一下,魏辛转过身准备回家。突然,她的眼前多了一个人影,魏辛吓得往后一趔,一下倚到了护栏上,同时她不由自主“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魏辛,是我啊,我是陈冰。”那个人影说。

魏辛定睛一看,那个人影长发披肩,脸色苍白,果然是陈冰。魏辛长出了一口气,说:“死陈冰,让你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走了吗?”

陈冰把魏辛扶起来,说:“你还说呢,我听说你们班考试,以为要晚下课,就先去了寄宿生的宿舍玩了会。没想到一玩就到了九点,我心想你肯定走了,就赶紧追出来,没想到还能碰到你。”

魏辛骑车带上陈冰,在路上魏辛猛然想起刚才在古井旁看到陈冰时,她的头发湿漉漉的,就问她:“陈冰,你的头发怎么湿了?”

陈冰漫不经心地说:“刚才在宿舍顺便洗了个头,我四五天没洗头了。”

魏辛说:“现在晚上都冷了,你洗完头也不知道擦干再出来,感冒了怎么办?”魏辛说着,自己也觉得奇怪,就回头看看陈冰的头发。陈冰也顺势将头发拢了一下,这次魏辛看清楚了,陈冰竟然没有耳朵!确切地说,陈冰的耳根有些血肉模糊,好象是耳朵被老鼠啃掉了!那些细小的牙印状的伤口仿佛还向外淌着鲜红的血,衬着陈冰惨白的脸,在昏黄的月色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此时,陈冰的眼睛也转了过来,冲着她露齿一笑。魏辛一瞬间恰似五雷轰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她一下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向前爬了几步,起身开始没命的狂奔……

第二天,一夜没睡容颜憔悴的魏辛在父亲的陪同下来到学校。她们来到教务处,向老师打听高二(三)班陈冰的情况。

“陈冰,陈冰……”管档案的刘老师念叨着,翻看了一下花名册,坚决地说,“没有这个学生,读音近似的也没有。”旁边一位翻看报纸的老教师随口说了一句,“陈冰,跟那个跳井的女生重名啊,那女生好象就是三年前的昨天出的事,她就是原高二(三)班的。”这位老师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魏辛昏倒在了地上。

魏辛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里。她的父亲和班主任正焦急地看着她。“魏辛,你到底怎么了?”他们急切地问。魏辛目光呆滞地摇摇头,又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她缓缓的说:“三年前那个自杀的女孩陷在井底的污泥里,你们把陈冰的尸体捞出来吧,免得被老鼠吃光了……”

一个月后,魏辛出院了,她被诊断为轻微的精神分裂和妄想症。在医生的劝说下,魏辛也分不清一个月以前发生的事情是事实还是自己的妄想。在一个冬日晴朗的上午,魏辛独自来到岔路口,朝着陈冰回家的那条路走去。五分钟后,她在一片长满荒草的农田里看到了一座坟茔,墓碑上写着七个字“爱女陈冰衣冠冢”。字的上方是一张陈冰的照片,照片上她长发披肩,笑脸盈盈……

2006年11月16日星期四

最后得分(已更新轮回的)

[9.5+(100-0.000000000000001 )+99.999999999999999+0+100]/5=61.8999999999999996

接下来,请诸位给这个猥琐的家伙打分:

虽然照片比较昏暗(我怀疑是他故意弄的,起到雾里看花的效果),但大家还可以看到,此人留了一个八十年代末期郭富城式的大偏分三七开发型,还把从动物园地摊上淘来的衣服领子竖起来冒充小马哥。除此之外,丫面露蒙娜丽莎般的笑容,用高深莫测的表情掩饰自己的不学无术,并戴了一副平光镜伪装知识分子。更恶心的是,这个叫轮回的家伙半边脸逆在光里,摆出了一个以陈凯歌为首的第五代最擅长的pose。其心可诛啊!

请大家踊跃打分,激动不能自已者,请往显示器上啐吐沫。

满分100分,允许出现负分。

感谢大家!

截至到2006年11月17日17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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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1月17日17:10 update

轮回最后得分(60+90)/2=75分。对这个结果我很遗憾!我相信有很多潜在的零分和负分没有打出;因为读者们看完都去吐了,而且不想再看第二遍。

我的理想

今天是个好日子,因此我不能写恶心的东西,也不能写消极的东西,更不能写不吉利的东西。这样一来,我就没什么可写的了,只能和大家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可我是个悲观论者,也是个唯意志论者,所以我的人生观就不和大家多谈了,免得你们中间有人把我告到中宣部里,把我双轨掉。我上了十几年的政治课,接受了漫长的各个层次的唯物主义教育,我读过毛选,但最终还是走向了反面,投入到了资产阶级唯心主义的怀抱。这只能说我是个逆反心理很重的家伙,谁越跟我说什么,我越不想干什么;换句话说,我是一个愤青。

那就谈理想吧。理想离不开价值观,书本上这样解释价值观:价值观是指一个人对周围的客观事物的意义、重要性的总评价和总看法。而价值观又取决于人生观。所谓人生观,是指人们对人生的根本态度和看法,包括对人生价值、人生目的和人生意义的基本看法和态度。这样一来,我们又绕到了人生观上。有什么样的人生观,就有什么样的价值观,进而形成什么样的理想。按照这个路线顺着藤蔓捋上去,你们能够摸到一个发育畸形的歪瓜裂枣。那就是我,我对人生充满了失望,同时也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洞若观火,已经看到了它的本质。我经常自负地想,我现在的修为好比黑客帝国2里面的尼奥,别人看到的万丈红尘在我眼里只是绿色的二进制,明明灭灭,变幻不定。其实想要取得这种修为很简单,不需要在菩提树下冥思,也不必到处找千年人参去吃,更不需要被人在头上打上一闷棍,或者来个醍醐灌顶;只需要你正视自己的内心即可达到。人类和其它动物唯一的不同就是,别的动物做着禽兽的事情,人类同样做着禽兽的事情但还非要掩饰成为上帝的事情。假如你觉得禽兽的事情是贬义的话,那就说明你的修为还不够。是不是有点消极了?我觉得还是他妈挺积极的。因此我的理想就和我们家的猫一样,希望在有生之年每天吃饱肚子,饭后的时间能够玩得痛快。我的这个理想是如此纯粹,以至于我从来不会被煽动和蛊惑。大家知道,每个时代都有它的主题。在一个时代里,人们被告知,参军光荣,于是很多人失去了生命;在另一个时代里,人们又被告知,经济建设光荣,于是很多人失去了工作。对于我来说,什么都不光荣,光荣是一块没有肉的骨头。因此当大喇叭又响起来的时候,我就躲的远远的,唯恐被告知到什么,从而失去本来就不多的一些东西。

生日快乐



心中有一束花
是我青春的那棵芽
浇过泪水绽放着微笑慢慢张大

陪你度过阳光和小雨
陪你走过悲伤和甜蜜
现在我将它
永远种在你心房

永远有一句话
写在岁月的旅途上
用那真情雕塑的光阴
让你珍藏

不管未来需要多少年
不管期盼还有多遥远
现在我将它深深刻在你心田

每个人都拥有祝福
每个生日都有礼物
如果没有昨日的知己
明天的梦依然孤独

无论你有多少个愿望
不论你有多少个梦想
我的礼物是我的心
陪着你成长

2006年11月15日星期三

统计

最近,由于轮回恶意诋毁我的容貌,说我没有他帅,我很气愤。众所周知,丫长得跟余秋雨似的。说我没有他帅极大地刺激了我,伤害了我的感情,进而伤害到了我的广大女性粉丝们的感情。所以请见过我的朋友给评评理。请你们扪心自问:王刀客帅不帅?

请投下神圣一票!

或者请大家打分。满分100,不允许出现负分。

感谢大家!

我的武术梦

古人云:流氓会武术,谁都挡不住。我体弱多病,身材不高,小时候遭到过几次欺负。那还是八十年代中期,我对着主席像痛下决心,长大了定要作一个谁都挡不住的人,惩恶除奸,劫富济贫,也就是说我要当一个会武术的流氓。武术属于外在修养,流氓需要内在修养,因此,我必须内外兼修才能实现这个宏伟的目标。

我自认为内在的修养并不难,对此我很有自信。在耍流氓方面我天资很高:小学时和同学赌博,我用五六种手法作弊,赢了对方四十根钢笔;(我当时见人就分一根,人缘好的不得了。这一辉煌事迹,我相信我的几个小学同学应该都还记得。)初中时我就开始出没于我们县的录像厅,顺着破败的梯子从一个小口爬上二楼,坐在臭气薰天的农民工中间观摩三级片。此外,我还动过扒女澡堂的念头,不过一直没有得逞。跟我一块上学的同院朋友,是一个小古惑仔,我经常看到他在街上被人围殴,同时我也见过他们几个围殴别人。只是这个兄弟很照应我,知道我不禁揍,从来不把我卷进去。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总算见过猪跑。我很清楚,打群架不外两点:链子锁+跑得快。

所以,年轻的时候,我把精力都放在了学习武术上。一开始我练的是轻功,想法很简单:我抽你一锁,然后就跳到树上,你个傻逼能奈我何?另外一层考虑是自己身体瘦小,想走梁山好汉鼓上蚤时迁和小八义猴子阮英的路子。我央求我妈给我缝了两付沙袋,从工地偷了点沙子灌上,然后绑到小腿上。每天我带着这两个东西上蹿下跳,坚持了一个月,我妈担心把我坠得不长了,强行给我没收。我的轻功梦就此破灭。彼时,我已经可以带着沙袋跳出两米远,根据我从废品收购站淘来的秘籍上说,只要坚持一年,解下沙袋后,飞檐走壁穿房越脊那是不在话下。

轻功不让练,我就开始修习小洪拳。拳谱是一个同学借我的,说是他家祖传的东西,功夫到了他爷爷这辈失传了,就剩下这么一本线装书。小洪拳属于少林拳的一门,称为十八拳之母,讲究姿势小巧,朴实无华。我练了两个月,觉得略有小成,于是找我那个古惑仔同学试了一把。没想到还没等我拉开架子,就被丫一个绊脚打到在地。躺在地上我想,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我还要从基本功练起。于是我开始扎马、蹲起、俯卧撑,并且每到月圆之夜就去房顶上吸收天地精气,以充盈自己的丹田,希望有一天能够打通任督二脉。除此之外,我还利用我爸是医生的职务之便,从中药房大量偷窃人参、首乌和枸杞,装在兜里日日服用。直到有一天,上语文课的时候,我鼻血如注。送到医院一检查,说我营养极度过剩。

小洪拳最终没有学会,因为我已经心浮气燥,开始追求速成的东西。我买了一本李小龙的截拳道,想要以技巧弥补身体上的不足,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李小龙说,拳打三分,脚踢七分。于是我就猛烈地抻自己的大腿,希望能够劈出一个180°的大叉。一周之后,我就经常抽筋,一抽就腿肚子朝前,侧翻在地。劈叉这件事就此作罢。大家可以想像接下来我干嘛了,猜对了——快使用双截棍,吼吼哈嘿!我去村里砍了老乡一株年幼的槐树,自制了一个双截棍,树杈部分没有浪费,做了一架弹弓,后来我用它打碎了无数我仇家的玻璃。我用还散发着树木清香的双截棍打坏了自己的一个门牙,之后我就把这个倒霉的棍子浇上蜡烛,在晚自习下课后烧掉了。

我终于没有练成武术,也没有练出肌肉,白白浪费了我这个流氓的好材料。但我的梦想一直没有破灭。后来我去学习热物理,当别人问起我的理想时,我说,我要当个科学家。于是他们纷纷说,这孩子是个好样的。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因为他们没有听过郭德纲的那个段子:科学家会武术,流氓都挡不住。

棋圣

今年所有的影片中,我最期待的就是田壮壮导演的《吴清源》。本片自拍摄起至今已有两年,筹拍更是从五年前就已开始。好事多磨,本片原计划去年中上映,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据说是田壮壮没有得到制作后期的投资。9月底电影在第44届纽约电影节首映两场,10月14日,《吴清源》又在罗马电影节亮相,马丁·斯科塞斯对其赞赏有加。最近坊间传出了《吴清源》退出台湾金马奖的角逐,原因是本片虽有三成台湾投资,但均为不干预影片的纯投资,因此台方认为本片乃是一部纯粹的大陆电影,与金马奖的入围条件不符。

吴清源被大家,甚至被他自己的妻子都认为是半人半神之身,在围棋上的造诣旷古绝今。

吴清源,1914年5月生于福建闽候,1928年10月赴日研习棋艺,称雄日本30年,被誉为“昭和之棋圣”。期间,与师兄木谷实开创划时代的新布局,并与日本各路顶尖棋手进行十番棋车轮大战,从无败绩,将对手一一降级。

1939年9月28日,镰仓十局。此役是秀哉名人引退后,为了争夺日本围棋第一人而设。对弈双方是当时最强的吴清源和木谷实。1940年10月下到第六局,吴清源五胜一败,将木谷的棋份将为“先相先”(三局中持黑两次,不贴目)。

1941年,吴清源与曾和秀哉名人对抗的雁金准一进行十番棋战。雁金准一人称力战之雄,曾与秀哉名人下出“杀棋之名局”,此局在历代名局中杀得最为惨烈。五局之后,吴清源四胜领先。为顾及雁金脸面,棋局终止。

1947年8月26日,吴清源与桥本宇太郎开始十番棋,桥本是吴清源的师兄。第八局时,吴清源六胜二败,桥本被降格为先相先。

1948年,吴清源与岩本薰进行十番棋决战。彼时岩本薰刚从桥本宇太郎手中夺得本因坊。战至第六局时吴清源五胜一负,将岩本薰降了一格。

1949年,吴清源与当时十名高段年轻棋手车轮大战,取得了八胜一平一负的战绩。

1950年,吴清源又与桥本宇太郎十番棋战。由于上次桥本已被降级,故此次采取桥本先相先的规则。桥本刚从岩本薰手中夺回本因坊,正是志得意满,又有三局两先之利,但还是以吴清源以五胜二平三负而结束。

1952年,吴清源与藤泽库之助九段展开十番棋的争夺,藤泽的棋份是先相先。第六局时,吴清源五胜一负,将藤泽打为“定先”(就是吴清源总让他一先)。据说第六局时,身为九段的藤泽怕被降为定先,而给日本棋院丢脸,就带着辞呈前来对局。

1953年,吴清源与后来奇迹般获得64冠的坂田荣男对战十番棋,坂田八段先相先。八局后,吴清源六胜二负,将坂田降为定先。

至此,除了高川格,日本高手尽数被吴清源降级。高川格当时已获得4次本因坊冠军。由于战后吴清源丧失了日本国籍,故不能参加本因坊的争夺。但人们都说,若是吴清源参加,本因坊的头衔不会花落旁人。于是自1955年起,吴清源与高川格大战十二回合(四次三番棋,不是十番,故不再降格),吴清源十一胜一负,由此确立天下第一的地位。日本棋坛再无可与吴清源分庭抗礼之人。

最后作为吴清源的十番棋压轴,已经没有人再能应战,只能勉强找出未被降格的高川格。1955年这一战八局而终,吴清源六胜二负将高川降级。

1961年,吴清源遭遇车祸,在东京穿越马路时被摩托车撞倒。

1964年,饱受车祸后遗症的折磨,退出各项重大比赛。

1984年,正式引退。


吴清源与少年林海峰

木谷实

雁金准一

桥本宇太郎

岩本薰

藤泽库之助

吴清源与藤泽库之助

坂田荣男

高川格

高川格(左)VS桥本宇太郎(右)
第七期本因坊战

高川格、川端康成、坂田荣男

本因坊秀哉名人

2006年11月14日星期二

蛆说

我不幸跌入粪池之中。池子很深,我的身子全陷进去,粪水淹到我的下巴。我想呼救,但一张口,秽物就涌进嘴里,于是我紧闭双唇,不敢出声也不敢再挣扎。

这时候,一蛆迤逦而至,绕我头颅,彳亍三匝。而后停在我的面前,侧头看我,似有嘲弄之意。我还以怒目。蛆笑曰:“此非人乎,奈何与我为伍?”于是蹬鼻子上脸,盘踞在我额头之上。

我因愤怒全身微微抖动。

蛆伸了个懒腰,曰:“汝且制怒。此池之物,皆人所遗。秽物在你腹中的时候,你非但不恶心,还以大腹便便为荣;而今在你身体外面,你却受不了了。人啊,真是奇怪的东西!”

我喉咙呜呜,以示抗议。

蛆又言道:“你道我是一蛆,现在你的头顶之上,你觉得屈辱是吗?其实人何异于蛆哉。你所在的环境,难道就是香馥之地吗?我常看到路过的人们,面有忧色,眉宇紧锁,和你现在的表情如出一辙。难道你们生活的地方也是一个粪池?我反倒觉得蛆比起人来,还要高上一等。我虽为蛆,然通体皆白,出淤泥而不染;数日之后,我将羽化为蝇,白日飞升。而你可否有脱离苦海的一天?”

我不再发出声音。

蛆将腰一扭,从我头上跳下来,溅起的粪水进入了我的鼻孔。它续道:“我暂在秽中,且得其乐;即得其乐,我就不再咒骂环境。你们一边在污秽中自得其乐,一边咒骂它的肮脏,这等行径,天下生灵之中,可再有一类?”

我心下惨然。

蛆言讫,摇头摆尾,扬长而去。我不禁喟然长叹,一不留神,粪水进了一嘴。

公交MM来北京


扬州4路车上的公交MM是网上的大红人,她叫浦娟,是该车上的售票员,比当下的一些所谓的明星漂亮多了。由于在公交车上售票时被人抓拍并传到网上,浦娟迅速走红网络。这里是她的两个blog:公交MM新浪blog

今天早晨我在830路的移动电视上,看到了一则新闻:9日浦娟来到北京体验首都的公交车,在特1路上售票。在电视上,我看到她确实有些羞涩,脸颊绯红,美不胜收。以下是特1路的途经站:

北京西站北广场-公主坟南-公主坟-军事博物馆-木樨地西-南礼士路-复兴门内-西单路口东-天安门西-天安门东-东单路口西-北京站口东-日坛路-永安里路口西-大北窑西-郎家园-八王坟东-四惠建材城。

我真他妈后知后觉。早知道的话我那天肯定请假,我要在特1路上坐一天不下来。






2006年11月13日星期一

我的哥们王君

据说男人有三大铁:一起抗过枪,一起分过赃,一起嫖过娼。按照这个标准,我就没有铁哥们。不按照这个标准,我就有几个铁哥们,铁到了我向他们借钱,可以不说为了什么和什么时候还。我觉得这种铁法,比男人三大铁还铁,达到了共析钢淬火后得到的马氏体的硬度。王君就是我的一个铁哥们。

王君是我的高中同窗,浑身洋溢着至今未变的老派知识分子的气息:他喜欢以理服人。上学的时候,我总见他一次次徒劳地想要说服周围一些头脑简单的同学。他声音温和,举止儒雅,论据充分,逻辑清晰,字正腔圆而且绝对不说脏字,在众多浅薄幼稚满嘴粗话的高中生中卓尔不群。可想而知这样一个人在我们那个穷山恶水、刁民扎堆的地方显得多么异类。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当同他说话的人胡搅蛮缠甚至出言不逊的时候,王君依然能保持令人赞叹的风度,一笑置之。他无法改变身边的人,也不能改变自己,于是他逐渐变得沉默寡言,与其他人有些距离。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话才多一些。当时我们两个毛头小子同样地附庸风雅,目空一切。回宿舍的路上我俩经常辩论,引经据典,虑周藻密,走的是庄子和惠子的路子。正是王君逼得我去读战国策,学习诡辩之术。

我经常戏称朋友为老师,但如果说真有一位良师益友,那就是王君,他是我围棋的启蒙老师。在中国,要论高考的严酷,山东排行第二。我们的高中生活被无数的习题淹没,枯燥得如同现在周一的例会。当时我曾经立下重誓:苟富贵,我将炸掉两个地方——我们高中和湖北黄冈。众所周知,黄冈的模拟题难得要死。这种日子让我活跃的大脑几近痴呆,于是王君开始教授我围棋之道。那时候,在鲁西地区,一个县里会下围棋的也不超过十个人,王君酷爱此道,却像独孤求败一样忍受着没有对手的寂寞。一开始他培养了自己宿舍的几个同学,可他们只会不停的在棋盘上做眼,偏安一隅,苟活一角,和他们下棋了无趣味。王君教我围棋的时候,便从布局谋划而始。我们经常用粉笔在宿舍的地面上画出棋盘,分析前人名局。虽然我们棋力微弱,语多谬误,且有装逼之嫌,但在当时确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后来我们就在晚上熄灯之后,打着手电筒在床铺上手谈,为此有两付棋具被巡夜的二逼没收,毕业后也没要回来。也是王君,告诉了我世界上还有吴清源这等盖世奇才!

除了围棋,我还曾向王君学习过书法。王君的毛笔字典雅遒劲,铁勾银划,每逢班级内书写条幅或者出黑板报,他都是不二人选。可惜我在书法上天资太差,始终写的歪歪曲曲,斗折蛇行。

王君现居深圳,是软件工程师。他工作起来很踏实,觉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天经地义。因此他总是很忙,不像我一般吊儿郎当。由于我素喜折腾,经常寅吃卯粮,入不敷出。王君常说,但凡有困难,千万向他张口。而且屡屡怂恿我写一些长篇,他说自己愿意高价收购;并且补充说,自己是一个商人,他觉得能用我的文字去挣钱,是在和我做买卖。可我知道,这只是他在变相地帮我,而且不想让我背上友情的债务。事实上,他也是个穷人,挣的不比我多。还好我很清楚我写的东西都是垃圾,卖不出价钱。

前一段日子,王君传给我一张图片,是我博客的万点。我欠他一顿烛光晚餐,我希望我们不久能够相见。

又被点名了

来自无可奈何花落去

1、如果相爱的人不能再相爱怎么办?
答:逻辑有点乱。爱是一个主动的词,别人强制不了。外在原因可能将恋人分开,但却不能阻止他们相爱。如果不能再相爱,那只能是一方不爱另一方或者彼此都不爱对方了。那就不再是相爱的人,所以不存在相爱的人不能再相爱的情况。

2、你对生活满意吗?
答:很不满意。

3、你最爱的人是谁?
答:我七舅姥爷。

4、曾经的爱人能成为彼此心底最亲的人吗?
答:因人而异。

5、自己做生意和找工作上班你选哪个?
答:自己做生意。

6、你对未来迷茫过吗?
答:从记事起就在迷茫了。

7、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答:中了10注双色球一等奖之后的生活。

8、你认为什么样的女人是最美丽的?
答:拍《梁祝》时期的杨采妮。

9、你对婚姻充满希望吗?
答:不。

10、最后祝你幸福,点名到你,你不会觉得很讨厌吧?
答:不讨厌。

2006年11月11日星期六

小猫最新进展5

今天上午,黄白色的小猫已送出。仅余一只小白猫,身体羸弱,不喜动弹也不爱吃东西。我就不准备送了,因为有可能养不活,徒让主人伤心。

感谢各位!

人之生譬如一树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堕,自有拂帘幌坠于茵席之上,自有关篱墙落于粪溷之侧。
——范缜

2006年11月10日星期五

我和她吵完架后走出家门。外面起雾了,天灰蒙蒙的,好像有什么阴谋。我走在街上,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转身。周围的一切笼在雾中,隐藏起了棱角,和平时有些异样。

这条路我走过无数遍,如果没有车的话,我真想闭着眼睛走。雾越来越大,把我的衣服打湿了,十步之外就看不到东西。我隐隐觉得有些事情要发生。我睁着眼睛,但是渐渐看不到东西了。这样的话,我不如索性闭上它们。

我闭着眼睛走在盲道上,盲道上的凸起可以给我指引方向,虽然我并不知道要走向何方。中间我睁开过一次眼,是我听到身边有人在吵架,好像是两个人碰撞在了一起。我听见他们愤怒的声音近在咫尺,但我一点也看不见。雾大的很奇怪,我平生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雾,我把手伸开,它就仿佛融化在了雾中,一点也看不到。周围不断传来人们碰到什么的响动和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还好我有盲道。

有些东西我不想解释,如果两个人到了需要不断解释的地步,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我睁开了眼,反正睁着闭着都是一样。这种天气让我的心情好了一些,我一直期待着独处。现在雾把我和世界隔开,我觉得自由。于是我离开了盲道,不再接受帮助的约束。

有些人跌跌撞撞地走过来,碰到了我。没有一个人向我道歉,他们觉得应该道歉的是雾。我努力躲开他们,但不知道躲向何方。他们仿佛从四面八方走来,做着布朗运动,不停地碰来碰去,好像游乐场里的碰碰车。

把两个人关在一起,足够长的时间里,他们就必然会碰撞。我们渴望同类的接触,又不希望对方力气太大。既然路上有这么多人,在这样的天气里不回家,他们都一定有自己的苦衷。那就让他们碰吧,我也懒得躲了。因为为了躲开一个人,我经常会被另一个人撞到。

他们不停地把我撞来撞去,也许我到了闹市区。我像暴风雨下的一叶小舟,在人群中飘摇来去。突然,我觉得,他们的力量小了,我穿行的阻力变的越来越弱。慢慢地,我感到他们在穿过我的身体,而我的脚步越来越轻盈,离开了地面。我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身体。我看到,它们化成了雾气。

献给刘老师

刘老师和我同岁,却比我坎坷得多。我曾写过一篇《依然生猛地走在路上》,纪念刘老师的那段峥嵘岁月。在经历了理想与现实的重重打击之后,个性张扬且不肯妥协的刘老师回到家乡。他曾经深爱的姑娘已经远赴哈佛,再难相见。我远在北京,时时能感受到他从MSN那头传来的压抑与力量。仿佛一头藏獒,虽然沉着冷峻地站在荒原上,但喉咙里仍然咕噜着闷雷一般的声音。一个智商150以上的脑子和一付体重160斤的身板只能在冷酷的时间中,像温度计里面的水银一样,缓慢下降。他总说,他很压抑。这是生活的质感,如同北风的刀子刮在脸上。

昨天晚上,刘老师喝了很多酒。喝完之后,他向一个女孩子说了很多话……

《时代的晚上》

崔健

没有新的语言也没有新的方式
没有新的力量能够表达新的感情
不是什么痛苦也不是天生爱较劲
不过是积压已久的一些本能的反应
情况太复杂现实太残酷了
谁知道忍受的极限到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请摸着我的手吧我孤独的姑娘
检查一下我的心里的病是否和你的一样

不是谈论政治可还是有点慌张
可能是因为过去的精神压力如今还没有得到释放
别看我在微笑也别觉得我轻松
我回家单独严肃时才会真的感到忧伤
我的心在疼痛像童年的委屈
却不是那么简单也不是那么容易
请摸着我的手吧我温柔的姑娘
是不是我越软弱就越像你的情人

请看着我的眼睛你不要改变方向
不要因为我太激动而要开始感到紧张
把那只手也给我把它放在那我的心上
感觉一下我的心跳是否是否还有力量
你的小手冰凉像你的眼神一样
我感到你身上也有力量却没有使出的地方
请摸着我的手吧我坚强的姑娘
也许你比我更敏感更有话要讲

你会相信我吗你会依靠我吗
你是否能够控制得住我如果我疯了
你无所事事吗你他妈需要震憾吗
可是我们生活的这辈子有太多的事还不能干哪
行为太缓慢了意识太落后了
眼前我们能够做的事只是肉体上需要的
请摸着我的手吧我美丽的姑娘
让我安慰你度过这时代的晚上

小猫最新进展4(添加主人发来的照片)

昨天晚上下班后,我把之前被预定的小猫送走了,小黄猫。下面是主人给我的短信:

“我们给他起名子叫王子,他特别乖~吃的也很多,也会用猫砂,我们都很喜欢他……”

还有两只:黄白的,这一只非常俊秀。白的,他最小,有点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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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我做了好事,这会影响我的形象的!
——加菲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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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1月9日星期四

今天早晨,我迟到了四十分钟。以往东三环都是从十里河开始堵,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民间有了冤情,从刘家窑就走不动了,堵得我七荤八素,站在公交车上一直思索人生的意义。早点都没吃,一遛小跑刚刚走到公司楼下,电话响了,我同事打来的,说,老板正在疯了似地找我,好像见到我就能把我活剥了。

实不相瞒,我是这个公司硕果仅存的一位研发工程师。表面上,我天天坐在办公桌前如老僧入定,盯着显示器研发新产品;实际上,我上网看新闻、顶帖子、聊天扯淡、下载色情小电影,不研发任何东西。我必须解释一下,这不是我消极,也不是我懒惰,而是我实在研发不出老板所要求的东西。我的老乡亚圣孟子曾经说过:“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我现在的情况就是,我老板老是想让我用胳肢窝挟住泰山,然后来个三级跳,蹦到美国西部。我估计即使是金刚也没这个本事,我又怎么可能办得到呢?

我们公司有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管理混乱。比如管财务的同时还是前台接待,设计人员总要出差去调试,销售人员要懂得培训课程等等。研发部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以研发工程师的名义招进来,却被分派了无数的杂活:翻译资料、组织展会、接待外宾诸如此类。我出身名校学历最高,平时又沉默寡言,谁都不屌;因此从来不干杂活。但老板一旦有了什么奇思妙想就会找到我,让我帮他实现。我的专业是热物理,一个听起来如雷贯耳实际上屌都不是的东西。上学的时候我就是个混子,基本上连本专业的东西都没学会。现在让我搞机械设计,纯属问道于盲。我要设计的东西是一块铁板,上面像人脑子一样布满了令人眩晕的沟回。这些沟回以奇特的方式排列,可以引起水的湍流,就像我们搅拌米汤一样,起到增强换热的作用。在我看来,铁板上的这些条纹好似诸葛亮的八阵图,虽然威力巨大,但终归属于怪力乱神,不是正常人研究的东西。

我常常羡慕周围的同事,他们虽然每天都在忙忙碌碌,不能在网上扯淡,但他们都知道自己在干嘛。每过去一天,他们都或多或少作了一点事情。而我呢,每一天都一样,今天研发不出来,明天研发不出来,后天同样研发不出来。根据数学归纳法,直到我被开除,我还是研发不出来。这个已经注定的结局让我伤心不已,经常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无声饮泣。我不惧怕被开除,相反,我很希望这个结果出现。我伤心是因为我本质上是一个勤奋的人,上学的时候打暗黑破坏神,为了一把风之力九头蛇弓,我平均每天KP十六个小时达一个月之久,包身工也不过如此了。而现在呢,我坐在这里,感到时间的粘度不断增大,稠糊糊的像一摊糖稀,在我身边流淌。它们划过我的皮肤,像粗砺的沙子在摩擦一块卵石。与此同时,我听到自己体内细胞炸裂的声音,此起彼伏,那是它们在争先恐后地死去。

我透过明亮的窗户,看着伟大的首都。风儿拂过桦树的叶子,惊起了一只麻雀。麻雀带着我的目光来到天上。一只怪异的大鸟冲出白云向我飞来,它来到我的窗台,不停地叫着。我明白了,它在呼唤我,它在邀请我。我一只手抓着窗棂,颤巍巍地站到了十二楼的窗台上。风很大,我的衣袂飘飘。我感到腋下很痒,似乎有什么东西生长出来。我纵身一跃,翱翔在了蓝天里。

小猫最新进展3

又送走一只,还有三只:黄猫(已被预定)、黄白、白猫。

拯救一个人,等于拯救了全世界。
——希伯来名言

王刀客,站在世界的顶峰

我的忧郁来自阳光——王刀客,站在世界顶峰的研发工程师

  崔莺 报道

  王刀客给人的印象总是阳光中带着莫名的忧郁,明媚而忧伤,但不经意间和他相视,目又若有冷电一闪,总之,他獐头鼠目,豁牙露齿.在私下,王刀客又是一个童心很重的人,曾有一次在北京天安门,花了一大笔钱就为了买一个杨采妮的爆乳手办。两种角色的转换,谁都不会想到,王刀客其实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

  刚进入热物理业工作的时候,王刀客对财富还没有任何了解,但是随着社交圈的不断扩大,王刀客认识了不少有钱的朋友:跨国公司的小开克里顿、高级二奶奶温丝姬、摸金校尉肖恩·康纳利、高楼大盗妖蛾子老师……可能这些朋友与生俱来就有一种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别人的愿望,与他们几次接触后,王刀客终于经历了一次洗脑,财富这个概念从此在他的头脑中开始生根。

  “曾经一度人们告诉你说你是未来的主人翁”

  勤俭节约是王刀客很小就养成的习惯。王刀客一个人生活,吃饭很简单,通常就是吃些鱼翅鲍鱼土猫肉,喝一杯王老吉非常实惠。由于是公众人物,王刀客对穿着方面比较讲究。通常穿一身白银圣衣,免熨烫又保暖。每半年去一次北京天安门集中购物,专门挑定打折时期,一些品牌衣服都很便宜,感觉很值。王刀客的衣服大多是使用率很高、耐用度很强的衣服,比如橡胶的sm暖气片子,蝙蝠侠的战斗装,超人的内衣外穿等等。住方面,王刀客还考虑在大兴郊区按揭买一个10000平米的小户型,这样就可以把现在租房的钱转化为月供,无疑也是省钱的一种方法呢!

  “王小波说:人在写作时,总是孤身一人。作品实际上是个人的独白,是一些发出的信。我觉得自己太缺少与人交流的机会——我相信,这是写严肃文学的人共同的体会。但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有自己,还有别人;除了身边的人,还有整个人类。写作的意义,就在于与人交流。”

  后来,王刀客在大兴郊区的一家网站对自己进行了IQ测试,结果是68。王刀客对测试结果很满意,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虽然不如妖蛾子老师,但已经远远超过了肖恩·康纳利,对于有人质疑这个测试结果,王刀客毫不犹豫地看贴不回,并且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要嘲笑你的质疑,并且把它扔到你脸上。”

  可是要让理财意识真正的发芽结果,还要需要专业知识的积累和学习。2000年王刀客去北京天安门旅游的时候,在一家热物理超市换汇。当时有一个商场小开认出了他,把他带到专门的VIP房,很有诚意地给他推荐暖气片子,并询问他有哪些理财的需要。以前在王刀客的印象中,热物理超市就是拿钱买货的地方,有时候,也可以顺手牵羊。但是那次北京天安门之行,让王刀客受益匪浅。他没有想到热物理超市提供的服务可以那么的多元化。他深切地受到到了犬儒主义熏陶,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最近几年,大兴郊区的超市也开始这么做了,于是,王刀客就开始关注大兴郊区的理财市场,了解不同产品的收益率,并同时开始认真学习形而下思潮、研究起来投资回报率的问题了。

  几年下来,王刀客的理财知识早已北京郊区最二的逼,并且打算在钟南山开馆授业。虽然他自己没有亲自下手的投资操作,但王刀客却有一件为别人谋划投资的成功案例。

  2003年的时候,一个朋友想买飞机,向王刀客咨询。王刀客满口答应了,把自己积累的投资知识和关系网络,包括北美战略指挥部、五角大楼、兰德咨询公司和世界热物理协会全部调出来为他出谋划策,并用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给朋友“量身订做”了一份投资收益分析报告,并亲自帮朋友选择了F22和A380暖气片子型特别机型。

  今年5月的时候,朋友亲自登门感谢王刀客,说他的两架飞机在试飞的时候被弹弓击落,损失虽然超过90巴仙,但保险公司负责包赔,额外投资收益率超过20%!王刀客用手轻轻拍打着照妖镜,端起杯子喝了口王老吉,得意的笑着说:“毫无疑问,我是大兴郊区,最豁牙露齿的人。”

  本文由马马虎虎的猎户星采访机独家提供。

本次采访由网易采访机自动生成

2006年11月8日星期三

打车

近一段时间,社会上猛烈开展两打——打狗和打黑车。打狗我就不说了,人类的野蛮行径也不是存在了才一天两天。我衷心希望有一天地球上出现一个比人类更强大的物种,可以随随便便剥夺我们的尊严和生命:吃我们,解剖我们,拿我们做试验,甚至什么都不为就弄死我们,仅仅为了玩乐。那时候我们就会明白这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说说打黑车。我个人认为政府突然打击黑车事出有因。大家知道,上半年的时候油价上涨,93#汽油涨到了5.09元。一时间出租车司机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出租车运营公司不愿意降低份钱,只是希望提高出租车价格,让老百姓承担上涨的油价。老百姓的意见自然鸡巴毛都不算,没人会听;但出租车司机却也不希望提高价格,因为这会使客源减少。中国的出租车运营基本上属于垄断,个体出租车很少。一辆车的份钱五六千,运营公司活的比中国移动都爽。即便如此,它也不肯降低利润。公司和司机僵持不下,于是七月一号到三号司机们自发组织罢工。这个消息是我六月三十号打车时得知的,当时在车上和司机聊的不错,临下车他神神秘秘地告诉我:“明后天出去别打车啊,谁出车我们砸谁。”事实上,那几天还是有不少出车的,也没听说谁被砸。这件事情蔫儿巴唧就过去了,没引起场面上的骚乱。

此后,运营公司作了一些让步,内幕我就不知道了。不久,政府就开始打击黑车。大街小巷全是标语:“珍爱生命,拒绝黑车”之类。主要是强调黑车不安全。为什么政府在这个时间严打黑车呢?我觉得这应该是政府对出租车司机的一项变相补偿——在不降低份钱的情况下,怎么提高出租车司机的收入呢?答案是打击司机们的竞争对手。

我坐正规出租车到草桥要22元,坐黑车只须15元。有这7块钱,黑车就打不绝。

小猫最新进展2(内有主人新发的照片)

今天早晨,灰黑色的小猫已经送出,领养者对它很好。这个时间,它刚刚吃完丰盛的早点,正卧在主人的腿上,以最舒服的姿势酣睡,打着轻微的小呼噜。如果猫会作梦的话,那它此时一定梦到了和煦阳光下的一片花地,微风吹起,几个蝴蝶翩翩飞舞。它望着斑斓的翅膀,突然纵身一跃。

还有四只小猫。黄色的一只,白色的一只,黄白的两只。

“我们都是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地上,化成水,结成冰,以后就永远分不开了。”

——《我的兄弟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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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猫主人发了照片给我,非常感谢她!










王刀客的病怎么样了?


(为了截这个图,我生把这部片子下载下来了。注意:我是男的。)

2006年11月7日星期二

分成两半的亭长(7)

我叔叔志得意满,拿着神石正要出门,老陈头说:“亭长,南面树林方圆三十里,盗贼们对那里又颇为熟悉;区区一块指南石仅仅能给亭长指个方向。您要是不嫌我老朽,我愿随亭长前往,助您一臂之力。”
王刀客打量一下老陈头,见他虽然须发皆白,但目光炯炯,腿脚尚且灵活;于是看了一眼宋大夫,用目光征询他的意见。宋大夫心领神会,说:“亭长,老陈头自幼在树林中出入,几十年了,哪里可以藏身,哪里可以埋伏都一清二楚。有他在您身边,肯定能够直捣匪巢。”王刀客点了点头,对老陈头说:“那好,剿灭盗贼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了!”

次日早晨,我叔叔没有在广场上演讲,他又招募了十个精壮青年,带上原来的二十个手下,加上老陈头共计三十二人,向林中进发。郑石头掌管指南石,每走一阵就停下来校正一下方向,这样走走停停,到了中午已渐渐逼近树林中腹。老陈头突然说:“亭长,贼人们就在一里之外。”

王刀客问:“你怎么知道?”

老陈头仰头深吸了几口气,说:“我闻到了烟的味道,想是他们在生火做饭。”

王刀客急忙像狗一样闻来闻去,可什么也没闻到。他的木头鼻子能够喘气已经是巧夺天工,能够闻见味道已是奢望。王刀客的手下也四下里嗅着,可没一个闻到烟味。

老陈头说:“你们不要闻了,我烧了一辈子木炭,对烟味最熟悉,你们还要往前半里才能闻到。”果然又走了一会,大家才陆续闻到,确定盗贼们就在前面不远处。

王刀客勒马站住,环视大家,说:“我们只有三十几个人,敌人到底多少我们不知道。现在我们散开来一起叫喊,向贼人们冲过去。他们肯定以为我们来者众多,会先自乱阵脚。我们就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老陈头沉吟说:“亭长,这树林是他们的地盘,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况且我们也不知道贼人们有多少藏身之处。不如我们悄悄摸过去,攻其不备。”

王刀客说:“你不要再说了,你读过几本兵书?兵法有云:‘凡战,以正合,以奇胜。’我们要出奇制胜。”

老陈头不再多言。王刀客一声令下,众人散成一个扇形,每个人深吸了一口气,如杀猪一般嗥叫起来,向林中央奔去。王刀客骑着战马,张着大嘴,叫得最为凄厉。他的声音由木制的声带发出,频率和大家的都不一样,包含着大量的次声波。周围的树木与这种声波产生了共振,一起发出嗡嗡的声音,像海啸一样。王刀客颇为满意,这种阵势,肯定有千军万马的效果了。贼人们估计已经吓破了胆。

四分之一柱香的功夫,众人已经冲到了树林中央。只见那里有一片空地,空地之上有一个小型的营寨,营寨由树木围成,只留前后两个门,营寨之中是几处木屋。王刀客大喝一声:“贼人们就在里面,杀啊!”率先冲了过去。众人不比王刀客,肉嗓子早已喊的嘶哑,嘴里发出刺刺拉拉的声音跟着王刀客杀进营寨。老陈头见盗贼的营寨中静得可怕,心知不妙,他没有跟着王刀客冲进去,独自向营寨一侧跑去。

却说我叔叔一马当先冲进一间木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拨马出去,正待搜索另一间。突然林中杀声震天,两票贼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溜出来,堵住了前后大门。这两个门只能容得三个人并排出入,现在贼人把住大门,我叔叔他们不能一涌而上,单个出去的话只能被各个击破。这时候,贼人们搭上弓箭向里面射去,王刀客的手下乱作一团,纷纷躲进屋里。王刀客咬牙切齿,目眦尽裂,大骂一声:“好卑鄙的贼人,老子跟你们拼了。”拍马上前,还没到门口,上身已经中了十几箭,好似一个刺猬。

贼人中有个人叫道:“不要射他的下半身。”王刀客听那声音颇为熟悉,正待张望,忽又听到营寨左侧有人高呼:“亭长,且往这边来。”王刀客看去,竟是老陈头,他手持一把柴刀,将营寨左墙的木头劈开了几根,露出一个口子。王刀客立刻招呼手下,大家一边挥动武器抵挡乱箭,一边向缺口处撤退。

出来营寨,老陈头跑在前面带路,众人跟着向林中跑去。跑了一会,老陈头将耳朵贴在一株树上听了一阵,说:“他们没有追来。”王刀客这才下马,用手将箭从身上一支支拔下。有几个手下身上也中了箭,血流不止,其他人七手八脚给他们包扎伤口。郑石头突然说:“坏了,神石不见了。”王刀客急忙问大家,看谁见到神石没有,大家都摇了摇头,想是乱战之中丢在了盗贼的营寨里。我叔叔连连叹气,一筹莫展。老陈头说:“亭长不必担心,一路上我都用柴刀在树上作了记号。”

王刀客看着老陈头说:“这次多亏了你啊。”随即率领手下,让老陈头在前面带路,往林外走去。

不多久,老陈头找到了一株刻有记号的树,他四下转悠了一圈,又找到一株。他面有喜色,说:“方位已经确定了,大家打起精神,很快就能出去。”

大家互相搀扶,踉跄前行。走了近半个时辰,老陈头越走越慢,终于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我叔叔问。

“从刚才几株树开始,树上面不是我划的记号。”老陈头回答。

“那是谁划的?”我叔叔接着问。

老陈头辨别着方向,说:“现在记号的方向逐渐往回转,应该是贼人们划的,想让我们再回去。”

我叔叔大吃一惊,说:“现在这帮盗贼怎么突然变得厉害了!”

老陈头正要搭话,突然听倒几声鸟鸣。他脸色一变,说:“不好了,这鸟的鸣叫是被惊起的声音。贼人怕是们快要追过来了。”

王刀客看看手下,只见他们一个个东倒西歪,脸上不是血污就是泥污,不由心中惨然。说:“是我指挥无方,老陈头,你能找到方向吗?”

老陈头说:“现在太阳偏西,我慢慢找,应该能找到。但只怕我们走不了多远,就会被贼人们追上。”

我叔叔说:“那你领着大家撤回莘亭,我殿后。”

大家听到忙说:“亭长,你骑马先走,我们和他们拼了。”

王刀客不再言语,看了一眼老陈头。看到他点头之后,我叔叔上马径自往回走去。走了一阵,我叔叔仰天长啸一声,枯叶被震的呼啦啦落下。不久,王刀客听到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环视一下,只见贼人们已经包抄过来。看到他们,我叔叔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暴喝一声,冲向敌阵。不料还没到近前,贼人中一张大网抛将过来,将我叔叔包住。贼人们一拉网上的绳索,我叔叔跌倒在地,被裹了个严严实实。

立冬


立冬之日,水始冰,地始冻。

2006年11月6日星期一

小猫最新进展

已经送走一个,是个好人家。拿走的时候还频频说怕喂不好。还剩5个,任重道远!希望朋友们有时间给问一下街坊四邻。

2006年11月3日星期五

谁领养小猫?

我有个邻居,他们家大猫生了六个小猫,四十天了。那人养不过来,昨天要把小猫扔了。被我抢了过来,心疼的不得了。这六只小猫非常可爱,都很欢实,老在一起打打闹闹。现在我家,加上我原来的,共有七只猫,我也顾不过来。

我想送几只小猫出去,谁喜欢猫,并且有能力养猫的,我给您送过去(我在北京)。送到您家或者指定的地方都行。当然是免费的,我不是猫贩子,我就是希望小猫能有个好的生活。

此时此刻,我想到了《星星知我心》和《我的兄弟姐妹》。我真是不忍心分开它们,可也没什么办法。希望它在您家能给您带来一些欢乐。下面是小猫的照片。



2006年11月2日星期四

王刀客

王刀客者,不知何许人也。身长九尺,背阔三停,口如箕畚,眼似铜铃,人皆以为异相。
岁末雪至,寒风骤起,吐气为雾,滴水成冰。王刀客仅着单衣,所到之处,冰屑纷纷,热气腾腾。至酒肆中,坐于余旁,呼熟肉十斤,烈酒十坛。余阴窥之,但见其随身布袋血渍于外。解之,乃人头一颗。余大惊失色,坠于桌下,良久乃起。

须臾,酒肉至。王刀客口流浓涎,目露精光,左右开弓,上下其手。肉末与吐沫齐飞,脸膛共炉膛一色。忽,嘎然而止,于口内取肉虫一只。此肉虫者,躯分十节,足有八对,绿皮黑眼,青头白尾;柔若无骨,面目狰狞,经冬未死,摇曳不定。王刀客愕然视之,稍倾,颓然变色,面如死灰,两股战战,抖如筛糠。霍然长身,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余推窗远眺,雪野茫茫,已无王刀客踪影矣。

一夜没睡

昨日吃了医生开的药,果然嗓子有些好转,但咳嗽却加剧了,想是病毒被药物驱赶,已由扁桃体退避三舍到了支气管,在那里负隅顽抗,不肯就范。昨天晚上,天气阴凉,咳起来没完没了,像华小栓一样。几次剧烈的干咳之后,我都以为会咳出血来,用手巾一拭,却只有些口水。觉是睡不着了,刚有睡意即被咳醒,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打开手机一看已经三点多了,而我六点二十就得起床。再想睡觉已是奢望,于是掌灯,找到半袋洽洽瓜子,边嗑边温习《喻世明言》。小时候,我大爷爷在我家养老,随身携带一箧书籍,内中就有老版的三言,共计六本,是我的启蒙读物。前段时间,我又买了一套盗版,时时在厕上温故知新,追忆似水的流年。看三言,对里面色情的东西记得最为清楚,如“郝大卿遗恨鸳鸯绦”,翻看了不下二十遍,都能背下来了。老版里有一篇全文删掉的,叫“金海陵纵欲亡身”,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就是描写宫闱里面的腌臜龌龊,只是老冯笔力了得,用词也颇为露骨,写的非常淫荡,教人心火大炙。

看了几篇,觉得神志逐渐清朗,了无倦意,于是赋诗一首,不讲平仄,难遵韵部,纪念这个不眠之夜。诗曰:

病榻无眠挑孤灯,
陋室不能掩夜风。
我自揽镜看颓眼,
邻人隔壁闻嗽声。
欲向韩康求灵药,
却思刘安羡飞升。
正待翻书寻后事,
忽听漏壶催五更。

2006年11月1日星期三

医院里的相声

虽然我之前声称“除了扁桃体还有些疼痛之外,已无其它异状矣”,但仅仅一个嗓子疼就要了我的亲命。吃饭困难不说,即便是咽口吐沫也是如鲠在喉,扎得难受。尤其在晚上,屋内干燥,屡屡半夜疼醒。我一起来喝水,我的爱猫便从窝里爬出来,咬我的鞋带。直到今天早晨,还没有症状减轻的迹象。于是我请了半天假,去了一趟大兴医院。

候诊的时候,我百无聊赖,想了一个相声包袱,觉得得让郭德纲说才成:

(大夫是逗哏郭德纲,病人是捧哏于谦)
大夫:怎么回事儿?
病人:嗓子疼。
大夫:张嘴我看看。
病人张嘴。
大夫拿扇子往里杵。
病人咳嗽数声,(气愤地)用手拨开扇子,啐了两口,指着自己的嘴:干吗呢你,你要掏炉灰还是怎么着!
大夫:我给你看看嗓子,我不扒拉开能看吗?你得配合。
病人:那你也不能生往里杵啊,我受得了吗?
大夫:好好,我轻点。这人毛病还不少。你张嘴,啊。
病人:啊~
大夫:我跟你说,你再不配合我可真不给你看了。
病人:我怎么不配合了,我这不啊了吗。
大夫:你吃着东西我能给你看吗?把东西吐出来,赶紧。
病人:我吃什么东西了我?我早晨空腹过来的。
大夫:不能,我看你嗓子眼里有东西。
病人:你瞧见什么了?
大夫:红烧肉。
病人:我有病啊,我噙着红烧肉上医院看病。
大夫:你可不有病吗,没病奔这儿干吗来了?
病人:您再好好瞧瞧行吗?把灯打开。
大夫作四面八方观察状:噢,不是红烧肉,是你的扁桃体。
病人:嗨!

2006年10月31日星期二

感冒偏方

这两天病得老出现幻觉,一会看见桌子上有一堆钱,一会又看到桌子上有另一堆钱。感冒虽然是小病,但波及面甚广,头晕,嗓子疼,胃口变坏,体力下降,思维减缓,写不出东西,整个人的形象都变了。而且早晨坐车终于晕了,特8从十里河就开始走走停停,抑扬顿挫,好容易熬到双井,五内翻腾,坚持着没吐出来。车一停,夺门而出,呼吸了几口东三环特有的空气,一下子清爽了许多,生把恶心劲咽了下去,没吐在国贸附近,给中非论坛丢脸。你想,非洲人民要是看到我吐的东西这么廉价,还怎么能看得起中国——泱泱中华大国堂堂一个研发工程师,早晨就吃了个鸡蛋灌饼,这国家的实力也不怎么样了。接下来不敢再坐车了,从双井一路走到呼家楼,走了近四十分钟。所幸路上有一位身材奇好的妙龄女子,一直走在我的前面。我尾随到大北窑,她过马路去了。此时的我如充满了电的手机电池,居然能够小跑了。一颠儿一颠儿跑到公司,迟到了整整十分钟。

为了避免大家重蹈覆辙,我从网上找了一些治疗感冒的偏方,以飨诸位朋友:

1.熨斗烫身

据美国医学界人士介绍,美国人有一个治感冒的妙法,将室内温度保持在25℃左右,然后让病人俯卧床上,用热湿毛巾敷背,再用电熨斗来回在背上熨烫,熨斗温度不宜太高,应控制在35—40℃左右,否则易烫伤皮肤。

2.吃巧克力

英国伦敦一所大学的研究人员在有关巧克力的研讨会上指出,巧克力能促使男性免疫系统产生一种名为“免疫球蛋白A”的强劲抗体,存于唾液中,能对付感冒。

3.酸碱滴鼻

不少国家的研究人员发现,感冒病毒在酸碱环境中易受到控制。治疗可采用食醋或小苏打控制病毒生长。方法是:将食醋或小苏打用凉开水配成5%浓度的食醋溶液或6%的小苏打溶液,任选一种,感冒时立即滴鼻,每3小时滴一次,每次每个鼻孔2滴,多数病人2—3次可愈,总有效率达92—97%。

4.鼻吸VC

此外,研究人员还发现,人们经常服用的维生素C也能抵抗感冒病毒。他们向一些开始有感冒迹象者(如鼻塞、流清涕、头痛等)的鼻孔内喷入维生素C钠粉剂,90%的人吸药5分钟后,鼻内积蓄的黏液便开始液化,在晚间及次日早晨连续喷治,多数人的症状于当日午后可得到控制。

5.大蒜糖水漱口

大蒜的消毒除菌功能世人有目共睹,而大蒜素对感冒病毒也有很强的抑制作用。用大蒜头4—6个,洗净切片,加水350克,另加冰糖25克,浸泡之后即可用于滴鼻漱口。每个鼻孔每次滴1—2滴,每日漱口2—3次,有较好的疗效。

6.眼药水滴眼鼻

近年来,研究人员还发现用氯霉素眼药水也可以治感冒,并且疗效显著。

方法是:先用眼药水滴眼,每眼1—2滴,然后滴鼻,每个鼻孔2—3滴,白天4—5次,但是这一治疗感冒的方法不适于婴幼儿。

7.卧床休眠

美国研究人员近年发现,感冒病人发热时产生一种叫“胞壁酸”的物质,有提高免疫功能的作用。人在睡熟时也产生这种物质,故主张感冒病人多睡一会,使免疫力增加,感冒便可不药而愈。

8.热风熏鼻孔

英国索尔伯兹里感冒研究中心发表的一项报告指出,使用吹风机将热风吹入人的鼻孔,可以有效地抑制病毒繁殖,从而使感冒症状得以改善,使感冒早愈。一些感冒患者曾接受温度43℃或30℃的热风吹10分钟的治疗,结果病程缩短一半,症状明显减轻。家庭治疗感冒可用普通电吹风在能忍受的距离内对鼻孔吹热风,每次5—10分钟,每日3—4次。也可用开水一杯让其热气熏蒸鼻孔,每日2—3次。

9.神仙粥治风寒感冒

糯米100克,葱白、生姜各20克,食醋30毫升。

先将糯米煮成粥,再把葱姜捣烂下粥内沸后煮5分钟,然后倒入醋,立即起锅。趁热服下,上床覆被以助药力。15分钟后便觉得胃中热气升腾,通体微热而出小汗。每日早晚各1次,连服4次即愈。

发表解毒,驱风散寒。治外感初起周身疼痛,恶寒怕冷无汗,脉紧,其效甚佳。有人写诗赞曰:“一把糯米煮成粥,7个白葱7片姜,煮熟对入半杯醋,伤风感冒保安康。”

10.白胡椒热汤面治感冒

白胡椒末,葱白各适量。煮热汤面条一碗,加入葱白及胡椒面拌匀。趁热吃下,盖被而卧,汗出即愈。辛温解表,消痰解毒。治风寒袭表引起的感冒。

11.外用治感冒方

葱白、生姜各15克,食盐3克。

葱姜洗净,捣烂成糊,用纱布包裹。用力涂擦前胸,后背,脚心,手心,腘窝,肘窝,擦后安卧。

彩虹

作为一个很可能常住首都的进京务工人员,虽然我买不起房,但还经常忍不住关心一下新盘。四九城我就不用再想了,住的都是皇亲国戚,满清遗老,基本上一万多一平。北边也不考虑了:冬季易发瘟症,风从北往南吹,水自西向东流,北边西边是上风上水的地方,都是达官贵人的豪宅。西北有中关村,正北有奥体,东北是望京,都火得不得了。北京历来东富西贵,东边泛CBD,富人扎堆,寸土寸金,不是我等斗升小民之选。正西乃是军区所在,群山环抱,别墅林立,皆为要员住所。且首钢马上搬迁,石景山一带已被规划为CRD,即“娱乐休闲中心”,不是安居之地。想来想去只有南面尚可意淫一番。南三环由于CBC(木樨园服装商务区)的存在,而服装从业者多为浙江人,故楼盘基本上被浙商组团盘踞。南四环外开发不力,周边配套捉襟见肘。唯有大兴的亦庄和黄村,略有气候,可作终老打算。
吾尝于黄村周边流连,俯勘地势,仰观高楼,觉此地实乃安身立命之所。黄村在京开高速和南五环的交界处,有新华书店一,大学二,肯德基三,较大超市四,目前均价五至六千。十一月又有新盘期房推出,曰:彩虹新城。在干道兴华大街东侧,预计售价五千有二。说了这么多,只是因为我在这个房产的论坛上看到一则回贴留言,乐了半天。

原贴:这里的绿化还可以吧,30.10%,应该算不错的(夜色温暖的小屋)
回贴:都大兴了,绿化还能不好?(字节上的铡刀)

附:5200元/平,90平,20年按揭:

总价:46.8万。首付:9.36万。月均还款:2641元。贷款总额:37.4万。还款总额:63.4万。支付利息:26万。

这是南五环外的一处普通房产。

2006年10月30日星期一

病了

周六晚上突然感到身体略有不适,鼻流清涕,身热心烦,于是看了一部韩片之后就早早睡去。熟睡中开始头疼不止,噩梦连连。周日早晨就起不来床,腰膝酸软,头疼欲裂,嗓子里面好像吃了一串麻辣烫没咽下去,疼得火烧火燎。我略通中医,给自己搭了一下脉,只觉得脉搏好像要突出表皮,跳得叫一个欢实;用力一按,脉搏反倒无力了。这是典型的浮脉,是外感风寒的表现。拿个镜子一照,舌苔薄白,两眼通红,鬓发凌乱,印堂之上一层黑气隐隐。这个英姿飒爽的小伙子立刻老了好几岁。赶紧买了同仁堂的感冒清热颗粒,同时熬了红糖姜汤,喝完了就捂上两床被子,跟坐月子似的,好生调养。好几年没病过了,好容易病一回,我得弄点好吃的。于是躺在床上作垂死状,要来一筒薯片,可比克的,边吃边看电视。现在国内也没什么好片子,连续剧的名越来越长,内容越来越假;估计什么时候咱们一同期转播美剧,中国内地拍连续剧的这帮傻逼都得吃矢去。综艺节目主持人太二,六套正好放15届金鸡百花奖颁奖,主持人里面有他妈毕福剑,此人又丑又纯,反应奇慢,普通话也说不利索,鼓捣的什么七天乐个个傻的不得了,满里头显他耍宝,没有任何创意,恶俗无比。只要节目里有毕福剑或者文清,我是肯定不看。文清一张倭瓜脸,一个地包天的嘴,一双牛眼,不笑的时候已经很恐怖了,一笑起来跟尤达大师似的。长成这样了自我感觉还很良好,好像在她的哪本书里丫还坦言虽说自己漂亮,但从没把这个当回事云云。捂了一阵子,身上香汗淋漓。风寒邪在外表,如同扁鹊所说:“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一发汗就能祛走寒邪。果然出一阵汗,身上就轻快一些。昨晚上又吃了一些药,夜间汗透床褥,今天早晨一睁眼,除了扁桃体还有些疼痛之外,已无其它异状矣。

2006年10月27日星期五

分成两半的亭长(6)

前面说过,我的叔叔在参军之前是个正常人,回来之后就变成了一个没有脑子的家伙。这天早晨,他穿上盔甲,拿起宝剑,召集了二十个手下,在莘亭的中心广场上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号称要不惜一切代价剿灭树林中的盗贼,以保一方平安。
莘亭南面的树林有三十里见方,盗贼们就在树林的中央。他们向南可以抢劫莘亭,向北可以掠夺范亭,位置非常有利。我的叔叔演说完毕,就骑上他的马,向南疾驰而去。他的手下慌忙飞奔着,追赶王刀客。我和村民们站在莘亭的南门,看到我的叔叔连同他的二十个手下气势磅礴地进入树林之中,片刻便没了踪影,只有从树林里面腾起的几股烟尘预示着马上要到来的一场恶战。

烟尘消散之后,村民们各自离去。我和几个小孩在广场上玩骑马打仗。中午吃完饭,我又跑到广场上,没人跟我玩,我就在高台边上沿来沿去,隐隐有等待我叔叔的想法。

傍晚时分,我听到树林中传来了几声乌鸦的叫声。我向那边看去,看到我叔叔骑着马,衣衫褴缕,慢慢从树林中走出来。他的二十个手下一个个垂头丧气,倒拖着兵器跟在我叔叔的后面。我叔叔一言不发地回到家中,倒头就睡。我奶奶摸索着进了我叔叔卧室,将他搂在怀中。我奶奶五十多岁才有的我叔叔,那时候我的父亲已经战死在沙场上,所以她和我爷爷决定再要一个孩子。我奶奶也没料想这个岁数还能怀孕,所以生了我叔叔之后,一直把他当作掌上明珠。后来我爷爷也战死了,再后来我叔叔去出征匈奴。我在家就听到我奶奶夜夜啼哭,直到哭瞎了双眼。我叔叔在我奶奶的怀里,说出了他这一次剿贼的过程。

话说我叔叔杀气腾腾冲到树林里,走了一个半时辰就发现迷路了。在进入树林半个时辰后,郑石头因为太紧张,就频频在路上放水,像狗一样尿得到处都是。王刀客正率领大家走着,郑石头突然惊叫起来。王刀客急忙勒马站住,痛斥郑石头,因为惊叫声可能被盗贼们听到,从而暴露了他们的行藏。郑石头指着地上的水渍,结结巴巴地说:“亭,亭长,这是我刚,刚才尿的。”

王刀客说:“胡扯,从你最后一泡尿到现在已经半个时辰了,你怎么知道是你的不是野兽的?”

郑石头说:“亭,亭长,林子里没太阳,晒,晒不干。这一滩就是我的,我刚才就是绕,绕着这颗蘑菇尿了一圈。而,而且,我记得自己的味。”

王刀客过去一看,一股浓重的臊味直冲过来,他感觉到自己鼻子里面的木头发出劈啪的声音,同时他的战马一声悲鸣,仰头向后撤了几步,差点把我叔叔掀下来。王刀客用力把马勒住,心里半信半疑,说:“再有胆敢动摇军心者,罚他给我搓背。”说罢,踩镫上马,向前走去。正在交头接耳的大家立刻噤若寒蝉,码好队伍,跟着王刀客继续进发。

又向前走了半个时辰,王刀客突然站住了。这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初冬的太阳穿过密密的树叶投下几片斑驳的影子,一两只麻雀稀疏地叫着,北风带着莘亭的气息穿过栉比的树林,摩挲着树叶。一股似曾相识味道涌上我叔叔的心头,他想到了小时候和的尿泥,想起了自己青梅竹马的玩伴,往事如同天上的云彩一样,细碎而洁白。王刀客不禁闭上了眼睛,木头的心脏感受到了一种深沉的宁静。这时候,郑石头嗫嚅着:“亭长,又,又到了我尿尿的地方了。”

王刀客一下清醒,睁开眼睛向郑石头望去。只见郑石头的脚下正是那株蘑菇,只是现在有点蔫了。我叔叔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在树林子里转圈。明明是一直往南走的啊,怎么会兜起了圈子?

接下来,我的叔叔带着他的手下在树林中又转了二十四圈,直到金乌西坠,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王刀客满以为只要找到盗贼们的老巢,就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把他们尽数剿灭,因此只带了一顿的粮食,这点粮食中午就全吃光了。现在马上就到晚上,林中的北风夹着湿气,更加刺骨。大家饥肠辘辘,一步三晃,别说和盗贼打仗了,就是和媳妇打仗都成问题。

王刀客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听到头顶几声刺耳的尖叫。我叔叔抬头一看,却是从战场跟他回来的那几只乌鸦。王刀客心道:给我送食物来了。从后背取了长弓,搭箭向乌鸦射去。利箭穿过遮天的树枝以后,已经几乎没有了力量,还没到乌鸦近前就落了下来。这时候乌鸦向一边飞去,走走停停。王刀客手下中的一个人说:“跟着乌鸦走吧,它们好像在给我们指路。”

就这样,我叔叔从林子里面走了出来,树枝把他的衣服划成了布条。

歇了一日,我叔叔把宋大夫招来商量对策。宋大夫说:“我们亭好像只有老陈头进去过树林中央,那还是在盗贼们驻扎之前。”

宋大夫陪着我的叔叔找到老陈头。老陈头七十多岁,原来是一个烧炭的,经常在树林中出没,据说在盗贼来到树林之前他经常在树林中砍柴,多次到过树林的中央。见到我叔叔,老陈头就知道了他的来意,不等我叔叔说话,他就从里屋拿出一块黑不溜秋的长条,一头稍大一头稍小,像半截筷子一样。老陈头说:“我的祖先曾在黄帝大战蚩尤的时候,推着指南车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蚩尤被杀后,指南车就赏给了我的祖先。我的祖先琢磨数年终于弄懂了指南车的玄妙,并从上面敲下一条神石,作为传家之宝。”说罢,郑重地把这块石头交给了我的叔叔。

王刀客端详一番不知所以,宋大夫也是摇了摇头。老陈头这才说:“亭长只需拿一根细线绑住神石,将它吊起来,等它不再转动时,小头就指向正南方。”我叔叔忙从衣衫上扯下一跟帛丝,按照老陈头所说的去做。试验数次,果然如此,不禁心中大喜,说:“有这等宝物,真是天助我也,剿灭盗贼就在明日了!”

2006年10月25日星期三

分成两半的亭长(5)

宋大夫对李五婶说:“谁能把你的闺女找回来,你就招他作女婿。这句话现在还算数吗?”

李五婶闻听此言潸然泪下。我的叔叔参军之后,盗贼就从树林里面窜出来,对莘亭大肆抢掠了一番。李五婶的女儿李月季就在那时候惨遭不测,被贼人们抢去,可能作了压寨夫人,也能被剁成了馅,加上葱姜蒜包成了饺子。李五婶是个寡妇,和女儿相依为命,就盼着招赘一个女婿给自己养老,如今女儿生死未卜,李五婶怎能不伤心?听到宋大夫这么问,李五婶含泪点了点头。

宋大夫的夫人从人群中挤进来,对着宋大夫怒目而视,手指格啪作响,握在一起作了一个撕扯的动作。宋大夫忙说:“要是亭长能找回来呢?”

大家一惊。李五婶愣了一会,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宋大夫。宋大夫又问了一遍:“要是王刀客能替你把月季抢回来,你能把闺女许配给他吗?”

李五婶难以决断,说:“王刀客是官,我是民,就算是月季回来,和亭长也不是门当户对。再说,他现在怎么还有心情去抓贼啊?”

宋大夫说:“其它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就说能或不能。”

李五婶心潮澎湃,她在思考自己的女儿是嫁给一个盗贼好还是嫁给一株植物好。虽说盗贼无论如何也是人,但是自己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女儿了,想起来委实伤心。思前想后,犹豫再三,李五婶终于缓缓地说:“能吧。”

宋大夫很有成就感地对大家点点头,说:“大家放心吧,我有办法了。”

李月季是莘亭最漂亮的姑娘,不然也不会被盗贼抢走。宋大夫的办法很简单,他想挑唆王刀客去剿灭盗贼。如果我叔叔剿灭了盗贼,抢回李月季,不仅保了一方平安,还能给自己娶回一个漂亮的老婆,哪怕是当妾,也会大大分散他精力。如果我叔叔失败了,被贼人们俘虏——由于王刀客是官员,杀了官员会惊动朝廷,朝廷有可能派大部队来清剿——所以他们也只能把我叔叔关起来,或者给我叔叔一点警告后再把他放回来,这种警告一般是砍下右手。但王刀客的上半身是木头的,砍下一截木头没什么意思,要想留下点他的什么东西,只能从下半身着眼。根据宋大夫的推理,盗贼们会把我叔叔的那个东西切下来作为战利品,炫耀一阵后和牛黄狗宝一起炖了,给大王做滋补之用。无论哪一种结果出现,王刀客都相当于被劁掉了,不会再为祸乡里。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怎么能够说服王刀客去跟盗贼火拼。

大家散去后,宋大夫来到了周画匠家。周画匠是个光棍,现年三十五岁,是莘亭唯一一个搞先锋艺术的人。他扎着一个马尾辫,鹑衣百结,脸上总是有几道石墨痕迹,每天的位置还不一样。周画匠被大家认可的职业是他给村民们画像,生日留念、结婚照、遗像等等都在他的业务范围以内。画像挣不了多少钱,实际上周画匠是靠画春宫谋生。谋生之外,周画匠就画一些谁都看不懂的东西,声称是画给自己看的。莘亭所有的人都知道周画匠画春宫,但没有一个人说破。因为他一旦不画春宫了,为了谋生只好提高画人像的价钱,这样一来大家就得多花钱。周画匠画的春宫不仅在莘亭妇孺皆知,名声还传到了九十里外的范亭。一到傍晚,年轻的小伙子们就像朝圣一样来到周画匠家里,藉着昏黄的月光和他交易最新一期的春宫图。李月季是方圆五十里的大众情人,宋大夫料想周画匠不可能不画李月季。见到周画匠,宋大夫就开门见山,向他索要李月季的裸体画。

周画匠说:“我画姑娘的画只卖给未婚的小伙子,你结婚了,又这么大岁数,想要的话我给你一幅李寡妇的。”

宋大夫陡然警觉起来,抓住周画匠的领子,确切地说是抓住了周画匠应该有领子的那个部位,把他拉到自己的近旁,口气有些阴森地问:“你画过我老婆没有?”

周画匠非但不挣脱,反倒向宋大夫的身上靠去。宋大夫慌忙松开他,跳到一旁,碰歪了一捆竹简。周画匠懒洋洋地说:“你要明白,我画春宫是为了挣钱的,我只能画我可以卖出去的东西。”

宋大夫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同时向周画匠拱了拱手,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接着宋大夫就向周画匠透露了自己计划的一部分:他需要李月季的裸体画像来引诱王刀客,让他去把李月季从盗贼手中抢回来。

周画匠听了这话低头不语,暗自思忖:自从李月季被抢走以后,所有关于她的画都脱销了,大家都在用各自的方式缅怀这位漂亮的姑娘。自己趁机出了几辑限量纪念版,价钱是平时的三倍,也被一抢而空。如果李月季永远回不来,那她就变成了不老的传说和永恒的话题。如今的这帮小伙子会慢慢长大变老,但对李月季肯定还是念念不忘,仍会不断地购买关于她的最新的春宫。而一旦李月季回来,那么大家将会亲眼目睹她的出嫁和衰老,李月季就会逐渐变成一个正常人,失掉了卖点。

宋大夫看到他举棋不定的样子,大喝一声:“莘亭苍生,全在你的手中了。”

周画匠吃了一吓,如遭棒喝,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他碎步跑到里屋,只听呼啦啦翻了一通之后,拿着一块刮了皮的竹板出来。但见竹板上的李月季身披轻纱,肤若凝脂,眉眼如丝,正在回眸一笑。图居然还是彩色的。宋大夫一看,顿觉心旌激荡,不由自主伸出了手,向那竹板摸去。

周画匠把画递给宋大夫的时候,颇为依依不舍,说:“这一幅本来是我留给自己的,不过为了大家,我……”话到半截,宋大夫已经飘然离去。

宋大夫借口给我一只松鼠,并要亲自为松鼠搭一个窝而来到我家,见到了我叔叔。我看到宋大夫从怀里面掏出一个东西,冲我叔叔晃了一下。我叔叔立刻跳起来,把宋大夫拉到他自己的屋里头。宋大夫出来的时候,我的松鼠窝已经搭好了。这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好,我叔叔王刀客的叫声时而如嫠妇夜哭,呜咽凄厉,时而似母猫叫春,婉转低沉,一直闹腾到寅时才停歇。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想看看我叔叔的狼狈模样。没想到他推门出来的时候,全身披挂整齐,器宇轩昂,像一个要马上出征灭此朝食的将军。

2006年10月24日星期二

分成两半的亭长(4)

我的叔叔开始巡夜以后,村子里面就陆续出现了一些怪事。一些村民说,他们在深夜起来小解的时候,看到了仓皇跑远的黑影。这些村民以为树林里的盗贼又出来活动了,就赶紧检查自己的牲畜和财物,结果发现什么都没有丢失。在更为详细地调查下,他们都看到了自己的窗户纸被舔破了一个洞,窗户下面有一双脚印。有时候这个脚印大,有时候这个脚印小。小脚印一般出现在窗户高的户主家,可见这个人踮起了脚,地面上只留下了他的脚尖。那时候,精细的纸张还没有发明,窗户纸是用粗糙的马粪晒干后压制而成。这个人如果只是出于喜欢马粪的味道,他不会半夜三更去舔村民的窗户,马粪到处都有;那么舔这种东西显然是为了偷窥。这个人想看什么?这些普通村民家里有什么值得看的?莘亭内有了一些骚动,对于村民们来说,偷窥比偷窃更加恐怖,因为偷窃有明确的意义,只是偷窃而已,只有偷走和偷不走两种结果;而偷窥没有明确的意义,大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可能产生很多种结果,这让人觉得更加不安,心里没底。于是看到黑影的村民们聚在一起商讨这件事情。

刘皮匠说:“我看到那个影子逃跑的姿势很怪,他好像在努力低下头,但他的腰虽然弯得很低,头却直直地挺在前面,我怀疑他的颈椎有毛病。”

宋大夫说:“除了头之外,我注意到他奔跑的时候两个腿分得很开,从医学的角度上讲这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的那个东西也直直地挺在前面,影响了他的步伐。”

总是巡夜的郑石头问:“为什么不猜测他的大腿内侧有伤呢?”

宋大夫说:“嘁,有伤的话根本跑不了这么快。”

此外经营香油坊老许补充说,他在黑影的后面,闻到了一股气味,这种气味令半夜起来放水的他头脑突然清醒了一下,好像风油精一样。

大家七嘴八舌的时候,寡妇李五婶没有说话,她看着大家,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自从她的闺女李月季被南面树林中的盗贼偷去后,李五婶就一直这付模样,所以大家也没有注意她。然而李五婶突然说:“真是太巧了。”大家顿时停止了争论,等待她把话说完,李五婶的目光扫过大家,说:“我找到了一个共同点,就是,你们每一家被偷看的都有闺女!”李五婶是莘亭最著名的媒婆,谁家有正值妙龄的姑娘或者正当壮年的小伙子,她都知道。大家立刻彼此看去,交流目光,明白了李五婶说的话确是实情。

大家正在打麦场上骚乱。一阵急促的“咯咯”叫声传来。王刀客被一只追逐母鸡的公鸡所吸引,一遛小跑来到打麦场里。冬季的麦场中稀稀拉拉地堆放着成垛的麦秸,麦秸之外是像镜子一样平整的土地,在常年石滚的碾压下,打麦场的地面光滑坚硬,连雨水都渗不进去。公鸡跟随着母鸡穿过人群,扎到了一个草垛里;王刀客跟随着公鸡也从人群中穿过去。就在我叔叔经过他们的时候,村民们闻到了一股味道。这股味道比绵羊身上的还冲,男人闻到了精神为之一振,女人闻到了半边身子开始酥麻。老许突然张开了大嘴,虽然没敢发出声音,但大家都从他的口形上判断出了他要说的是一个“噢”,表示他恍然大悟了。

我的叔叔王刀客转到了麦秸垛后面,那里随即传出几下扑腾的声音。王刀客走出来,头上顶着一把乱草。他看见大家站在麦场里,用严厉的询问的眼光扫视了一下,众人急忙纷纷散去。

我叔叔身上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他就是那个在深夜舔马粪纸偷窥别人的女儿睡觉的人。如此怪异的行为源自他的身体:我叔叔王刀客上半身的木头仅仅维持着他的生存,他的脑子里或许只有一壳子的木屑。他不再思考人生,不再拥有理想;他正值壮年,蓬勃的生命只能通过自己的下半身宣泄。而他又没有妻室,只好天天对男女之事想入非非。想到这些,大家的背上立刻升起了阵阵寒意,照这样发展的话,王刀客很可能就会像南面树林里的盗贼一样,开始到村庄里面抢姑娘。

我在家里看到我的叔叔,很多次他都坐在院子里发呆,眼睛盯着空中的某处,同时嘴里往下滴嗒着哈喇子。有时候他背对着我,从怀里拿出一筒竹简,边看上面的图画,边抚摸图画的纹路。过了一会,他就奔到自己的房间里,我先听到门闩的声音,接着就听到他的呻吟。这呻吟起先嘹亮高亢,中间有一声撕心裂肺,最后收尾的时候气若游丝。再过了一会,他复又出来,整个人和刚才不太一样,像一个被霜打了的茄子。他看到我,对我摆摆手,示意我离开。

村民们都开始接近我,给我好吃的东西。宋大夫对我尤其好,他送了我一对白兔,还经常带我去野地里捕捉小动物。这一对白兔非常漂亮,如果不是送给我的话,它们就会被宋大夫解剖掉,制成标本。宋大夫说,人的身体和兔子的身体其实没有本质的区别。因为这句话他曾被参军之前的王刀客踹了一脚,并警告他不要说一些疯话蛊惑人心,人是万物之灵,怎么能和兔子一样呢。所以这些话宋大夫只能给我说。他还给我讲解什么是心什么是肺,什么是肠子什么是胃,以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怎么工作的。可我不爱听这些。此外,宋大夫还不断地向我打听我叔叔的状况,不厌其烦地了解他饮食起居的细节。

在处理王刀客偷窥这个事件上,宋大夫充当了主事人的角色。他让李寡妇给我的叔叔介绍一个姑娘。李寡妇奔走了几天,给宋大夫回复说,没人愿意把自己的孩子嫁给一棵不长叶的树,即使能长叶也不嫁,他们怕生下来的外孙是个树精。宋大夫自己也有一个闺女,他征询女儿的意见时正好被老婆听见。他老婆拿起一只狗头猫身东西,扬言他要是敢再打女儿的主意,她就把这个怪物撕成两半。宋大夫急忙扑过去,把狗头猫身护在怀里。为了嫁接这个东西,宋大夫试验死了一百多只猫狗,弄的莘亭的老鼠多得在大街上乱窜。

不解决我叔叔的婚事,莘亭就没有宁日。村民们纷纷砌死了窗户,屋里暗的像地窖一样。大家在家里摸索着走路,时而打碎了碗,时而烫伤了手,时而摸到了不该摸的东西,生活很不方便。此外在屋里呆久了,出门就睁不开眼。大家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就频频聚在一起商议对策。金屠夫建议把我叔叔劁掉,可是没人敢下手,因为伤害朝廷命官要株连九族。大家提了很多建议,都不靠谱,解决不了问题。宋大夫沉吟片刻,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

2006年10月23日星期一

周末看盗版

周末看了三部片子:《超人归来》、《疯狂的神父》和《异教徒》。

《超人归来》算是老片了,上映已三个多月。我对这种救世题材的东西不太感冒,把它下载下来完全是为从小养成的一点超人情结还愿。几个月前当我得知superman要像乔丹一样归来时,我就知道世界人民尤其是美国人民又要遭殃了。英雄总要发挥super的作用才能被我们称为英雄。可是世界很太平怎么办?难道要我们的超人一辈子只干给小女孩把猫从树上抱下来的勾当?这是坚决不行的,太浪费了。于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坏蛋及时地出现了,以供超人实现拯救世界和供人民实现自己被拯救的理想。坏蛋还是那么的愚蠢,丝毫意识不到与超人作对会给自己带来必败的命运,难道他没看过前几集吗?看这种英雄题材的片子,我总会想到王小波借用李敖的那个句式,王小波说中国有些知识分子具有强烈的救世情结,在手淫中国文化,意淫全世界。我觉得美国的英雄主义电影也是这样,反派动不动就要毁灭美国,进而毁灭世界。编剧们总是手淫美国人民,意淫全世界。当然他们是故意的,编剧们都是有学问的人,都知道自己在干吗,这一点和王小波所说的中国知识分子们不同。编剧们之所以这么编是因为世界上的老百姓爱看,老百姓需要手淫自己,意淫其他人。

说到这里,扯一点其它的。英雄和坏蛋从来都是硬币的两面。没有坏蛋,英雄就只能关心柴米油盐,从而变成普通人;没有英雄,坏蛋就会畅通无阻地愚弄大众,把自己变成英雄。那么究竟是先有英雄后有坏蛋呢,还是相反?沃卓斯基兄弟在鼓捣《黑客帝国》之前,一直有个拍一部反对极权主义影片的想法,《黑客帝国》之后,兄弟俩亲自编剧了《V怪客》(V for vendetta)。这部电影由《黑客帝国》中大反派的扮演者雨果·维文主演,可惜他自始至终带着面具,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摘下来。这是一部极其浪漫的对抗极权主义的影片,维文的声音非常动听。在这部影片里,极权主义者的治国策略是,自己先当坏蛋,再当英雄。这帮统治者先制造恐怖,杀人无数,然后再治理动荡,解民倒悬。这样一来,人民就把流氓政府当成了英雄。大片纯属娱乐,不多扯了。从《超人归来》的情节上看,如果不是特技的话,这就是一部恶俗老套的片子。男主角出走,女主角嫁作他人妇;男主角回来后两人藕断丝连,欲说还休,眉来眼去,若即若离,完全是一对傻兮兮的痴男怨女;与此同时,男二号温文敦厚,一点都不因为女主角的劈腿而摔盘子打碗。这样一来,女主角的道德包袱更重了,她游走在两段感情之中,非常矛盾;观众们也很矛盾:到底让不让这个傻逼死掉呢?世界各地的老百姓都一样,喜欢看别人在抉择中的痛苦。至于特技,还算不错,就是超人太琐碎了,像他的前任一样,热衷于接从天上或楼上掉下来的东西。中东这么乱套了还不去管管,纽约一辆车刹车失灵倒是挺关心,所以,超人中了反派的诡计。

《疯狂的神父》(Nacho Libre)是一部挺没劲的喜剧片,看的时候我屡屡想到周星驰的《破坏之王》。比起星爷来,这部同样是打擂台题材的片子里的笑料乏善可陈。墨西哥的异国风情与美丽如天仙般的女主角是全部的看点。主演Jack Black长得很像超级玛丽中的马里奥大叔。剧中我印象最深的是里面那个Hector Jimenez扮演的乞丐,他又瘦又丑,好像还有点弱智,抢东西吃的时候身手矫健,此外他还会用老式的缝纫机作衣服,非常像样。他曾对着我们主角修道士严肃地说:“我相信科学。”这一句把我逗坏了。

我之所以看《异教徒》(The Wicker man),就是为了看凯奇。这部片子号称是惊悚片,翻拍自1973年的同名经典。凯奇长得就很神神叨叨,忧郁的眼神非常勾人心魄,比梁朝伟这样的小白脸强多了。这部片子本身也神神叨叨,正是我喜欢的类型。情节我不讲了,因为这部片子有很大的悬念,建议大家观看。看到结尾处我很郁闷,我操编剧和导演他妈。《异教徒》的结尾让我想到了去年看的《万能钥匙》,我承认直到谜底揭开的最后一刻我仍然没有猜到,但是我很不爽不是因为我没猜到,而是因为结尾本身。我是个很能入戏的人,直到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心里依然有些难受。编剧你满意了吧,我记住这部片子了,就像我对《万能钥匙》一直念念不忘一样,虽然与《万能钥匙》相比,《异教徒》的逻辑还不够严密。凯奇的演技依然那么棒,虽然这部片子翻拍自经典,但它本身肯定成不了经典,如果没有凯奇,这就是一部烂片。

2006年10月20日星期五

我的裸照

(这是在搜狐博客上的文章,因为标题有个“裸”字,被删掉了。)

原来的帖子被搜狐删掉了,估计是名字里有一些不健康的字眼。我发了个帖子骂老张,不久又被删掉了。现在重贴在这里,感谢大家的关心,尤其感谢王小默儿,她在这一事件中起到了煽风点火、力挽狂澜和穷追猛打的作用。她是一名美女,还是北京某著名大学的高材生,此外,blog写的非常精彩,建议大家从头慢慢欣赏。想欣赏的请点这里:童言无忌


2006年10月19日星期四

分成两半的亭长(3)

我的叔叔王刀客佩戴着勋章回到他掌管的莘亭时,我大约七八岁了。他的勋章只有下半部分。大将军卫青说,勋章上半部分要留到王刀客上半身找到后再予以颁发。战场上马匹珍贵,要留给战士们冲锋陷阵,亭长王刀客就骑了一头骡子回到家乡,几只乌鸦跟随着他来到莘亭。

那个时候,五户人家称为一伍,十户人家为一什,百户人家为一里,十里就是一亭。亭长王刀客就像现在的镇长一样,掌管着莘亭里面的治安和烦琐的民事诉讼。莘亭里有一千户人家,散落在六个村子。三面的村庄和一面的树林围城了一块空地,这是集市的所在,有南北两条干道。我家也就是我叔叔王刀客的家,就在莘亭的中心。

我记忆中,我叔叔回来那天是十月的一个傍晚,晚霞把莘亭所有的村落都映的通红。微风掠过南面的树林,使它们沙沙作响。刚刚出来开始巡夜的士兵郑石头看到一头瘦弱的骡子驼着一个陌生人进入莘亭的干道上,从北向南踽踽独行。这个人的腰杆直得好像一段木头,夕阳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好似一副剪影。骡蹄声踏在雨后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郑石头走上前去盘查我的叔叔,让他出示证明身份的证件。王刀客用木制的声带沉闷地说:“我是亭长王刀客,我的令牌挂在了脖子上,在战场上丢失了。”郑石头看着这张陌生的脸,这张脸透着死人特有的青灰色。他不相信我叔叔的话,嚷嚷着要把这个怪人抓进监狱,并招来了很多围观的村民,乌鸦也飞到人群上空,不安地叫起来。我的叔叔给大家展示他的勋章,可大家认为这是他捡来的,因为勋章只有一半。幸好他看到我也混在人群之中,就喊我的名字让我过来,说我可以证明他的身份。我看到这个陌生人,隐隐感觉到了我叔叔的气息。他背对着大家,只让我在他的面前,然后他脱掉半截裤子,给我看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我看了之后对大家说,他真的是我的叔叔。

那时候我的爷爷和父亲都战死了在了沙场,尸骨无存,想必是早已喂了乌鸦或者被拆成了几块分别用在了其他人身上。我的奶奶已经将近八十岁,人很瘦小,脸上布满了褶皱,像一个被风干的松果。得知我的叔叔平安回来非常高兴,但她因为长期的哭泣已经瞎掉了,看不到王刀客古怪的面容。在家里,我奶奶用手抚摸着我叔叔的脸颊,她感受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质感。王刀客的脸皮绷得像一面鼓,这是因为他在昨天淋了一场雨,套在上半身的人皮有些缩水。她又不禁用手指扣了扣我叔叔的头,发出了“空空”的声音,仿佛一个没瓤的西瓜。“儿啊,”我的奶奶问,“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付模样?”我的叔叔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我奶奶立刻把注意力转到了做饭上面,她叫来下人,让她们赶紧准备一桌丰盛的酒席。

那几只跟随王刀客来到莘亭的乌鸦始终没有离去,在避开了我一次又一次弹弓的袭击后,他们在南面的树林里筑了几个巢,以抵御从北方吹来的冷风。

休息了几天后,我的叔叔开始出现在莘亭的大道上,重新负起了亭长的职责。大家逐渐地知道了王刀客身体的秘密,这一点让他很烦躁。起初他认为是我把这个秘密泄露了出去。他每天晚上都会把人皮脱下来,用石灰粉去一去白天沾染的潮气,以防它腐烂。他脱下人皮如同脱下一件套头的毛衣,有一次我看到这个过程。他胸部以上布满了古朴的木纹,为了防止木头的腐烂,上面还刷了一层透明的清漆。我的叔叔光着身子站在月光之下,把石灰粉一点一点扑在他手中的人皮上。我用手遮住自己下面的视线,看到一段人形的木头;我用手遮住自己上面的视线,看到了我的叔叔王刀客,他的那个东西上面文了一只时而展翅时而收翎的雄鹰,那天我就是靠这只鹰认出了他。我从没把他的秘密告诉给别人,后来王刀客证实了秘密是刘皮匠泄漏的。在秘密泄漏之前的一天他走在路上的时候,发现那群乌鸦又跟在了他的身后,嘎嘎的怪叫,仿佛把它当成了一具尸体;而当他愤怒地转过身,面向这些乌鸦的时候,它们又绕过去,还是围在他的后面。于是王刀客来到河边,侧身看了看后背的倒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后背的衣服被钉子挂了一个破洞,锐利的钉尖穿破衣服还把他背上的人皮划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面的白桦树的木纹,并从中散发着他肠子的气味。怪不得乌鸦会跟着他。王刀客换了身衣服,并找来了刘皮匠,让他来修补自己的后背。

虽然大家知道了我叔叔的上半截是由木头雕成,但出于对一个曾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亭长的尊敬,他们并没有在我叔叔的身后指指戳戳,只是经常地互相咬咬耳朵,交流一下对这件事的看法。王刀客的耳蜗是木制的,如同琴箱一样可以使声音在里面共鸣,他的听力变得非常好,足以听见大家的窃窃私语。但王刀客不理他们,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莘亭内的宋大夫和张木匠除了咬耳朵之外,还老是躲在暗处研究我叔叔的一举一动,赞叹那位救了我叔叔一命的大夫的精巧的医术和木艺。王刀客同样是装作看不见他们。

除了面容和肤色的改变,我的叔叔多了一些怪异的行为。他好像被什么东西逼迫着,坐立不安,整个人很烦躁。尤其是看到牲畜交配的时候,我的叔叔会马上跑过去,弓着腰在一旁仔细观摩。羊和禽类比较蠢,它们把王刀客当作空气一样;狗和马则很聪明,在王刀客灼灼的目光下,它们有些不自在。有的仓促行完,草草收场;有的干脆半途而废,悻悻离去,并冲着王刀客悲鸣几声表示抗议。这时候的王刀客裂开大嘴,露出木头的牙齿,从喉咙里发出可怕的怪笑。即便是两条蚯蚓也逃不过王刀客的眼睛,他饶有兴趣地盯着两条缠绕在一起的虫子扭来扭去,丝毫不感觉到恶心。甚至有一次,我看到他小心翼翼地站在一块木板前面,大气都不喘。我在后面一看,原来木板上停了两只叠在一起的苍蝇。

在我的叔叔参军之前,他担任亭长已经一年了,那个时候他提着自己的宝剑走在莘亭的路上时,总是目不斜视,像一名将军正走在朝见皇帝的地毯上。同时作为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既不老成也不叛逆,继承了王家敦厚朴实的门风,把莘亭管理的井井有条。他充满着年轻人的热情,也有着那个年龄的好胜与莽撞,不过这些特点都不是很明显,和同龄人没有什么分别。大家提到王刀客,都会说,这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不错的亭长,前途无量。但除此之外,他们也找不到其他更为鲜明的形容词。王刀客走后,南面树林里的一些盗贼趁机出来活动,抢走了村民的三头牛、两群羊和一个姑娘。现在王刀客回来了,村民们希望他能够剿灭这些盗贼,并把姑娘抢回来,给李五婶送回去。

如果在以前的话,王刀客就会马上组织一支民兵队伍,到树林里和盗贼们火拼,夺回原本属于莘亭村民的东西。但现在他的兴趣显然不再这里。除了白天观看交配以外,他还热衷于巡夜了。作为亭长,巡夜并不是他的主要任务,他可以象征性地出现在莘亭的主干道上一会,并赶在戌时回家睡觉,养足精神以对付次日的民间诉讼。而现在,王刀客通宵达旦地在亭里面的各个村庄里转来转去,他木制的头不需要睡眠,他唯一的休息就是坐上一会,放松一下双腿,或者还放松了其他的东西。

2006年10月18日星期三

分成两半的亭长(2)

战斗在巳时开始。王刀客参将骑在马背上,凝视着准备迎战的汉朝军队排列好的强大阵容,蒙古高原上的风吹来尘土的气味,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和私塾同学们打的土仗。他把脸伸向来风的方向。

“不行,不要向后转,大人。”张厚道惊呼,他是一个普通的士兵,站在参将的后面。为了解释他的阻拦,他又不慌不忙地补充道:“大伙儿都说打仗前这么做会招来不吉利的事情哩。”

其实,他是不想让王刀客看见后面的待援候补队伍,那是由几小队瘸脚跛足的步兵拼凑起来的。他担心王刀客明白大汉军队的全部兵力几乎都投入了战场之后会感到沮丧。

但是我的叔叔向远处眺望,遥望着向地平线飘去的白云,心里想的是:“对,那片白云就是匈奴人,真是匈奴人,而我身边这些是大汉的老兵,现在军号吹响的是进攻的信号,我生平第一次进攻,这隆隆的呐喊和震动,这老战士和战马毫不在乎地看着那飞蝗一般的流星就是弩弹,是我有生以来遇见的第一颗敌人的弩弹。大概不会有那么一天,我将要说:“这是最后一颗弩弹了。”

他手里高擎着明晃晃的利剑,眼睛看着在硝烟中时隐时现的大汉军旗,策马在战场上飞奔急驰起来。我方的箭雨从他头上的空中掠过,匈奴的弩弹在大汉军队的阵地上打开一些缺口,溅起一团团尘土。他想:“我就要看见匈奴人了!就要看见匈奴人了!”对于参战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同敌人遭遇,并看一看他们是否真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更令人兴奋的事情了。

他看见他们,看见匈奴人了。两个人正迎面而来。他们骑着披挂铜甲的战马,手持青铜的短剑,头上留着髡发,腰间扎着皮革的束带。两个匈奴人中的一个被人打死了,另一个杀死了不是杀死他的同伴的另一个人。但是谁晓得他们多少人正在打起来,一场白刃战即将开始。看见了那两个匈奴人,就如同看见了他们全体。他们也是军人,他们的那些东西也都是军队的装备。他们的面孔像农民的一样饱经日晒,一样显出执拗的神情。王刀客,原来一心想看看他们,现在已经看到了;他可以马上回到兖州,趾高气扬地从我们面前走过,昂首挺胸像只鹌鹑一样。然而他是来打仗服役的。于是他向前冲去,避开了短剑的袭击,发现了一个步行的小个儿匈奴兵,挥剑劈倒了他。既然已经杀了这么一个,他再找一个骑马的高个子兵试一试,结果很糟糕。因为他们动作迅速,很有攻击力。他们一直钻到马肚子底下来,用他们的那种短剑刺剖马腹。

王刀客的马叉开腿站立不动了。“你怎么啦?”亭长王刀客问道。张厚道赶上前来指着下面说:“您瞧那儿。”马的内脏已经流淌到了地面上。可怜的畜牲向上望望主人,然后低下头去,仿佛想去舔食那些肠子,但这仅仅显示出了英勇无畏的气概:它昏倒了,然后断了气。王刀客没有了坐骑。

王刀客正在为自己的战马感伤,这时候张厚道被匈奴的弩弹击中了大腿。

“张厚道!”亭长呼喊着,扑到在地上呻吟的马夫跟前。

“您不要为我担心,大人。”张厚道说道,“我们只希望医馆里还有烈酒,每个伤员都能分到一碗喝。”

我的叔叔王刀客投入混战之中。战斗的胜败尚无定论。在这场混战中,似乎是汉朝军队方面取胜。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冲乱了匈奴军队的阵线,包围了他们的几处阵地。我叔叔同其他的勇土一起冲到敌人的弩手近前。匈奴的弩手们转向这些进攻者,准备把他们打成蜂窝。两个匈奴弩手开始操作一架支在地上的大型铁弩。他们动作迟缓,蓄着长胡子,穿着窄袖的上衣,活像两个杂耍艺人。我叔叔说:“现在我上那儿去,去帮他们校正弩位。”他热情有余,经验不足,他不懂得只能从侧面或后面去靠近铁弩,他跃马横剑,直奔铁弩而去,心想可以吓唬住那两位杂耍艺人。然而是他们对着他当胸射了一弩。兖州的王刀客飞上了天。

晚上,战事暂停,两辆马车在战场上收拾大汉士兵的躯体。一辆载伤员,一辆装死人。战场上进行的是初步分选。“这个我收,那个你管。”碰到似乎还有救的就放到伤员车上;遇到肢体残缺不全的块块段段就装到死人车上,以便进行安葬;那些已经算不上是一具尸体的残骸就留在原地让乌鸦吃掉。在那些天里,由于兵员损失与日俱增,决定采取尽量多收伤员的办法。于是王刀客的残身就被当作受伤的躯体被安置到那辆装伤员的车上了。

再次筛选在医馆里进行。仗打完了,战地医馆的景象比战争本身更为残酷可怕。地上摆着长长的一排担架,上面躺着那些不幸的人们,大夫们聚集在担架四周,手里拿着镊子、锯子、针、线和手术刀。一个死人接着一个死人地检查过去,他们尽力使每具尸体复活。锯掉这里,缝合那里,在创口上塞进药棉,将血管像手套一样翻过来,重新放回原位,缝线比血管还多,但毕竟是修补好并缝合上了。如果一个病人死去,他所有完好的部分都用于修补另一个人的肢体和器官,如此不断地循环下去。最麻烦的事情是处理肠子:一旦散开来,简直就不知道怎样才能使它们复归原位了。

掀掉被单,亭长王刀客残缺不全的身躯令人毛骨悚然。他的头颅和胸脯不见了,只剩下了肚子及其以下的部分。弩弹精确地打在胸部和腹部中间,以膈膜分界。如果不是有膈膜阻挡的话,他的肠子也会散得到处都是,像一团乱糟糟的麻绳一样。把这一部分拉回来不如找回他的上半身更有抢救价值。大夫们本来想把王刀客的腿锯下来给其他人用,就在这时候有个大夫看到了王刀客的那个部位挣扎着立起来了。

他惊叫道:“哎呀,这个人还有生命力!”这名大夫恰好是鲁班的后人,本人又笃信刚刚传入的佛教,具有悲天悯人的性格。他力排众议,要求独力抢救王刀客的下半身。大夫来到营寨外面,砍倒了一棵白桦树,用灵巧的双手制造出了一具栩栩如生的木人的上半身。这半具木人的体内充满了机簧和齿轮,还有数不清的管路与榫头。这一切让木头具有了生命。大夫把木制的上半身与王刀客的下半身粘合起来,并剥了半张死尸的人皮给木制部分穿上。然后大夫给王刀客灌了一碗姜汤,亲眼看着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现在他活着,是个半身人。

分成两半的亭长(1)

从前发生过一次同匈奴的战争。我的叔叔,就是亭长王刀客,骑马来到蒙古高原,直奔匈奴军队的宿营地。一个名叫张厚道的马夫跟随着他。大群大群的乌鸦在混沌沉滞的空气中低低地飞行。

“为什么有这么许多乌鸦?”王刀客问张厚道,“它们飞往何处?”

我的叔叔是初来乍到,那时他刚刚参军入伍。他在汉军控制的离战场最近的一座营寨里得到了一匹战马和—名马夫的配备,赶到卫青的军营去报到。

“它们飞往战场,”马夫回答,神情黯然,“它们将一路陪伴我们。”

乌鸦飞过是不祥之兆,它们的怪叫尤其让我的叔叔心中忐忑不安。

“张厚道,是什么东西把这些丧门星吸引到战场上去呢?”他问。

“它们赶去吃人肉。”马夫回答,“自从干旱使土地枯荒,河流干涸以来,哪里有死尸,哪里就能看到成群结队的乌鸦。”

我叔叔那时刚刚成年:这种年岁的人还不懂得区别善恶是非,一切感情全都处于模糊的冲动状态;这种年岁的人热爱生活。对于每一次新的经验,哪怕是残酷的死亡经验,也急不可耐。

他们已经踏上了打过仗的土地,地面上有着战争的遗迹。他们走得慢了,因为王刀客的马时时扬起前蹄,不肯前行。

“什么东西惊吓了我的战马?”王刀客问马夫。

“亭长大人,”他回答,“没有什么东西能像马肠子的气味一样让马难受了。”

确实,他们一路经过的空气稀薄的高原上马尸横陈:有些仰倒,四蹄冲天,有些趴卧,头颈栽地。

“为什么许多战马倒在这里?”王刀客问。

“当马感觉到肚子被划破时,”张厚道解释说,“就不让内脏流出。有的将肚皮紧贴地面,有的翻身仰躺。但是阎王爷照样很快把它们带走了。”

“那么在这场战争中是战马先死啦?”

“匈奴人擅长马战,他们知道马在战场上的作用。作战的时候,他们会俯下身来用短剑划开马肚子。再往前走您将看到人的尸首了。先是战马,接着,就该是士兵了。可是我们到了,营寨就在前面。”

在地平线边缘上出现了大汉军旗、卫青将军的战旗和摇摆不定的炊烟。我的叔叔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就越过上一场战斗的尸体,来到了卫青将军的大营。

卫青大将军的帷幄里堆满了书籍,书籍旁边叠放着整齐的盔甲和一副狰狞的青铜面具。将军正伏在地图上研究新的战斗布署。桌面上摊满了展开的地图,将军往上按木楔,从一位副将捧着的银盘里要取小木楔。图上已经扎上许多木楔,弄得什么也看不清了,看地图时先要拔掉楔子,看完后再按上去。这样拔拔按按,为了腾出手来,将军和副将们都把图钉衔在嘴唇上,只能含糊不清地说话。

将军看到了跪在他面前的年轻人,发出呜呜的疑问声,从嘴里取出木楔。

“他是刚从兖州赶来的亭长,将军。”有人这样向将军介绍,“亭长王刀客,出身于鲁地最高贵的家族。”

“立即封为参将。”

我叔叔马上跳起来,双脚一碰立正站好,这时将军威严地大手一挥,所有的地图都转动起来,收卷好。

那天夜里,王刀客虽然感到疲倦,却迟迟不能入睡。他在自己的帐篷周围来回踏步,耳里听着哨兵的呼喝、战马的嘶鸣和士兵时断时续的梦中吃语。他仰望着蒙古高原夜空中的繁星,想到自己的新军衔,想到次日的战斗,想起遥远的故乡,想起家乡河里芦苇飒飒的响声。他的心中没有怀念,没有忧伤,没有疑虑。他感到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完满而实在,他本人也是健全而充实的。如果他那时能够预见到等待着他的可怕命运的话,大概他也会认为那是自然的、注定要到来的痛苦。他凝视着夜空与大地的交接处,知道那里是敌人的阵地。他双臂交叉,用手紧抱肩头,觉得自己把握住了未来的新的现实,同时也对自己新的境遇抱有信心,他踌躇满志。他觉得由残酷的战争造成的流血的大地上汇集成了干万道血河,一直流淌到了他这里;他任凭这血的波涛轻轻地撞击自己,既没有产生出义愤填膺之感,也没有激发起悲伤哀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