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4月30日星期三

只身打马过草原

不怕大家笑话,我对海子一直没什么感觉;事实上,我对所有的现代诗人都没感觉。我有个偏狭的想法,认为诗表达不出繁复庞杂的意义,只能依靠灵光乍现的名言警句撑起全篇,内容相当有限。当然,这种想法是非常无知的。有可能是初中时候看汪国真席慕容看伤了。

当我第一次听到周云蓬吟唱的《九月》时,柔软娇弱的心立刻被那苍茫辽远的歌声俘获了。我的眼前不可遏止地浮现出草原,无边无际的草原,还有风和马头琴。尽管我不能理解诗里要表达的深意,但还是被它勾勒的意境感动了。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华丽的诗,是要唱出来的。



《九月》

海子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 泪水全无
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一个叫木头 一个叫马尾
我的琴声呜咽 泪水全无

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镜 高悬草原 映照千年岁月
我的琴声呜咽 泪水全无
只身打马过草原

为无名博客增加一个点击

我的粉丝乔西施主,一直见缝插针地为我的博客做广告;这一次尤甚,把我两个博客都链了出来,还顺手普及了一下blogspot的钻洞大法。Blogspot是个言论自由没有敏感字的世外桃源,乔施主不惜笔墨介绍这个站点,实在是功德无量。我也一直期待有更多的人能坚持在blogspot上,形成一股力量,为瓦解GFW贡献绵薄之力。(这些天,blogspot可以正常打开,不知道是不是奥运的缘故,不想在风口浪尖被西方指摘言论不开放。)

尽管我是一个十分真诚的家伙,可由于天性讨厌严肃,热衷戏谑的文风,所以给人造成了阴险刻薄笑里藏刀的不良印象。其实我只是在豆瓣上读到了施主对元豹的分析独具只眼,切中肯綮,很是欣赏。又在博客里看到对我偶像王朔的一些评价,一时技痒,在临近下班的半小时里仓促行文,表达了几句自己不成熟的看法;为防争议,还特地名之以“一家之言”,留作退路。晚上回家后,我还修改了这篇文章,原因是在车上想到了《情人》里的妙句,觉得用在本文结尾格外合适,气韵缭绕,回味悠长。要说我是故意找碴掐架,或者犬牙参差作狺狺状,实在是有些冤枉。我的本意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各抒己见各显其能,繁荣社会主义精神文明。

如女菩萨所说,都是“我觉得”,这就是个人趣味问题,彼此看法有异,各有不同的理解,是好事不是坏事。千人一面,众口一词,那是四十年前全民共读红宝书的光辉年代,那时候对伟大领袖的每一篇雄文皆有标准正确的解读,与此不同,就是牛鬼蛇神,要被文攻武卫掉。无论如何,这个时代强多了,起码对文学作品来说,每个人都可以发出不同的声音,即使这个人是不学无术的王刀客。除了王朔本人,谁都只能从自身角度理解他的作品,无论怎么分析,也只能无限接近,不能可丁可卯严丝合缝;作者的不幸,也就在这里。我本人真诚善良,敏感自闭,因此乐意从这个角度解读偶像,其中局限,不言自明。不过,关于变着法的掏心窝子,并非自相矛盾。一个人可以通过小说、剧本、访谈、翻译、杂文等诸多形式来向读者真情告白,坦陈自己变化中的人生观世界观,我“个人认为”这就算变着法儿的掏心窝子了。就像我写博客,也变换着各种方式来表达我对世界的看法。前几天,新闻上说有个奇男子用几种不同的方式自杀,终遂心愿。《人莫予毒》里也调侃过自杀的诸多方法,自杀这么严肃的事儿,都可以变着法。人性是复杂的,表达清除是困难的,需要不断尝试,面向不同的观众,不是吗?

你写多少都说服不了我,不是我固步自封油盐不进,而是我有自己的理解。除非你能在涵盖我的理解之后,跃上一个新的高度,挖掘出更深的意义——正如施主分析元豹那样令我赞同——否则我只能坚持己见。当然,反过来想必也是如此。不过,自古以来,对等讨论的目的多半都不是为了说服对方,而是为了争取粉丝,从这个意义上说,争议是值得肯定的。

可是看起来,乔施主您的主流粉丝更关心的不是王朔,而是您一贯彪悍的情色风格。如果每个人的留言都是这样不解风情,那我们煞有介事地讨论偶像王朔,实在是太浪费了。那么,乔长老,快些收了神通吧。

寻找彩衣(五)

杨府的每个刺客都喜欢杨小姐,除了王稻壳,他的心里只有彩衣。王稻壳认识彩衣的时候,只有九岁,他在彩衣的家里念私塾。在王稻壳的家乡范镇,彩衣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青年知识分子,三十出头,面白无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心想要考取功名。为了筹集去东都洛阳的盘缠,他开办了个私塾,镇子里家境殷实的学龄儿童都被父母送了进来,接受圣贤书的洗脑。王稻壳只念了一年私塾就家道中落,不得不辍学回家,在镇上田老板的服装厂里当童工补贴家用。事后想来,这也未尝不是好事,王稻壳只被洗了一年脑,还没有被彻底漂白,所以他尽管识字不多,但没有变成一个呆子,十年后还可以对彩衣念念不忘。就像我在大学里一样,大一的时候,每次系里开会,话事人都条分缕析地给我们念叨当前的就业形势,这让我觉得考上的不是大学,而是一所技校。——技校不值得珍惜,它实现不了我当科学家的梦。因此从大二我就开始逃课,睡觉、打游戏、看小说,就是不好好学习。所以,我的理想还在,我还能揣着它来到中大,想要给它安个家。

王稻壳的父亲本来是镇里德高望重的赤脚大夫,只因一次医疗事故死了人,被苦主把尸体停在门口大吵大闹,将王大夫的生意彻底搞黄。当时正值八月,裹尸的草席下面流着黄水,上面冒着臭气——这种臭气不单是腐败的尸臭,还混杂着一股浓重的药腥味,令人闻到后胸闷气短,太阳穴青筋迸出,突突狂跳,就像中了煤气毒一样。十里外饲养狐狸的赵老板都抱怨自家的狐狸开始反季节发情,尿的满园子里到处都是。说到这起事故,其实不能怪王大夫。这病人浑身长满了鱼鳞癣,远看起来,知道的是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条泥鳅精。经过诊断,王大夫开出了一剂含有狼毒和密陀僧的草药,让病人熬一大锅热汤用来泡澡。可没想到当晚病人在澡盆里睡着了,头出溜到汤里面,呛到肚里好几口。这狼毒和密陀僧都有毒性,且在中药里属于十九畏之一,有道是:

硫黄原是火中精,朴硝一见便相争,
水银莫与砒霜见,狼毒最怕密陀僧,
巴豆性烈最为上,偏与牵牛不顺情,
丁香莫与郁金见,牙硝难合京三棱,
川乌草乌不顺犀,人参最怕五灵脂,
官桂善能调冷气,若逢石脂便相欺。

狼毒配密陀僧外用可以强力去癣疥,内服可就要了命了。这条死泥鳅里外都是毒,除了臭气熏天,还不易腐烂;等黄水流完,就变成了一具干尸,直挺挺的像法老的木乃伊。泥鳅的家属让王大夫赔偿三万五铢钱,王大夫坚称药方没错,是病人自己失误,因此说什么也不肯赔。这事从大暑闹到秋分,最终官府介入,为了节约宝贵的时间,各打五十大板,王大夫赔了一万五千钱方才了事。这笔钱虽尚不至于对王大夫伤筋动骨,可自此之后,药铺就没了生意,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勉强撑到来年惊蛰,坐吃山空,药材也发霉了不少,这才关张大吉。

其实,王大夫的药铺生意清淡并不是因为治死了人本身。这事闹了这么长时间,打了这么多口水仗,以致围观的百姓对来龙去脉了如指掌,都知道王大夫没有过错;只不过苦主一家老小哭声惨烈,争取到了大批的女性选民。每当王大夫一脸无辜地说“请诸位乡亲评评理”的时候,就有几位更年期的大婶跳将出来,义愤填膺地从道义上谴责他。王大夫试图跟她们从逻辑上讲道理,可大婶们根本不给他张嘴的机会,都把手指头戳到王大夫的鼻梁子上,面容扭曲地质问他难为一个新寡的妇人和一个丧父的孩子,究竟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王大夫认为无论有没有羞耻心,都无法改变一些事实,如:A等于A、A不等于非A、A不能等于A又不等于A;又如:泥鳅自己失误不等于王大夫下毒害他。可大婶们对形式逻辑不感兴趣,她们自有一套伦理上的标准,认为结果才是判断一切的依据,如:现在是无所依靠的孤儿寡母在哭哭啼啼,这种场景让人可怜;而王大夫开出的这个药方,正是惨剧的起点,所以他是罪魁祸首。王大夫让和自己标准不同的人去评理,因此自己不占理,这是非常合乎逻辑的。

我的导师在中大的时候,也曾跟领导进行过辩论。我导师认为搞科研就是下功夫做事情,至于能不能出结果,能出什么样的结果,都未可知;假如一切尽在掌握,前景无比明朗,那就不是科研而是小孩子过家家。而领导的标准有所不同,领导说,你们花着国家的钱,用着学校的资源搞科研,有了付出就一定要有收获,一定要能很快转化为生产力,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否则就不是一笔好买卖。身为科研工作者,吃了粮食而不按时下蛋,就该以浪费和懒惰的罪名而受到批评教育,以警醒来者。我导师想要为每年给他定额的论文数量和领导讨价还价,却未能得逞,辩论也落了下风,成了一只逃避下蛋的鸡,一度非常沮丧。不过转念一想也很容易理解:这是因为他在别人的地头上,需要别人来评价自己工作的时候,就只能使用别人的标准;假如非要使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就会觉得拧巴,自找不快。

王稻壳的父亲除了失去女性观众的同情,还得罪了更多道德纯洁的百姓。作为一名大夫,他看到泥鳅的尸体在药物的作用下慢慢发生的微妙变化,激起了他职业上的兴趣。他每天在吵架之余,围着死泥鳅转来转去,拿着个本子记录尸变的进程,有几次还忍不住掀起死尸的衣角往里看。这种冒犯死者的行径,令善良朴实的群众鄙夷,他们一致决定用抵制王大夫药铺的方式抗议他的态度不恭。这才是王大夫药铺倒闭的主要原因。

2008年4月29日星期二

柏杨

看了菜头的博客才知道柏杨先生今日凌晨去世了。我写字的爱好是由小时候阅读文学作品得到的乐趣而来,见贤思齐,我也想写出好的文字,让某个读者击节赞赏,获得乐趣,就像我曾那么叹服偶像们的著作一样。柏杨先生就是为我启蒙的几个偶像之一。

最早读柏杨是在小学时候,同一个家属院的小朋友家里有本破烂的《古国怪遇记》,内容是用唐僧师徒四人再取经的荒唐经历,影射世相,针砭时弊;行文夸张搞笑,想像汪洋恣睢,我简直是爱不释手。现在想来,要说无厘头,它是爷爷辈的,要说恶搞,它是大师级的。直到初中,我对这本书还念念不忘,仿写了一些弱智的小说,其中很多句式都是依葫芦画瓢,徒有其表。即使现在,我也脱不了这本书对我的影响;只是我天份有限,玩不出柏杨先生那亦庄亦谐嬉笑怒骂的花活。

我看的虽早,可知道柏杨先生的大名,还是在高中。我朋友那本《古国怪遇记》已经破损,掐去两头只有中间,我一直不知道作者是谁。高中在书店翻到《柏杨小说全集》,看到里面《古国怪遇记》的熟悉段落,才如获至宝,就像终于见到了活生生的梦中情人一般。那套书三卷四十八块,收录有短、中、长篇小说。后来我又陆续读了他的一些杂文;大学的时候,在永昌书市的地摊上,淘到一本当时被禁掉的老版《丑陋的中国人》。

自我开始看李敖,就知道了李敖和柏杨之间的那段纠缠不清长达数十年的恩怨。据李敖说,柏杨因漫画一案得罪了蒋家,被关进绿岛。事发之前,柏杨听到风声,来向年岁较小但坐牢经验丰富的李敖求助,李敖出了主意,但柏杨还是被逮捕了。之后李敖一边靠贩卖旧电器照顾柏杨妻子艾玫,一边积极营救。忙活了许多年,没成想柏杨出狱后,反倒诬陷李敖和艾玫有染,并以此为由和艾玫离了婚。自此,两人结下了至死不解的梁子。李敖不断撰文痛骂柏杨,有理有据,洋洋洒洒,不仅从人品上,还从学术上批评(如《柏杨割错了屌》),甚至还专门写了本《“丑陋的中国人”研究》(我有这本)跟柏杨扳杠。多年以来,面对李敖无休止的口水,鲜见柏杨回应,不知道是觉得荒谬可笑而不予理睬,还是问心有愧不敢回应。李敖缠人,天下闻名,比鲁迅下手还毒辣;柏杨选择不接招,战术上是有道理的,打嘴仗没有人是李敖的对手,主要是比不上李敖过人的精力,敢跟你耗一辈子。不过只有一面之词,案情就真假难辨。起初我坚决相信李敖,觉得柏杨是个伪君子,而且从他后来的亲蒋来看,也颇为没骨气,难怪李敖说他是被蒋家给打怕了。现在的我,看法有所改变,人的一生,尤其是柏杨先生这么动荡的一生,都不是可用一个简单的伦理公式概括归纳,他或许有自己的苦衷和解释,另有隐情也说不定;至于李敖,他虽然英名远播,但也不是上帝本人。

柏杨先生去世了,也许会有很多考据家出来,揭露往事,大白真相于天下;但真相究竟是什么,只怕外人永远也不能知道。而我也因先前的情绪致使多年来没再复习过柏杨先生的小说。那三卷本还在我老家的书柜里尘封已久,书皮都不全了;是时候该重读一遍了,不过凭良心说,以柏杨先生的小说成就而论,称不上大师。

柏杨先生原名郭衣洞,河南人,他说自己在台湾经常回忆起故乡挺拔的柏树和杨树,所以取了柏杨的笔名。

下面是《古国怪遇记》的“序”,先生文风,可见一斑: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乃柏杨先生猛写的年代也。既猛写杂文,又猛写小说。杂文写了二十巨册,分别收入《柏杨选集》与《柏杨随笔》,小说就是这部盖世名著《古国怪遇记》。

夫柏杨先生,生有异禀,少有雄心,气壮山河,伟大卓然,年高德劭兼天纵英明,十八般文艺,件件精通。不但杂文天下第一,地上无双;小说也同样的天下第一,地上无双。本盖世名著,最初在《人世间》杂志连载,载了十数回后,该杂志忽然得了停刊之症。我老人家看它气数已尽,就把铺盖一卷,另投明主,给《阳明杂志》老板史紫忱先生,送了一份隆重的厚礼(计烧饼油条三套,山东薤头六个),声明不要一文稿费(怕一张口要稿费,就被拒绝),反愿倒贴银子(为的是要激起他怜悯之情,不忍心赶出大门)。于是一期复一期,不可开交。本来要继续不断,万世一系,千回万章,写个没有完的。偏偏我老人家红鸾星动,被请去隆重坐牢,遂跟朝圣团失去联系,断绝音信,痛哉。

柏杨先生所以猛写小说,目的在于炫耀我大愚若智,无所不能──连小说都会写,而且又写得眼看就要得诺贝尔奖金(按,我老人家还是一位诗翁哩,过些时可能有《柏杨诗抄》出笼)。现在把该两杂志找出,剪贴一阵,再仔细一观,虽事隔二十年,仍不由得起敬起畏,甘拜下风。呜呼,柏老,真是他妈的旷世奇才也。──谁要说我不是旷世奇才,谁可得小心,万一黑巷子里有人飞砖,把贵阁下尊头上打一个大包,可别往我身上赖。

是为序。

1980年8月27日可爱的诺瑞斯台风之夜

2008年4月28日星期一

一家之言

用了这么久的傲游一,去年换过一次二,不太理想,就卸了接着用一;这么久了,估计BUG早就没了,这两天下载最新版,用起来爽多了。界面更加精致,而且多了一些功能。举个例子吧,有个分屏功能,就是把浏览器分成左右两块互不干涉的区域,可以分别打开不同的网页,两块的大小可以很方便地调整。这样的话,工作效率就会提高一倍。

周末去家乐福,人确实少多了,爱国青年的力量不容小觑。听说五一还要在家乐福门口殴打卖国贼,这使我不得不推迟抢购计划。

关于王朔,想和某非著名情色写手交换一下看法。王朔的四卷好,不过新书也不差,期间的变化并非为了与时俱进刻意为之,而是年龄使然。人到了某个岁数,心态就会与之相称,这会体现在性情和作品里。王朔有次和韩寒聊天,就说韩寒这个年龄还处于尽情享受身体的阶段。王朔多次就《我的千岁寒》说过这本书适合家里死过人的读者观看。这些年来,王朔的父亲、哥哥、好友梁左相继谢世,想必给他的心理冲击不小。而且人接近知天命之年,由于怕死,就会思考存在本身和身后世界的一些问题,在《和我们的女儿》里,就是这个主题。说王朔狡猾,我难以苟同,无论是杂文还是小说,我看到的都是王朔在变着法的掏心窝子——除了一些应时序言和人物速写。王朔没有以思考者自居,他敢于叫嚣自己从高中物理中获取世界观,就知道他不怕被人尤其是理科分子嘲笑,没这么哗众取宠的;我觉得他这个阅历,已经学会不理会别人的评价,而是忠于自己的内心。王朔没有玩弄大众,王朔在变,大众适应不了,那不是王朔的责任。王朔也没有玩弄媒体,看起来,倒是媒体一直玩弄他。至于说到身份,谁没有几个呢?

你喜欢二十年前的王朔,但你无法阻止才子迟暮。时间会把激情化作智慧。与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他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2008年4月27日星期日

百度Hi

N天前,闲来无事,去百度申请了一下Hi体验,然后就把这事忘了。这两天想起来登了一下,居然被批准了。是不是谁申请都能批准啊?

有需要邀请的么?留个百度账号先。被邀请后,会收到百度站内的一条系统消息,给你一个受邀链接,点击即激活,等下就可以登录了。其实不用急,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臭了街。

我的号是wangdaoke。

2008年4月25日星期五

三人行

她就是一仙女儿,你也得忍了。
——梁亚洲

一个和两名女子同时过从甚密且在其间游刃有余的男人,必定是有雄才大略的治国栋梁。《史记·五帝本纪》记载了尧帝遴选接班人时对舜的考验——“於是尧妻之二女,观其德於二女。舜饬下二女於妫汭,如妇礼。尧善之……”。意思是说,尧把自己的俩闺女嫁给舜,以此观察舜处理复杂状况的能力;如果舜能把这两位娇生惯养争风吃醋的姑奶奶搞定,那么治理国家就更是小菜一碟了。过了一段时间,舜把娥皇、女英姐妹调理得俯首帖耳相敬如宾,十分遵守妇道;尧非常满意,就开始有目的的提拔舜,进行培养。

能处理好俩女人的关系,治国肯定没有问题,能建立和谐家庭,更能建立和谐社会,反过来却未必成立。前一段时间,坊间流传普京总统要休了糟糠之妻,迎娶体操玉女——卡巴斯基的妹妹卡巴耶娃。一贯沉着冷静的普总在对付丧心病狂的车臣绑匪时指挥若定;却在第三者的问题上恼羞成怒,将妖言惑众的《莫斯科记者报》一举封杀灭口。堂堂一国元首难为一家野鸡小报,可见普京已然自乱阵脚。这说明心狠手辣如普京者,在同时公开面对两名女子时,也不免心惊胆寒。

首脑尚且如此,平头百姓更是闻风丧胆;个别顶风作案的,都没有好下场。《百喻经》里有一则离奇的故事:

昔有一人,聘娶二妇。若近其一,为一所嗔。不能裁断,便在二妇中间正身仰卧。值天大雨,屋舍淋漏,水土俱下,堕其眼中。以先有要,不敢起避,遂令二目俱失其明。

因为害怕双声道的狮子吼,只能谁都不得罪,以致躺在床上不敢翻身,结果活活把眼睛都淋瞎了,做男人正大光明到这个份上,实在令笔者肃然起敬。只是,不知这位兄台娶俩媳妇放着做甚;难道如《破坏之王》里的黑熊一样,显摆自家的床又大又舒服?

还有一位古人是我的老乡,他的光辉事迹见诸《孟子·离娄下》。我这位老乡有一妻一妾,每次下班回家后,都说自己已在外面和白领同事们喝完了下午茶。媳妇们不信,在一起捏咕了半天,觉得老公有问题,于是暗中跟踪了他一把,才发现他居然破衣烂衫地在西单王府井要饭。回家后,妻妾相拥而泣,觉得自己嫁错了郎。其实想想我老乡也不容易,怕就怕俩人商量,把话越说越透,西谚有云:两个头好过一个头。要是只有一个媳妇,我老乡这点可怜的嗜好也不会被发觉而遭后人耻笑。

近代的例子就更多了。最近盛传顾长卫和张静初关系暧昧,蒋雯丽醋海翻波,勒令顾把《立春》中张的戏份尽数删掉。要说顾长卫真是纯爷们,二话不说,拿起剪子就把张静初咔嚓得一干二净。这才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否则等明年金鸡百花什么的给《立春》颁奖的时候,王彩玲在领奖台上激动地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长卫就像张副主任一样不好收场啦。想想《金婚》里文丽老师是怎么对付佟志和李天骄的,实在令人不寒而栗。再看张静初的博客,用幽怨的散文体编织着充满隐喻的意象,甚至都开始探讨哈姆雷特式的宏大问题了。可怕啊可怕,找小媳妇儿可千万不能找这种缠杂不清的怨妇,后患无穷。

前不久和一位朋友聊天,她是个矢志不移的小三儿。谈话中,我想到了一个词:柏拉图式的第三者。问她是不是,回答说已经不是了。我松了一口气。柏拉图式的第三者,那个男人得多倒霉呀。

2008年4月24日星期四

寻找彩衣(四)

无聊是一种消极的情绪,当你想要干某件事却因条件不具备,不能着手只能干等着的时候,就会感到无聊;无聊到一定程度,即使条件具备了,也懒得动手,这说明无聊除了消极还有惯性。杨蒿在做官之前,满怀抱负,希望改变一些事情;做官之后,发现什么也改变不了,就越来越无聊。我的导师也是这样。可见无聊这种事,古今并无不同。

我导师在波鸿大学读博士的时候,一心想着学成后为科学和国家作出贡献。他在德国研究超导颇有心得,做了大量的实验,觉得这种技术在国内大有可为。当他回到祖国,来到中大物理系的时候,才发现想像和现实有所不同。中大物理系研究生院和国内所有的科研系统一样,需要导师自己去拉项目、找经费。学校的任务就是给导师们颁发可以忽悠人的职称,提供摆放实验器材的场所,以及给他们招来埋头苦干却不要薪水的学生;除此之外,还要监管导师们对科研经费的用途。这说明了我们国家科研体系的严谨性,管理者先假定每一个科研人员都是来浑水摸鱼的诈骗犯,因此不能提前给他们资金,以防其挥霍无度作风腐败,要让他们自食其力,知一粥一饭来之不易。而且管理者们每隔一年就要对科研人员进行业绩考核,如果他们的学术论文数目不够,就会惨遭末位淘汰的命运;这说明导师们又被预先默认为一个个混吃等死坐吃山空的懒汉。杨蒿在大隋,也像其他太守一样不被皇帝信任。他在莘阳郡这几年,每年春秋都要接待两次监察御史,除了请吃请喝请去红袖招,送金送银送点土特产,还要表现自己治理有方且不拥兵自重。可见上司对下属的信任危机,古今并无不同;而中外就有所不同。有时候我导师回忆起波鸿大学,就觉得很矛盾,在那里他可以专注于科研,而不必操心钱从哪里来,更不必每个月都要憋出一篇非驴非马的论文。不过作为一个中国人,需要他在快乐和爱国中间选一个。个人要服从集体,这是基本的集合论常识,从逻辑上考量他只能选择不当卖国贼。

我的导师就像杨蒿一样,有着官位和府邸,就是没有一兵一卒。他原本以为回国后就能投入到热火朝天的科研中去,为此还买了个行军床放在办公室的门后,做好了废寝忘食挑灯夜战的准备;当他发现需要自己寻找科研经费的时候,感到十分沮丧——他在实验室工作了近十年,是个典型的理科呆子,处理人际关系非他所长。那段时间他像个刚来到荒岛上的鲁滨逊,感到眼前海水般茫茫一片。他捉襟见肘,进退失据,不怎么从哪里开始,因此觉得十分无聊。

我导师抱怨了一阵体制,发现就像抱怨大海一样没有意义。抱怨是一种希望情况能好起来的情绪;而抱怨体制显然没有任何作用,你不能指望它会好起来。于是有一天我导师决定不再抱怨,他扔掉行军床,装修办公室,把自己打扮成成功人士的模样,招揽私营企业主,忽悠他们合作开发新产品。他的低温超导没有用武之地,因为企业家们不知道超导是什么,倒是有不少人对低温感兴趣。超导里的低温在零下二百多度,需要利用液氮制冷;而企业家们所说的低温,指的是冰箱里的冷冻柜,最多零下十八度。零下二百度和零下二十度的区别就像二百两黄金与二十块钱的区别一样大,已经不单纯是数目字的差别;因为到了零下二百七十三度,宇宙中的所有运动都会停止。我导师不断和人谈论低温,却没有事先约定低温的含义,所以他谈了一个又一个,互相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王稻壳来到杨府,受到隆重的接待,这让他始料未及。庆祝会热闹到将近子时,终于散会了。王稻壳和八个山东老乡一起回到宿舍。宿舍是按省划分的,加上王稻壳共九个山东人在第三舍。舍长张胖子说,再有一个山东人就好了,按照杨府的规定,凑够十个就能申请调换一间大宿舍。实际上,这个规定形同虚设,第一舍的河南省已经有十二个人了,还住在老房子里,因为申请打上去,杨蒿总是不批。他的目的就是让大家不停罗嗦这件事,过得充实一些。当人们觉得有事可干尤其是有权益值得争取的时候,就会觉得生活有意义,而不感到无聊。杨蒿是个无聊的人,深知这种情绪的害处,所以他极力避免在杨府出现无聊。杨蒿制定了很多乱七八糟自相矛盾的章程,比如有一条是这样的:每个人都可以提出娶杨小姐为妻,只要提亲之前能证明你爱她;而爱杨小姐就表示可以为她放弃任何事,包括提亲。很多人都为这条规定争论不休,最后头昏脑胀,有几个甚至为此癫痫复发,差一点咬断自己的舌头。杨蒿这么做就是让人们有事可干,得以留在杨府,免得人才流失,最终自己又成了孤家寡人。话说回来其实大家也不愿意搬到大房子里住,现在他们的宿舍都在杨小姐的绣楼周围,而大房子却在杨蒿卧室的附近。

回到宿舍,王稻壳找了个靠窗的上铺安顿下来。张胖子对他说,可以去九舍看看,那里住着两个高额深目的精明广州人,他们贩卖千里镜。张胖子还说,千里镜是个神奇的宝贝,其作用就是往杨小姐的绣楼上看。张胖子自己就有一只,他从枕头低下摸出一个黄花梨木筒,从里面小心翼翼掏出千里镜,教给王稻壳怎么使用。这千里镜是个两头粗细不同的圆筒,长约一尺,雕花黄铜的外壳,筒子里面上下各有一块剔透的水晶。按照张胖子的指示,王稻壳把千里镜的小头举到右眼,同时把左眼闭起来,朝着杨小姐的绣楼观望。他看到绣楼的窗帘近得仿佛触手可及,轻纱的窗帘背后似乎还有个苗条纤细的身影。

2008年4月23日星期三

《罗素回忆录》

据说今天是爱书日,我就从书架上特地抽出一本《罗素回忆录》,介绍一下。

罗素是我第二喜欢的哲学家,我的小书架上还有他的《西方哲学史》、《西方的智慧》、《哲学问题》和《罗素文集》,假如我数学功底扎实的话,应该还会多几本。作为伟大的哲学家和数学家,他在1950年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这本《罗素回忆录》是我在洛阳一家小书店购得,希望出版社,二十八块,八折。

很多人都知道罗素那则著名的感叹,王小波在《思维的乐趣》中就提起过:“罗素先生在五岁时,感到寂寞而凄凉,就想道:假如我能活到七十岁,那么我这不幸的一生才度过了十四分之一!”我认为罗素并非“感到寂寞而凄凉”,而是因为他幼年父母双亡,跟随祖父母度日,“家庭氛围是一种清教徒式的虔诚与痛苦。”罗素在自传概述中说:“……食物却极其简单,即使是普通的美食,他们都觉得对小孩子来说太过奢侈。例如如果同时有苹果派和米布丁,我只能吃米布丁……”这并非是罗素祖父母的虐待,而是二老在生活方式上信奉美德胜过享乐;自己岁数大了食欲不振可以理解,但以此苛求正在发育期的孩子就有些不近情理了。即使对于罗素这样的智者,我觉得也不能过高要求其五岁时候的世界观;我认为小罗老师那时候的厌世多半来自于不能满足的馋嘴。

《罗素回忆录》是一本自传,但又不完全是,除了单纯的叙述,还有作者的总结和思考。书中披露了不少同时代名人的奇闻轶事,我随便举一个,比如维特根斯坦。维特根斯坦起初是罗素的学生,因对数学的基础理论产生兴趣,所以来到剑桥,师从罗素学习。维特根斯坦常常半夜三更来到罗素的房间,像困兽一样来回踱步,达数小时之久,并宣称从罗素的房子离开后就会自杀。以至于罗素尽管昏昏欲睡,也不敢下逐客令。维特根斯坦获得了一大笔的遗产,但他认为金钱对哲学家来说只是一种累赘,所以全捐了出去。为了维持生计,维特根斯坦在崔坦贝克小镇担任教师。他给罗素写了封信,说:“崔坦贝克的居民生性邪恶。”罗素回信说:“所有的人都是邪恶的。”维特根斯坦在下一封信中说:“没错,但崔坦贝克的居民比世界上任何地方的人更邪恶。”罗素说,我的逻辑思考不能同意你这种说法;后来,维特根斯坦搬到别的地方住,才认同了罗素的说法。

关于书中罗素学术上的经验总结,其中有一篇《我如何写作》。在这篇文章里,罗素回顾了自己写作生涯中对文体选择的坎坷历程。最后,罗素给从事说明式散文体写作的人提供了三项简单原则:一、如果可以使用一个简单的词,就永远不要使用一个复杂的词。二、如果你想要做一个包含大量必要条件在内的说明,那么尽量把这些必要条件放在不同的句子里分别说清楚。三、不要让句子的开头导致读者走向一个与结尾有抵触的结论。

我重点想说说罗素的思考。这这本回忆录里,罗素三番五次提到了反战,尤其是反对一战。在战争双方鼓吹煽动最为热烈的时候,罗素冷静地指出了其中的荒唐之处,并以实际行动抵制战争。为此他与许多朋友分道扬镳,成了里外不是的孤家寡人。资产阶级骂他为“懦弱的共产猪”,布尔什维克则称其为“资产阶级的走狗”。还是继续抄录本书的一些段落吧。

“……令我惊奇的是一般的男男女女对即将发生的战争感到高兴。我曾天真地以为,战争是专制与信奉马基维利主义的政府强加于心不甘、情不愿的人民头上的,而这也是多数反战分子所相信的。
“爱国主义简直让人不敢领教……身为真理的热爱者,所有交战国的宣传行动都让我恶心;身为文明的热爱者,退化至野蛮时代的行为让我毛骨悚然;身为一名从未拥有完整亲情的人来说,年轻人的牺牲让我心痛不已。”(《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反战者经验》)

罗素总是怀念战前的岁月,他根据自己的切身体会道出了战后政权对逝去时代的诋毁只不过是政治宣传的一种丑恶形式;更不用说战时的宣传了。罗素这样写道:“虽然我方的战争宣传将德皇统治下的德国描绘得非常凶暴残酷,但事实上只是夸大其词而且有些可笑。我曾在德国呆过,可以感受到当地强大的进步力量,带来终将成功的远景。德皇所统治的德国比起英国与北欧地区以外的国家要自由得多。当我们被告知一战是为自由和民主而战的,是为了推翻军国主义而战的;但战争的结果就是自由就此销声匿迹,军国主义反而更加稳固。至于民主,它的未来仍是个未知数。”同样的,他们一贯声称解放了西藏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农奴,不正也是这种伎俩吗?农奴是真的,但未必水深火热。正如奥威尔所说,“谁控制现在,就能控制过去。”

不能希望每个人都能像罗素这样清醒,但看到那些糊涂到荒唐的程度时,我也忍不住哀叹。今天在地铁上,两个精壮的小伙子谈论抵制家乐福的事情。其中一个说自己要是能在抵制的同时,借这个空挡开起来自己的超市,肯定能发大财;另一个非常不解地说,现在居然还能看到有人去家乐福买东西;第一个说,他们都是卖国贼。在我的校友录上,我看到大学同学们在呼吁抵制;看到那则“家乐福花美元降价促销,等着看中国人被挤死的笑话”的愚蠢群短信被一本正经提出来。假如抵制的都是这样的人,你好意思参与其中吗?

最后再次引用罗素老师在本书中《从逻辑到政治》里的箴言作为本文的结束。“我了解到,一个和平的世界无法建立在一群嗜好战争与杀戮的群众之上。我也明白是何种内在与外在的挫折才能引发人们的暴力与残酷行为的冲动。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改革是能够持久的,除非它能改变个人的感受。”

上帝他老人家操蛋的中国儿孙

我们来看看小时候历史课本上作为正面英雄人物描写的农民起义领袖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的丰功伟绩:

洪秀全后宫的体制为设王后一人,王后统辖嫔娘一人,爱娘二人,嬉娘二人,娱娘二人,俱位列上等。各个王府中,各有好女四人,妙女八人,姣女十六人,姱女二十人,妍女二十四人,姼女二十八人,媌女三十二人,娟女三十六人,媚女四十人,也按一至九品分成等级。天王有妃子二十四人,每个妃子又各管辖顃女四人,姹女四人,娃女四人,赓女四人,始女四人,按一至五品分等级。此外还有元女十人,妖女十人,分别定为六、七品。洪秀全的太子的宫中,设王妃一人,王妃之下又设美人四人,丽人八人,佳人十二人,艳人十六人,位列一至四品。宫中的女司,位列二品掌管全盘的共有六人,各管辖女司二十人。洪秀全的太子荒淫无比,不异禽兽,刚过十岁的处女被他奸淫死的不计其数。洪秀全在世时,宫中有处女三人,都因年幼而幸免。但洪秀全一死,还没有入殓,洪太子便把她们全奸淫了,其中有两个被凌辱而死。洪太子又从其父的妃子中挑选了百余人,日夜行乐……

——摘自朱学勤主编《中国野史》

名字太多,女字旁的汉字都不够用了,以至于娃女、妖女都出来了,汗一个。

洪天王屡试不中后,搞起歪门邪道,创立了拜上帝教,号称自己是上帝的二小,耶酥的同胞弟弟,我操你妈看你那个蛋逼操行你是犹太人么。麻原彰晃、李老师,论不要脸你们哥俩差得远呢。合着当时的农民比现在还傻,连他妈这样的鬼话都信,给洪秀全当着炮灰,助他成势。农民们为洪秀全肝脑涂地,死后自己的女儿被洪家这帮邪教分子操来操去,这就是历代农民的宿命。活该,让你受蛊惑,多少代了,记吃不记打。

我们的中学历史课本上歌颂一切起义者,就是因为他们自己也是起义者,臭味相投;变相巩固自己的合理性。

“太平天国运动是一场反封建、反侵略的农民爱国运动。”爱国啊爱国,多少罪行假汝之名。

可你们不是唯物主义么?唯个鸡巴毛啊唯。

2008年4月22日星期二

我有一个怪癖,就是认为带伞的男人都是娘娘腔。这种毫无逻辑可言的想法从小到大一直阴魂不散地盘踞在我心里,甚至当我找到了导致它的童年阴影后,也摆脱不了。在我的脑子里,总有一个上海男人的形象,油头粉面,身材瘦削,夹着雨伞在晴天匆匆赶路。

且不说硬汉小生民团总教练佛山黄飞鸿黄师傅喜欢随身携带一把西洋雨伞,平时是文明杖,关键时刻可以当作武器对付狂热的白莲教众;就说无产阶级伟大领袖毛主席去安源煽动路矿工人罢工,破坏社会和谐的时候,也倒提着一把黄不呲咧的油纸伞。带着伞,说明未雨绸缪,是心思缜密的象征。除非瓢泼大雨,我不喜欢带伞,在小雨中漫步我还总觉得挺有诗意呢。诗意这玩意最害人,这不,昨天就吃大亏了。

昨天早晨我出门上班,外面和风细雨,整个街道湿漉漉的,色彩和空气都非常清新。我觉得离大自然特别近,心情愉快地来到露天公交车站,一等就是他妈二十分钟,连内裤都湿透了。头发上滴下来的水不断地盖住我的眼,我在雨中站着,像个傻瓜一样。最恐怖的是连出租车都打不到。我只好走到家乐福旁边,叫了一辆黑车,到我单位,索价七十。真是春雨贵如油,七十块,可以买一桶五升的金龙鱼了。

我不喜欢伞的心理可以追溯到我的童年。小时候,我家里很节俭,有几把伞,但没有一把是新的。我虚荣心很强,觉得拿出去打在头上没面子,就宁可淋着,这样还显得潇洒。为了说服自己,给这种愚蠢行径找理由,我就逐渐形成了本文开头的那种奇特想法:认为雨伞是琐碎和谨小慎微的符号,没有男子气概;不带伞才是洒脱不羁的表现。

古人云:有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盖就是古代车上的伞。意思是说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还是相交泛泛;有些人在大街上第一次见面,两把伞交叠,伞主人谈论片刻就成了生死之交。这个意境非常之美,以至于我总想象,伞底下的两个人正在偷着亲嘴。

寻找彩衣(三)

关于杨蒿,具体的情况是这样的:皇帝要推行自己荒唐的治国方略,又要防止人民因此而造反作乱,就在各地委派了一些官吏替他背黑锅,杨蒿就是其中一个郡的太守。笼统地说,杨蒿的作用有两个,一是推行大隋皇帝的英明政策,二是让人民来行刺自己。皇帝的考虑是,当人民卯足了劲刺杀地方官员的时候,就没有足够的精力或者根本想不到来造反了。地方官为国捐躯了,可以再委派一个;尽管面临被刺杀的险境,还是有人不惜花重金捐个官过过瘾,人在死之前总觉得自己可以长生不老。老百姓一旦真的刺杀成功,就会有很大的成就感,对能够控制局势改变历史感到虚幻的满足;即使一两次刺杀不成功,也会一直让这件事占住脑子,进行不了更大逆不道的工作;而且每个郡都有各自不同的刺杀对象,因此郡郡之间也没有可以相互团结的共同语言,不易结盟形成更大的势力。这是一个皇帝、官员、百姓三赢的局面,十分有利于社会和谐。因此,皇帝给了杨蒿树大招风的官位和一个空荡荡的大院子,却不给他配备一兵一卒。不过杨蒿的智商也很高,任职之前就明白这一切。当他来到莘阳之后,首先使用了空城计,吓退了前期的一些刺客,并让家丁伪装成血肉模糊的样子倒在府门前,气若游丝地向围观者放出内有狂犬的虚假消息,让本郡人民无不胆寒。后来有些擅长爬树的百姓发现杨府里面确实空空如也,就又雇了一批刺客,这个阶段称为中期。这一时期,杨蒿活学活用了草船借箭的伎俩。对闯进来的刺客,有文化的,杨蒿泪流满面晓之以理,和他们谈论伦理道德,使其心悦诚服地归顺;没文化的,杨蒿就磕头下跪动之以情,与他们探讨江湖义气,使其受宠若惊地归顺;个别软硬不吃的,杨蒿就声称要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人家,还让人各自保密,耐心等待时机成熟。如此过了一年,杨蒿就笼络了六七十个手下,编制成了一个护院兵团。王稻壳到来的时候,已经属于后期,吸纳人才可以不需要杨蒿亲自出马。

我在中大物理系的低温实验室再次见到了我的师兄,他比我大六岁,大学毕业工作了几年之后又回来读研,还有一年硕士毕业。在实验室里,我师兄头发凌乱,趿拉着夹趾拖鞋,手持一把活动扳手,弯着腰捣鼓一台油腻的设备,脚下横七竖八摆放着一些零件和工具。屋子一侧是一张堆满资料的白色办公桌和一把咖啡色转椅;另一侧是用几根灰色三角铁货架子搭起来的试验台,接头的地方用黑色的保温棉包起来,以防锋利的尖角碰伤人。后墙处有个空压机,墙角是自来水管和洗手池,池子旁边有一个简易电炉子,一个瘪了的水壶在上面突突地冒着蒸气。日光透过残缺的百页窗射下来,灰尘在其中做着悠然的布朗运动。我第一天来到实验室,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我师兄蹲在地上,吃力地把头伸进两根角铁的间隙里;看到我进来,点头致意。我站在他身旁,出于礼貌,想施以援手。他让我把桌上带压力表的软管递给他。这一幕让我非常惊讶。

我师兄沉默寡言,萎靡不振,显然没有得到导师的真传,在九头鹰吃饭的时候我就看出了这一点。当我们的导师滔滔不绝地讲述物理学的宏伟前景时,我师兄一言不发,低头将那道红烧武昌鱼翻来覆去地吃。只有当我的导师问到他,他才点头或者摇头,支支吾吾,不得要领。我起初疑心我师兄不喜欢我,不爱跟我说话,因为我是应届毕业生,朝气蓬勃,而他已是个年届三十老梆子。后来我改变了看法,对我师兄心存感激,他教会了我不少实用的知识;以至于我日后回忆起那次庆祝我到来的饭局,认为我师兄置其它菜肴于不顾专心对付武昌鱼乃是一种暗示——鱼闻起来鲜美,吃起来麻烦。但我没有向他证实,所以也可能是我的过度诠释;我师兄为人厚道,没这么多花花肠子,也许没有打这样的机锋,他的确喜欢吃鱼。王稻壳来到杨府,也像我头一次去实验室一般惊讶,他为自己的行为设想了许多结果,就是没想到这一种,更没有想到杨府会为他开一个庆祝晚会。

王稻壳到来的那个晚上,杨府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会,大家坐在一起吃炒瓜子喝勾兑的米酒,南腔北调,载歌载舞,气氛非常热烈。开欢迎会不代表非要欢迎什么,因为刺客一周就会来一个,根本不值当这么大张旗鼓。真正的原因是身处杨府的人们都无所事事,如果整天闲着就会闷死,只好抓住一切机会闹腾。会上,杨蒿亲自接见了王稻壳,发言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值得庆祝,希望大家尽兴而归。开吃之前,杨蒿带领大家又宣读了一编“无限忠于大隋皇帝”的誓词,誓词铿锵有力,不过里面尽是一些意义空洞的废话,令人提不起精神。杨蒿在考取功名之前是个浪漫主义者,写过不少诗歌,许多秦楼楚馆的姐妹都喜欢配乐传唱,把杨蒿当成偶像;当官之后他就忘记了诗歌怎么写,只会写誓词了。杨蒿还向王稻壳致祝词,告诉他是第六十六个来到杨府的刺客,六十六是个吉祥的数字,所以他中奖了,奖品是杨小姐亲手织的一双袜子。在此之前,一名叫刘二狗的刺客也获此殊荣,他是第三十七个来的。三十七这个数本身并无特殊的意义,但由于杨蒿的生日是三月十七,因此刘二狗也中了奖,奖品是杨小姐亲手纳的一双鞋底。中奖这件事,本身就特别无聊,唯一说明的是,杨蒿自己也很无聊。

2008年4月21日星期一

国子

我的一位初中同学国子,是我的朋友,多年以前他矮小敦实,性格非常开朗。初中的时候,他家在农村,住校;我家在镇里,走读,有时候也赶时髦在学校里吃饭。在学校吃饭的时候,我常常和国子搭伙,我买两个黝黑的馒头,用他多余的筷子蹭他从家里带来的咸菜。有一次我俩吃从外面买来的腌萝卜条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只苍蝇;我立刻停箸不食,他则用筷子把苍蝇夹出来,狂笑着说,这是普遍现象。

后来我们班有约十个人考上了九十里外县城里最好的一中,我分在三班,国子在四班。我们几个同乡的人都住校,还保持着一起吃饭的传统,其中有国子远房的一个哥哥。过了一段较长的时间后,国子异乎寻常地一本正经对我说,他那个哥哥不想跟我们搭伙了,他家里穷,按我们的标准吃不起。国子挺聪明,他最擅长伪装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诉说自己的某件糗事,令人忍俊不禁之余,不得不佩服他的达观。不过他的命不好,每次高考前都得病,致使他复读了三年。我考上大学后,有一次回到一中,在复读班见到他,依旧是开着自嘲的玩笑。说起高考前一天的阑尾炎,甚至都有点眉飞色舞,简直怀疑他是在说别人。

后来过年放假回家听说他身体越发不好,得了什么难以医治的怪病,在家里卧床不起。我拿了些鸡蛋去他家看他。他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掀起被子让看我小腹上的刀口。那是一道没有愈合的伤口,一条塑料软管从里面伸出来,耷拉在床下。他说这些年他老是觉得小腹疼,其实并不是阑尾炎,而是一种罕见的白塞氏病,这种病还能导致伤口难以愈合。那一年他在聊城被误诊为阑尾炎,做了切除手术后,肠子就一直长不上;肠子长不上,肚子上的口就不能让它长上,要留着插管子,以防脏东西流到腹腔。他说,聊城的大夫哪知道白塞氏病啊,全世界也没多少得的;其实割了阑尾不要紧,我倒霉就倒在白塞氏导致的免疫力低上了。

次年暑假的时候,我约了几个平时不错的同学去看他。他从阴暗的屋子里走出来,说现在天气好,可以在外边走一走。他向我们几个打听大学里的生活,为了怕他难受,我把大学说的很不堪;不过他还是很向往,向我们转述关于大学的一些道听途说,这次他很正经,不过内容有些好笑。话题转到了他的身体上,他再次向我们叙述自己住院的离奇经历和错综复杂的病情,好像在说一个书上看来的跌宕起伏的故事。临走的时候,他送了几十步远,指着眼前的韭菜地说,今年不要吃韭菜,农药打的很严重,看到乡亲们一遍遍打药的劲头,我自己都害怕。

下一个假期,我一个人去了。他更白了,捋起衣服让我看麻杆一样的胳膊腿,说我现在是皮包骨头啦;又说自己常年吃激素,导致股骨头正在坏死;而肠子还没有愈合。不过聊城有个大夫答应他可以用一种办法把肠子补上。过了年就可以去聊城补肠子,他说,满怀希望。家里有一个新买的电视机,他说哥哥要结婚了,因为自己的拖累,也不能大操办。

再往后我又去了一次,他还在家里等待修补肠子的机会。之后我就没见过他,我不敢再去了;即使他这么乐观,每次都能就自己的病情跟我开玩笑,也不能让我心里好受一些。一个肠子小腹开口三年没有愈合的人,他是怎么活过来的。我真是不能想象。

去年下半年,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国子打过来的。他说他的肠子补上之后,休养了几年,现在济宁上了一个医校。这几年得病长了不少学问,算半个大夫了,不上个医校就亏了;以后我就能给自己抓点药吃啦。他说,口气和当年一模一样。我的心觉得踏实了许多。我请他有时间来北京玩,他说没问题,问我过年回不回家,能不能见面。

过年我家里有事,把和国子见面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来日方长吧,我想。

昨天我媳妇从老家回来,告诉我说,国子的病复发了,人没了,过年时候的事,瞒着呢,偷埋的,家里不想火化。

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走了,和我同岁。我的记忆也越来越淡,很多东西想不起来,甚至记错了,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些全部忘掉。我一直在想,上天这样安排一个人的一生,目的何在;我一直在想,国子最后的时刻在想什么。

《千年女优》

我又一次很不争气地哭了,这次是《千年女优》。

作为一个孤陋寡闻的七零后,我一直以来认为宫崎峻是真正的大师。直到去年看过了今敏的《红辣椒》,惊讶地差点脑溢血,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牛逼的人!周末在迅雷上下载了《千年女优》,刚刚看完,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才是艺术品啊,这种作品才配得上称为艺术。日本动画水平已经高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程度,咱们怎么可能追得上,唉!

我真恨自己没有优美的文笔,不能给《千年女优》写一篇影评。我的字对这部片子绝对是个亵渎,还是不入流的那种。

周六看了传说中押井守的《攻壳机动队》,虽然没有像今敏的动画一样喜欢,但也让我大开了眼界。《攻壳机动队2》还没看,我是不舍得一个周末连看三部伟大的电影,要留一点给以后的日子。

今敏大师还有《perfect blue》、《东京教父》和《妄想代理人》,这些我还都没看过,哈哈哈哈,爽啊。

寻找彩衣(二)

我考进中大研究生院的时候,是2002年,我二十三岁。在此之前我度过了漫长乏味的四年大学生活,除了一纸文凭,觉得自己腹内空空,什么高深的知识也没学到,因此断定受到了欺骗。高中的时候向往大学,认为它不仅是无比枯燥的高中应试生活的终结,也是自己迈出有所作为的第一步。在高中,我被告知来此地的唯一目的就是考上大学。我做了数不清的模拟题,就是为了七月初七开始的那场考试。这种付出和收入的比例让我几近崩溃。大学就像一位被恶魔困在邪恶城堡里的公主,等待我前去搭救。我是一名王子,却连公主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要为之而殊死搏斗;因此我只能把她想像得很美丽,否则就会失去战斗的力量。直到我突破险阻战胜敌人,历尽艰辛来到城堡,才看到她的真实面容。

我的青春被分割成了一枚枚面值不同的五色筹码,在我考进大学之前,筹码都押在了科学上。我考进大学之后,盅被揭开,证实我输了。我满怀搞科研的梦,却发现能得到的只是一些将来谋生的伎俩。因此我只能继续下注,期待下一把能够开出理想的结果。大学毕业后我考上了中大的研究生。八月份,我来到这个城市,下了火车,看到熙来攘往充满活力的人群,就像王稻壳寻找彩衣一样,觉得有了希望。

我来到中大物理系报道,系里为我指派了导师。物理系每个导师的简历我都从网站上看过,我的导师是一名三十来岁的男性,四年前毕业于波鸿大学物理系,之后回国在中大任教,一年后升为副教授,他的专业方向是低温超导。超导这个词,一度让我很着迷,我想这就是科学,是大学里所没有的高科技。研究生复试的时候,为了能够成为我导师的弟子,我对面试我的老师们大言不惭地说,我从小就对低温超导怀有莫大的兴趣。

就这样,我如愿以偿,投到低温超导(这个词后来有些一些其它的意味)的门下。大学时我是制冷专业,大四我们班在压缩机厂实习,这让我很颓废,觉得自己将来只能当一个检修制冷管路的工人。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有着万物皆备于我的情怀,认为自己此生不能虚度,终将成就大业。所以制冷工程师不是我的目标,我的目标是科学家。我考进了中大,总算找对了方向;就像王稻壳一样,彩衣是往莘阳郡的方向而去,他朝着莘阳郡走,就觉得找对了方向。

为了庆祝我的到来,我的导师带着我的师兄请我在附近的九头鹰吃了一顿饭。我导师精力充沛,热情洋溢,对我的工作能力充满了期待。他有一句从电视广告上学来的口头禅,“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说完再补充一句,“在事业上。”我很感动也很激动,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眷顾;这种情绪在酒精的催化下,让我全身暖洋洋的,直到席终我回到宿舍,带着微笑沉沉睡去。第二天我就来到实验室,迫不及待地想要进行一个科研项目。

王稻壳快速奔出店门,吓倒了一个跑堂的伙计和两位正在吃牛肉面的客人,蹿到了兴阳街上。此时正是初夏,白花花的太阳居高临下,多日来缺雨少风,路边树上的叶子都蒙着尘,露出暗淡的绿色。王稻壳溜着墙根,三步一慢五步一快,时而猫腰贴地,时而上蹿下跳。这时候连街上的疯狗都停止狂奔,驻足看他。有个铺子的老板认出了他,喊了一嗓子,大家抄起家伙,远远跟着王稻壳,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稻壳的想法是这样的:他想让杨府门前的士卒把自己当成一个神经病抓起来,揍一顿然后赶出莘阳城,这样就可以避开孙老板他们脱身了,等过了风头再潜进来寻找彩衣也不迟。挨顿揍也无所谓,王稻壳也不是头一次挨揍,更何况这次他已然挣了一锭金子,有了钱,日后的寻找工作也好做多了。但当他一路疯疯癫癫来到杨府门前,却发现那里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兵士。此时想回头已经不可能了,那些人虽然怕惹上嫌疑不敢上前太近,却都在不远处同仇敌忾地站成一个半圆,手持各种就手的器械——孙老板拿着马勺,刘老板提着算盘,就连红袖招的老鸨也攥着一把SM用的皮鞭。王稻壳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杨府。

杨府的迎门墙后面像个繁茂的花园,路两侧花树相间;一些树上钉着木牌,牌子上有红色的指示箭头,看样子是个路标。王稻壳顺着路标走,路上想着,一旦碰到人就装疯卖傻。走了一阵,居然连个人影都没碰见,偌大个院子静得可怕。路标的尽头是一座大厅。

此时的王稻壳对杨府的神秘充满了好奇,他看到周围成荫的绿树和掩映在其中雅致的石桌石凳,以及厅门上古朴精细的雕花,感觉亦真亦幻。他走进大厅,东张西望,刚刚站定,突然从两侧的门里呼啦啦冲出一票人来。

这伙子人足有六七十个,都是男的,装扮各异,围住王稻壳就开始叽叽喳喳地问:“嗨哥们,你是啥地方人?”王稻壳差点把肝吓出来,惊魂未定,应道:“山山山东东嗡嗡。”人群中呼啦啦站出七八个来,喜形于色,七手八脚拽着王稻壳,把他的蒙面解下来,并用浓重的乡音说:“涝箱涝箱。”他们拉着王稻壳的手,都沾了不少墨。寒暄一阵,其他人渐渐散去,只剩下这几个山东人还在问个不停,有的问:“寒梅着花未?”有的问:“见过俺娘么?”七嘴八舌。直到吃午饭的钟声响起,才算告一段落。老乡们领着王稻壳洗了个脸,然后去食堂吃饭。途中王稻壳弄清楚了一些事:原来这伙子人也都是来刺杀杨蒿的刺客;都和自己一样,从外地流落到莘阳后,被孙老板他们请来行刺。

2008年4月20日星期日

寻找彩衣

王稻壳为了寻找彩衣途径莘阳郡,那是隋大业五年,他十九岁。莘阳郡城四四方方,东西方向贯穿着一条最长最宽的街,原来没有名字,城里的百姓都习惯叫长街。太守杨蒿大人上任以来,这条街就改名叫兴阳街,意思是兴旺姓杨的。兴阳街两侧有莘阳城里最繁华的建筑,有钱庄、饭馆、客栈、妓院和大大小小的店铺。每个朝代都一样,临街的房子作为商用,人可以住在后院;只有一家除外,那就是杨蒿太守的府邸。杨府是个巨大的宅院,临街坐落,气势恢弘。院子里有数十间房屋,布置得富丽堂皇;除此之外,院子里有亭台楼榭,池塘假山,甚至还有一个靠十个风箱驱动的人工喷泉,逢年过节就伴着丝竹之声依节奏喷水,高达数丈,百姓在墙外都可以看到。不过当地老百姓阳奉阴违,当面叫杨府,背地里称作羊圈;他们多数不能对“蒿”字正确发音,所以总私下嘀咕杨大人为羊羔子。这些流言蜚语杨蒿都知道,但他身为朝廷命官,肩负重任,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装作毫不知情。

这天中午,烈日当头,王稻壳流浪到了兴阳街。他头发蓬乱,衣衫不整,显得有些落拓。他拖着脚步缓慢行走,双眼发直,望着正前方的某处,歪着头,在歪着的头上面,嘴也歪着。这样看来,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其实不是,他是在饿。聚贤楼的孙老板年轻的时候要过饭,对这种诡异的表情颇为熟悉,首先注意到了王稻壳。孙老板走到路中间,把王稻壳拉到自己店里,不由分说请到二楼雅座,并火速置办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在这种情势下,王稻壳当然知道其中必然有诈,但他的饥饿占了上风,使他不顾一切地狼吞虎咽起来,连烤鸭都忘了抹上甜酱再吃。吃到一半的时候,王稻壳开始后悔,不知道吃完之后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但他还是猛甩腮帮子,如同一个尿床尿到一半就醒来的孩子,后悔也来不及,索性敞开了,把后半截尿个痛快。

王稻壳吃得心满意足,才抬起头来,看到桌子两侧里外三层都围满了人,黑压压只怕有上百口子,满怀期待地望着他。孙老板发话了,满脸堆笑,说:“免贵姓孙,是这爿小店的掌柜,公子贵姓啊?”王稻壳嘬着牙花子说:“我姓王,叫稻壳。”众人交头接耳,纷纷说:“不错不错,原来是个刀客。”孙老板干咳两声,说:“我们看这位公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目炯炯,中根不断,就知道您不是凡夫俗子;所以我们街坊想请公子为我们办一件事,不知您是否答应?”王稻壳想都没想就说:“行!”他之所以答应这么快,是压根就没打算给他们办事。他在想如何逃跑,逃跑的理由如下:一,自己现在要和这一百来人作对纯属死路一条;二,这么多人求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办事,要办此事,估计也得豁出命去。左右都是死,唯一的出路就是先答应,再伺机脱身,到其它地方继续寻找彩衣。

孙老板很高兴,作揖让诸位散去;然后领着王稻壳来到后院的客房,关上门,上紧闩,鬼鬼祟祟地在王稻壳耳边低声说:“我们想请公子去羊圈刺杀羊羔子。”见王稻壳一脸茫然,赶紧补充一句,“就是杨府的杨太守。”说完观察王稻壳的表情,看到他面不改色,孙老板颇为满意,这说明王稻壳还是个不懂事的小毛孩,根本不明白此事严重性。孙老板接着说:“羊羔子横征暴敛,鱼肉百姓,自他上任以来,莘阳城水深火热。我有心为民除害,可拖家带口的,得罪不起羊羔子。公子您是外地人,在这无亲无故,光脚不怕穿鞋的。事成之前,我们会给公子凑一笔钱;事成之后,公子拿着这笔钱远走高飞,好好去享受生活。您看怎么样?”

王稻壳点点头,很爽快的样子,说:“既然是个狗官,死了也不足惜。为了莘阳百姓,包在我身上了。”孙老板从怀里掏出三锭黄金,拿出一锭先给了王稻壳,说:“兄弟你真是豪杰大丈夫,等你大功告成,另有重谢。”说罢起身出门,临行嘱咐道:“兄弟晚上千万别在城门附近蹓跶,看门的老黄跟我们都熟,这三锭金子里也有他的一份。”王稻壳说:“孙老板放心,我连你的店门都不出;不过我想速战速决,今天歇一天养足精神,明天就动手。你给我准备一身夜行衣,一副笔墨,一块黑布和一把剪刀。”

傍晚王稻壳又白吃了一顿席,洗了个热水澡。孙老板问他要不要从红袖招叫来个姑娘,王稻壳推说怕耽误了明天的大事,婉拒了。其实王稻壳尚是个处男之躯,对男女之事还非常害臊。再者他的心思全放在了彩衣身上,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先想着她的身影入睡,觉得这份回忆是自己的一件秘密礼物;在王稻壳眼中,和彩衣比起来,其她女子都相形失色。

第二天一大早,孙老板亲自送来了早点,并把王稻壳昨天要得东西采办齐了,还自作主张带来了一柄雪亮的钢刀和一张白纸——他以为王稻壳要笔墨是想写个遗言什么的。王稻壳留下东西,把孙老板打发走。吃完早点,他就开始忙活:他穿上玄色的夜行衣,撕下一块黑布把头蒙上,比划着在眼睛处开出两个孔;然后他用笔蘸墨把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涂黑,连眼皮和牙床都不放过——这样一来,即使他张开嘴,也是一水的黑色,并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墨臭。眼看日上三竿,他将钢刀往床下一扔,开始行动。

2008年4月19日星期六

我这个家伙

我生在一个严厉的家庭,因为与王夫人的奸情和家里冷战十年,整个青春期都斗志昂扬剑拔弩张,养成了极其乖张逆反的性格。这表现在我喜欢唱反调,为此不惜置理智于不顾。在我写的文章里,经常出现自相矛盾的东西,原因就是我为图一时之快把话说的太绝,连自己的后路都没留下。比如在爱国这件事情上,我就很情绪化。事实上,我爱这个国家,但不只是四九年建立的那个——我们国家的历史可远不止这几十年(李承鹏之流还恬不知耻地取笑美国历史短,人是1776年建国,咱是1949,会加减法么);我爱这个几千年来的国家,爱他的历史和文化。

我虽然厌恶政府,但凭良心说,他们也不是一无是处。我不懂政治,也不喜欢看这方面的书,民主与否,我没有概念和标准。政府让我恶心的无非三个方面:第一是谎言太没水平——还停留在睁眼瞎话不脸红的阶段,非常可笑;尽管如此,还特别喜欢说谎。第二是自我标榜得令人齿冷,居然还有不要脸到如此地步的,整天把自己夸成一朵花——明明姿色平平智商中等。第三是对天真无邪的小孩子的洗脑,从小学就灌输他们德国盲流马克思以及本国政客们的荒唐理论;与此同时,还批判那些真正思想家的智慧,扼杀文明;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而不惜愚弄剥削大部分人民。有这三点,足以证明他们极不厚道且用心歹毒。当然,也干过好事,就跟物业公司一样,每天给清理垃圾,找保安看家护院,谁家下水道堵了也得找他们疏通等等;就是物业费高的不像话。不管怎么说,在别的小区往咱们护栏里面扔砖头的时候,还是得跟物业一事,两害相权取其轻,总不能帮着别人拿弹弓打自家玻璃吧。但话说回来,也得分什么事,扔石头要跟丫们战斗到底,如果仅仅是对面小区往咱们这边吐口水,就没必要倾巢而出目眦欲裂了。尤其是物业,也别煽乎群众,多大个事啊。人想气咱们,那是觉得咱们值得气,觉得有地方不如咱们,《金婚》里的庄嫂不就老气文丽老师么;所以就不能生气,不能让他们得逞。理论的时候,比嗓门响亮的那是泼妇。

其次,我为什么这么看不上爱国青年呢?在牛博上,王老板陆续写了几篇文章,来说明谁都是从幼稚慢慢长起来的,都经历过脑子发热干出蠢事的时期;只不过有些人朝闻道,有些人夕闻道,有些人到死也没明白。王老板主张不要对现在的盲目爱国青年恶言相向或冷嘲热讽,给他们成长的时间。王老板说的在理,不过我倒是觉得,王老板可能没考虑一个小问题——我不学无术,没王老板懂得多,就是瞎说啊——没考虑到人性的问题。由于性格原因,我喜欢从阴暗面看人。根据切身体会,我认为每一次抗议啊、示威啊、抵制啊等等,固然确有理想主义者在里面,但还是毯儿哄分子居多。总有些人想借机融入某个宏大事件中,妄想自己的生命因此而多彩。人生在世,大多有青史留名出人头地的愿望,对于资质平庸且生性懒散的常人,只能寄希望于集体的力量,滥竽充数,一荣俱荣。他们参与群体活动,出发点完全不是事件本身,而是纯粹让自己爽(也许是下意识的)。让自己爽没什么问题,问题是打着爱国主义的神圣旗号就太下作了。就像王小波写过的,耍个猴子还高呼繁荣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口号,猴子何其无辜。在座的诸位,请扪心自问,从小到大,你们参加过的集体游行此类活动中,有一回是为了活动本身的主题而激动吗?我先坦白,我觉悟低,从来都是起哄的。

我小时候也很好笑。我曾在日记本里写过,长大后要穿中山装,抵制西装;我还信誓旦旦地写过大学毕业后要留在山东为家乡父老尽力。我也嚷嚷过攻打台湾踏平日本,牺牲在白宫华丽的台阶上。如大家所见,现在的我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开始犬儒起来,对自己的国家和同胞这也看不惯,那也瞧不起,极端不信任他们。我心里明白,我取笑别人,只是因为厌恶当年的自己。我努力说服自己一直以来都不傻逼,其实呢,从小到大我都是个任性幼稚头脑简单的家伙。我看我以后还是少掺和这些让我露怯的话题,把精力用在编造故事上——我觉得在这方面,或许还有一点点前途。

最后广播一下,牛博重新开张了,网址是:http://www.bullog.cn/,有为青年们最好常去看看,看看咱们这个时代里较为清醒的这群人的思想。我受这个网站影响很大。

2008年4月18日星期五

响一声电话

最近在热议响一声电话,就是有个陌生号码打一下你的电话,不等你接就挂掉。一般平时朋友多或业务忙的人都会回拨过去,怕耽误了新客户或得罪了老关系。而这种圈套电话你一旦回拨,就会被扣去较高的话费。

三月二十四号,十八点五十九分,我就接到一个不认识的电话,就响了两秒钟。我不由想起数天前认识的一个姑娘,我给她留了电话号码……趁着我刚从小12下车,还没到家,瞒着王夫人赶紧拨过去。打过去之后果然是个女声,不过是机器人,用金属质感的声音说,恭喜您中奖了……

我操。

当时还以为仅仅是个早已臭了街的骗局电话,要领奖的话让我往某某账户里汇去税金;我还想呢,这公司穷得连电话费都没了,还腆着脸给人发奖呢,有这闲钱留着给自己买套煎饼果子吧。最近才知道原来是个响一声,用中奖吸引我多打两分钟。还好我就打了五秒,不过也算着了丫们道。当时没查话费,不知道扣了多少。用范厨师的话说,防不胜防啊!

有了陌生电话,去百度一下,看看来源。有些电话网上能查到;有些查不到,但也能看出所属地,根据这个可以判断你有没有可能认识这个人。骗我的电话还没有被揭露,百度显示是广东东莞的号,那地方骗子多。我来一张大字报,让再查询这个号码的来者能够找到信息:

13480484152,爸死要我儿,是个响一声,是个骗子,大家不要回拨。

造势

上回书说到了势,天下大势,涨久必跌,跌久必涨。今天来说说造势。先讲一则野史。

孔子有个学生叫子路,年轻时鲁莽尚武,好勇斗狠,曾追随子周游列国,担任贴身保镖。话说子路喜欢头插雉翎,身着夷服,腰悬长剑,以豪杰自居;尝言:“腰佩长剑何其雄哉!”孔子看他傻逼,有心点拨,就告诉他道理:再牛逼的剑,也只能杀有数的人;而权术则能杀无数的人于无形之中。并勒令子路解下佩剑,换上儒服,学习政治。你说一个流氓他哪懂这些大道理啊,把自己扮成知识分子的子路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想把絮絮叨叨的孔子的肠子薅出来,然后往丫脖子上一勒,让整个世界清静起来。正好这一天,周游中的孔子口渴了让子路取水。子路来到泉边,遇到一只猛虎。好个子路,一声暴喝,抓住老虎的尾巴,倒提起来往石头上这么一掼,老虎顿时肝脑涂地一命哀哉了。子路把虎尾揣在怀里,打了水去见孔子,得意地说自己打死了一只虎。孔子就问他怎么打死的,他反问孔子:上士杀虎如何?子曰:上士杀虎持虎头。子路又问中士如何。子曰:中士杀虎提虎耳。那么下士呢?子路问。子曰:下士杀虎只能捉虎尾了。子路听罢,气得花枝乱颤,心说这老王八又指桑骂槐,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得归到自己的破道理上,真他妈膈应人。心里骂骂咧咧,看到路边有半拉磨盘,捡起来藏到身后,准备秒杀孔子。孔子正在饮水,子路皮笑肉不笑地问,我说子啊,你说上士杀人有什么讲究么?子曰:上士杀人用舌尖。中士呢?子曰:中士杀人用笔端。下士呢?子笑曰:下士么,只能用半扇磨盘啦。子路闻听此言,大惊失色,翻身跪倒;自此发奋苦读,终于成为了一个政客。

兵法有云: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庄家在制造一个涨势或跌势的过程中,要努力做到花最少的钱,达到最大的效果。前面说了,造势就是制造一个氛围,以提升或打压盲目散户的信心。除了用钱砸之外,还要充分利用媒体制造虚假消息。最近有个典型的例子:前些天,媒体纷纷报道上海楼市回暖,交易量开始攀升。后经网友揭发,张贴出数据,才发现毁约率高达四成——这还只是公布的。也就是说,地产商自己买给自己,左手倒给右手,通过自摸制造出虚假高潮,以吸引业已疲软的贪心和愚蠢的投机者。股市上的小道消息更是猖獗,去年被我公安机关依法逮捕的带头大哥777就是号称提供付费的内幕消息;一边诈骗上当者,一边把信徒带到沟里。

所以我们经常能在市场低迷的时候,听到专家们挺身而出安抚百姓,说由于12345,未来形势会一片大好;或者在民怨沸腾贫富悬殊的时候歌颂和谐社会国泰民安。这些人都是朝廷和富豪的鹰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没什么可说的,要埋怨就埋怨自己耳根子软,误信小人之言。以前媒体上老说咱们中国很好很强大,搞的老百姓还以为真的站起来了,快要四方来朝了;这次圣火传递看出来了吧,合着全世界人民都瞧咱们不顺眼,大喜的日子跟咱们起哄架秧子。你说咱这人缘是怎么混的。凡有矛盾都是自己对,别人都是错的?我反正不信。

马克吐温说过,谎言有三种:谎言,操蛋的谎言和统计数据。同胞们,港澳同胞、台湾同胞、海外侨胞们,千万警惕那些用舌尖和笔端杀人的道貌岸然者。对媒体上的消息要选择性相信,对主流媒体上的消息要尽量不信,对官方媒体上的消息要坚决不信。

同时提醒大家叔本华老师教导过的:但凡两种争执不下的论点,多半都不对;问题一般出在对立论点的公共前提上,要跳出问题,往前回溯。有人说房价要跌,有人说房价还要涨,咬得满嘴是毛。此时就可以知道,房价的涨跌是个伪问题。商品价格的前提是购买力,讨论房价不如去先算算咱们都能挣多少。

2008年4月17日星期四

在农村生活过的朋友可能知道一款名叫“压水井”的装置,依靠人力抽真空从地下引水。我六岁之前在农村常住,那时候家家都有压水井,和粪坑、地排车一起,称为镇院三宝,不可或缺。那时节,经常有被压水井的杠杆打脱下巴的惨剧发生,受害者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在使用压水井之前,需要引水一瓢,有了这点引水,才能把源源不断的地下水抽上来。这就好似手枪里的撞针和中药里的甘草,是一种引子。

武学里面,讲究四两拨千斤,这四两也是千斤的引子。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仙人跳的圈套里,鸡是引子;氢弹中,原子弹是引子;两个人搞对象,亲嘴是引子。引子的作用,是制造一个方向,一片气场,一种氛围,简言之,就是造一个势。势成,引子功成身退,余下的就是链式反应了,一撸到底。股市和房事,玩得就是一个势。

众所周知,股市里有庄家和散户。庄家的钱集中,散户都是一些碎银子。庄家要把股票的价格顶上去还是砸下来,当然不能倾囊而出,钱都花光了,就没有玩下一把的筹码了。这时候庄家就要用相对少的钱猛砸,疾风骤雨,迅雷脱兔,砸出乌云压城之态,让散户理性崩溃,继而成堆跟风,以助火势。涨势或跌势已成,散户们竞相顺势而动,用自己的力量将势变为实。庄就可以鸣金收兵,作壁上观。涨势好似养猪,把散户个个养的膘肥体壮,好像随便开个户闭眼买几支都能挣钱。等猪肥得跑不动了,庄家开栏取肉,慢慢出货。这一轮赚到了,庄家又开始制造跌势,让散户纷纷丢下辎重,夺门而出,恐慌性抛盘,以便庄家抄底,继续下一个循环。

作为一名制冷工程师,我想给大家普及一下家用冰箱的制冷常识。制冷是一个循环,只有循环才有持续的利用价值——你不可能永远下坡不上来,反之也不行;通俗来说,光插不拔是不行滴。比如厦门的鼓浪屿,进屿免费,但出来却船票八块,除非你进去就再也不出来,否则总要挣你钱。氟利昂气体被压缩机压成高温高压的气体,经过冷凝器被环境空气冷却成低温高压的液体(假如不是高压压着,此温度下的氟利昂应是气态。正如气压低的高原上水80度就开,开就是气化;而用高压锅就能到100度,即高压锅里80度时还可以保持液态),然后流经膨胀阀降压,失去压力的液体终于摆脱了束缚,憋着劲要变成无拘无束的气体,所以来到空间较大的蒸发器里迅速气化,带走周围大量的热,给我们制造出冷藏空间。蒸发器的低温低压气体被抽回到压缩机,开始下一次轮回。

也就是说,我们本来足够理性,这表现在我们不轻易把自己的血汗钱白送给别人。但是,一旦有了高压,我们自己的物理性质就变化了,被贪心冲昏了头脑,一窝蜂沉甸甸地冲进了蒸发器,然后轻飘飘地滚了出来。所以说,任何一个赔钱的兄弟姐妹都不要怨天尤人,怪就怪自己贪心不足以致盲目。

庄子曰,道在屎溺。王子曰,道在压水井,在压缩机。明白了势,就要学会顺势,借庄家的力挣其它散户的钱;但不要贪多务得,以免被庄家堵在猪栏里。明白了循环,就要学会不让庄家称心如意,你想抄底,我就是不卖,老子赔钱,你丫也别想挣。

至于房地产也是这样。热钱造好了势,拉开了全民炒房的序幕。连精神病都知道只要买房就能升值,也就是说到头了,热钱早就赚足跑啦,就剩下咱们同胞自相残杀呢。日本、香港、美国的房价都能跌,就你妈中国能靠二逼马克思主义东方不败,永远上坡?咱是学热力学的,永动机这玩艺儿,打掉下巴我都不信。

2008年4月16日星期三

他们俩

上午八点,终于回家了。打开房门就看到卡拉从卫生间伸出头来,起初有些惊慌失措,认出我后就开始喵喵叫,好像有一肚子委屈向我倾诉。我把她抱在怀里,也不像以往拼命挣脱,而是在我身上蹭来蹭去。之后我开始收拾残局,每次我去卫生间涮拖把,卡拉几秒钟看不到我就大声叫,看来是坐下病了。我在电脑前,她就不断挑衅我,意思是让我跟她玩。

卡拉和旺财的不同就在于,卡拉心高气傲,不爱理人,旺财却是自来熟,见人就亲。卡拉从小被我们娇纵,所以养成了大家闺秀的小姐脾气;旺财是野猫出身,小时候得不到温暖,自然希望被人怜爱。旺财送给了王夫人的小侄女,在山东老家,父母是开小超市的。旺财喜欢偎人的谄媚作风赢得了一家人的喜爱。晚上全家看电视的时候,旺财就卧在电视机上面。原来小超市里有老鼠出没,方便面多被咬开。自从旺财驾到,轻而易举地平息了鼠患。不过方便面还是接连被毁,后来才发现原来是旺财监守自盗。旺财吃得很好,由于在超市,经常可以享用一些沙其玛之类的零食,比总吃猫粮的卡拉生活水平高多了。假如卡拉是城市白领的话,旺财就是县城的煤老板。旺财手贱,偷吃方便面不说,还喜欢去房顶抓麻雀。在王夫人家的时候曾生擒过一只,残忍地吃掉了。小侄女有一次放学回家,看到自己养的金鱼躺在地上,眼睛在两步远的地方。而旺财装作没事人一样在院子里闲庭信步,顾盼自雄。小侄女失声痛哭,把眼睛给金鱼粘上,然后葬了。我救了旺财,却杀了麻雀和金鱼,还是罪孽大于福报。

王夫人去小侄女家,远远看到旺财在去房顶的梯子上慢慢踱步,悠然自得,就喊了一声他的常用小名二笨。旺财立刻激动起来,四下里寻找声源。看到王夫人,慌忙跑过来亲近。不可否认,这小子很可爱。

卡拉和旺财在大兴西红门共同生活了好几个月。我们,尤其是王夫人,对卡拉极其偏心——让卡拉在床上睡,而旺财只能呆在阳台上。这也有卡拉听话,岁数较小的旺财不太懂事的原因在里面。那时候,卡拉和旺财经常打得天昏地暗,但不是死架,闹着玩。假如他俩不是都作了绝育手术,很可能就结为夫妇了。过年的时候,卡拉在我家,旺财在王夫人家;然后卡拉回到了北京,旺财送给了小侄女,他俩没有再见面。不知道将来重逢,彼此还能否记起童年的那个玩伴。

我们把卡拉从老家带到北京,又把旺财从北京带回老家。

2008年4月15日星期二

抵制抵制家乐福

我住在通县的家乐福附近,方圆十里就这一个大超市,所以门口的黑车无数,迎来接往,川流不息。家乐福只要开门,人就摩肩接踵,以至于买再多的东西我们也不敢推车子,就为了能在提篮区快速结帐。

爱国青年说了,五一要抵制家乐福,不去人那买东西。家乐福里面可大部分都是国货,还有很多时蔬鲜肉,咱们抵制了,坏这一批,人家乐福就不再跟咱们新发地进货了。杀人一百,自伤三千,损失的大头还是自己的同胞。与其这样,我觉得还不如让爱国青年们登坛作法,烧裱符,吃朱砂,饮净水,高呼刀枪不入,冲向法国大使馆,引爆自己的膀胱,炸不死人也要让洋鬼子晦气晦气。

我在长春上大学的时候,好像美国炸了咱们一个南斯拉夫的大使馆吧,懒得查了。也是一些爱国青年,鼓动我们去人民大街游行。即使我在二十岁的年级,懂得道理没现在多,但也知道这是一件蠢事。因为我明显看到大批闲得蛋疼的同学兴致勃勃、亢奋昂扬,唯恐天下不乱的操行,完全不是在为远在天边的那个屌毛大使馆鸣不平,而是纯属在找乐子。大部分人心里都有瞎闹腾一把的基因,平时有人民警察咱们不敢啊,这回师出有名了,既能闹腾又能爱国,多值啊。我没去,被一些人还斥为落后分子。后来我听说他们在街上义愤填膺地欢歌笑语,并顺手入侵了一家麦当劳,抢没抢汉堡我不知道。

抗议都抗得这么不地道,你说你们还能干什么正事?就冲这个,我死也不爱国,我要争做败国青年。五一我要在家的话,一定在家乐福疯狂购物,该买的不该买的全买。

2008年4月14日星期一

我想卡拉,我要回家

从上周四到现在,我一直在洛阳出差,维修制冷设备。白天在两台40P压缩机的轰鸣中检修管道和线路,晚上躲在网吧里用被烟头烧坏的键盘写字。起初是管道破裂,R404A泄露,导致R23的压缩机不能启动。等找人焊上了铜管,加完了氟,刚一启动又歇了。找了半天看到蒸发器的电磁阀根没就没有送电,按图索骥顺藤摸瓜发现主板的保险丝烧了……总之不让我消停,我归心似箭啊。

上周四,我坐火车出差,待业的王夫人回老家,把可怜的卡拉留在了家里。尽管房间里预备了足够的猫粮、清水和猫砂,我还是非常担心。她晚上害怕吗,没人陪寂寞吗,会不会卡在某个地方出不来……五天了,我都快崩溃了。不过直到今天下午,机器运转良好,我已经订了明晚的车票,后天早晨就能到家了,希望卡拉能好好的。

如今正是洛阳的牡丹花卉节,王城公园由免费变成了票价四十。我对花没什么兴趣,一坨一坨花团锦簇俗不可耐,是树小墙新画不古的暴发户做派,也是某党喜欢的油腻张扬的粗放型风格。在这个旅游旺季,客栈的房价普涨,原先我总住王府井对面的金融酒店,特价标间160如今翻倍变成了330,超出了我们公司的标准,因此我只能屈尊招待所,也不能接到每晚两通的按摩电话了。

在客栈里百无聊赖,看苏有朋版的《倚天屠龙记》,觉得金庸写故事的本领真是天下无双。郭靖木讷诚恳,杨过叛逆潇洒,张无忌重情犹豫,性格都是这么鲜明。郭靖长在大漠,环境闭塞;杨过自幼磨难,多遭歧视;张无忌经历坎坷,小小年纪好人坏人都见了不少。性格都是小时候就养成的,决定了以后的行事和命运。我初中基本上就把金庸的武侠小说都看完了,到了高中就自称金学专家,向那些手捧金康全庸金庸新著作的同学启蒙飞雪连天射白鹿。高二结束的暑假,我在老师的安排下到济宁鱼台替人高考,在当地买了一本冷夏编写的金庸传,才对金庸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我刚刚开始看金庸小说的时候,一直觉得他是个鹤发童颜的长衫老者,就像齐白石那样。吃到了美味的鸡蛋,再去试图了解下蛋的鸡确实不是明智之举。后来我陆续知道了一些金庸的阴暗面,虽然真假难辨,可总有些疙疙瘩瘩。类似地,我高中时花48元巨款买过一套三卷本的柏杨文集——我认为他的短篇优于长篇,杂文优于小说;那时候他戏谑夸张的文风曾是我费力学习的榜样,可当我从李敖书上知道了越来越多的绿岛内幕后,也对我当年的偶像心存芥蒂。不过现在我也不迷信李敖了,关于那段公案不再偏听偏信。

金庸武侠小说里,《雪山飞狐》是罗生门结构,读起来跌宕起伏,有些文艺气息。《天龙八部》前工后拙,行文越来越拖沓。《射雕》三部和《笑傲江湖》波澜起伏,引人入胜。《白马啸西风》我看的遍数最少,结局实在太催泪了,看一回哭一回。其它如《鹿鼎记》之流,皆是下乘。我的武侠正式启蒙是一本破烂卷角没书皮的《仙篮奇剑传》,那是我上小学的时候吧,好像是从三叔家里得到,在三爷爷家房顶上晒着太阳一气看完。我记得主人公叫彭元,还有个搭档叫秃子好像。彭元是遭到陷害的名门之后,当了乞丐,然后机缘巧合学习了仙法——其实这是一本玄幻武侠。当时觉得太有趣了,很多情节现在我还能回忆起来。二十年了,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本书再版,假如有第一版的,不惜重金(100以下)也得买了。武侠小说给我小时候带来了很多乐趣,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写一部武侠小说。

今晚我翻看自己早先写的分成两半的亭长,觉得还是挺有意思,要是另一个人写成这样,我也会暂时地佩服他。

感谢你们在我意志薄弱需要表扬的时候给予滚烫的鼓励。

2008年4月13日星期日

手术(下)

当我们赶到位于白塔寺的人民医院住院部的时候,被幸运地告知还有一个单间,没电视但是有空调,价钱比四人间贵不了多少——这都是小钱,大头是手术费和药费。医院不允许陪护人员过夜,但因为单间的缘故,王夫人得以进去后就不再出来,我在病床上,她偷偷带来一床被子打地铺。所幸当时正值酷暑,地上不算凉;纵然如此,王夫人也因数天睡地而落下了毛病,这是后话。

周一住进去,需要排队,等到周五上午才可以手术,之前是一些常规的检验。等待手术的这几天,王夫人去别的病房四处刺探手术的详情,询问已做的患者手术台上的情况,然后粉饰一番向我转述。最后我们得出结论:仅仅是在麻醉的状态下,在鼻腔方寸之间的闪转腾挪精雕细刻,微创,历时不过一个时辰。可周四晚上,我依然像萨特笔下等死的人物一样惴惴不安思绪散乱。在我半睡半醒之间,主治医生就像长枪党众一样面目狰狞,手持利刃,表情冷峻而阴森。我只得将恐惧之情转移到对肥厚鼻甲的痛恨上,我喘不出气,睡不好觉,这都是忘恩负义的鼻甲在作祟——对此我很费解:你是我的一部分,把我闷死了,自己也会被火化,我素来对你不薄,为何要与之偕亡;你欺人太甚,我自然要对你痛下杀手,但割了你我也疼。咱们两个自相残杀,何苦来呢?彼此共生双赢,岂不更好。看来我的鼻甲并没有学会博弈论,我就不该养痈贻患,应学习生下来就把阑尾劁掉的日本人一样,老早就将鼻甲斩草除根。

话说等到了周五上午,来了一辆电视上经常见到的白色小推车。我穿着极为肥大的病号服,面容安详,躺在上面,在比我还紧张的王夫人的目送下被推进了幽深的手术室。据说麻醉剂,尤其是头部麻醉,会有致死的概率。当车子通过寂静的甬道时,我想起自己未竟的理想,想起我的至亲,想起了这些年来的悲欢离合。我想一个死于麻醉的人究竟是福是祸呢?怕死多是怕等死,如果带着能醒来的希望悄然而去,对必死的本人来说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手术开始了,采用了静脉点滴加粘膜表面麻醉,就是一边输液一边往鼻子里塞入大量的麻醉药棉。十几分钟后,和百变星君相反,我的神智依然清醒,而鼻子周边连同上牙花子已经麻木了,就像不存在一样。他们用一块只露出鼻孔的白布将我覆盖,避免我晕血;接着我听到了一阵刺耳的砂轮声音。大夫们像切割钢管一样要把我的弯曲的鼻中隔切去,以便于将来可以方便地带上鼻圈。他们拿掉药棉,将砂轮机塞了进去,正如古龙小说里经常描写的那样,我立刻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那些咯咯啪啪音效不是通过空气而是通过骨头直接传向耳蜗,逼真立体,回音清脆;与此同时,我清晰地感到大夫卖力地撕扯着坚固的脆骨,将我的整个头都拽向了一边。地狱里的景象也不过如此吧。恐惧和麻药让我的血压飞速下降,我生平第一次感到即将晕倒。我脑子一片空白,我对自己说,晕过去吧,晕过去吧,晕过去就不知道害怕了,就像坐火车睡了一觉就到了目的地。但我不知道晕了过去之后,是不是就得中断手术过程来抢救我,而此前我的苦痛也白白忍受。所以不能晕,我努力回忆一些数学公式,推演余切的二阶导数。可我还是渐渐要丧失意识,我飘啊飘摇啊摇,无根的野草。正当我翻白眼咕嘟沫子的时候,主刀医师和助手的话让我清醒了起来。

“你买房了吗?”

“买了,小的。”

“车呢?”

“不能和你比,普桑。”

“那也算有车有房了。”

……

这两位中产阶级的对话让我回到了现实,我想他们俩的状态应该很放松,这说明手术顺利。

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近乎虚脱;不过我很高兴,无论如何,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了。手术室的门打开,我看到一脸关切王夫人在我身边。我想朝她笑一下,但无力将笑容展开,我做不到像电视上的英雄那样潇洒。

回到病房,我开始吐血,是鼻腔回流的血。一个月后,复查的时候,大夫才比划着告诉我说,除了下鼻甲之外,他切掉我无名指头肚这么大一块的鼻中隔。我一直吐了三天血,用以擦血的卫生纸以麻袋计。最难受的还不在这里,为了止血,大夫在我的每个鼻孔里塞了足有拳头那么大的两块药棉。他塞的时候我觉得很可笑,认为他在干一件挑战分子力学的蠢事,要把这四坨东西塞进我的鼻子简直跟让骆驼穿过针眼一样荒唐。可让我惊奇的是,大夫做到了。不过我怀疑在我的鼻子里面有个通往异次元空间的黑洞;若非如此,那些棉花就是塞进了我的脑子里。慢慢我相信了那些玩意确实在我的鼻子里,因为我快要被堵死了。这种堵和鼻塞有所不同,这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堵,一种绝望的堵,一种深入本质刻骨铭心的堵。

本来两天就可以取出药棉,不过因为周末的缘故,要熬到星期一。我垂死般躺在床上,气闷让我无比焦躁。长时间用嘴呼吸使得上膛溃烂,一层层掉皮。咽鼓管不能平衡气压,则使我的耳膜屡屡不能复位,听声音都甚是飘渺。我无法入睡,刚合眼几分钟就要闷醒,头像炸了一样,同时嘴唇干裂,不得不拿起桌上的生理盐水漱口。我无比清醒地忍受每一秒,每一枚沾着血液和苦楚的秒钟。时间慢得像以接近光速在飞行,度日如年,度日如年,度日如年!

我的两颗门牙剧痛,鼻腔不能共鸣,哼哼唧唧说不出话来。于是我和王夫人用手语和含糊的口齿打哑谜,让她猜测我的意图,以此消磨时间。她至今仍记得我比划着要把自己的门牙用鞭炮炸掉后,再让她当过铁匠的四舅拿去砸碎的复杂手势。

有两件事需要单拿出来强调一下:

周一取出药棉的时候,另一位值班大夫帮我掏出两块之后,说好了。我立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整个世界都清净了,我像刚从古墓里爬出来一样贪婪地呼吸。可我突然想起每个鼻孔里面应该是两块,共四块。于是委婉地提醒大夫,她半信半疑看了一下,又将我鼻子里剩余的两块取了出来。

在我等待取棉的那两天,想和王夫人打扑克。她出去买了,一会回来问我,说有两种,一种裸体的,一种普通的,要哪一个。我说,当然要黄色的。

2008年4月12日星期六

不是失落只是很悲伤

上个月的一天,我下班后王夫人告诉我说,伊白天出门,下午或傍晚等某个938或地铁(我记不清了,王夫人回老家了,无从考证)回家的时候,听到了路边一同等车的两位女士说起我的博客。大意是其中一个说有个名叫太尉府的刀客的博客写的比较逗云云,另一个说没看过,看过的那位就推荐了一下。

王夫人跟我说起的时候,我故作镇静,一副万钟于我何加焉的澹泊神色,表示宠辱不惊。其实如大家所知道的一样,我心中暗喜,比拿到了年终奖还要高兴,身为一个有志于终生免费码字的人,有什么比得到人家的认可更快乐的事呢。接下来我玩了一会电脑,看了一会电视,在祥和的气氛下与王夫人共进了朴素的晚餐。终于,我忍不住了,装作偶尔想起的样子,漫不经心状,追问王夫人那两位趣味高雅的女士的详细对话。伊说萍水相逢,就听了一耳朵,没有下文。我本想再问一下她们的相貌身材如何,伟大的理性将我阻止,没有做出蠢事。

是啊,我是多么虚荣。王小波有个逻辑:一个整天想食物的人,准是饿得要死;一个三句话不离下三路的家伙,多半许久没有性生活了。一个虚荣的人正是一个得不到表扬的人;总被如潮的谀辞包围的明星,几乎都会像唐丽君一样产生远离名利场的愚蠢冲动。总的说来,这就是钱钟书先生所描述的围城。在极速奔三的年纪,我确凿地发现写字是自己最大的人生乐趣。我迷恋组合汉字形成铿锵圆滑的韵律,为了一个词语或句式常常沉吟推敲抓耳挠腮;每一篇你们喜欢的文章背后(我假定常看我博客几位都是喜欢我文章的人;但我还要遗憾地说,你们的审美很差),都有我对词句的搜肠刮肚和语感的反复锤炼。我喜欢形式大过内容,假如我是华山弟子,将选择剑宗。可由于先天读书不足和后天见识有限,我写不出那些发人深省的严肃论文和摄人心魄的曲折小说。每当我在网上看到自己难以企及的好文章时,就深深地自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这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使我永不满足,另一方面让我总处于自我否定之中。轮回昨天对我说:你的博客写得越来越好了。我说:那是因为你没看过更好的东西。这不是所谓的谦虚——跟轮老板用不着这个,这个永远自信的暴发户不知道什么叫谦虚;是我的心里话。

我已经写了四百多篇博客,论字数的话拉拉杂杂也有几十万了。可我的粉丝团呢,你们有十个人么?戏子呀戏子,没有自己的名字,一个没没无闻的我演着小小的角色。我一遍一遍背诵台词,演练造型,然后在舞台暗处的一角卖力演出;稀稀拉拉的掌声让周围更加寂静。比没有机会演出更可怕的就是,你演出了,演砸了,声线干涩,身段僵硬,技止此耳。

2008年4月11日星期五

手术(上)



我患有家族遗传性鼻窦炎、过敏性鼻炎、下鼻甲肥大和鼻中隔右弯曲。这种有缺陷的基因来自我的奶奶,她老人家在五十一岁时死于鼻咽癌。我的家族中每一代的老大都深受其害,是症状最为严重的一个,如我大姑和我,尤其是我,是所有症状的集大成者;其余的亲属也未能幸免,或多或少受其影响,像我弟弟就常常鼻出血。人的鼻甲里面充满了丰富的毛细血管,像换热器加湿器一样可以温暖湿润吸入的空气。感冒后鼻甲就会肥大,这是一种抵御外侵病毒的保护性机能反应,一旦病愈,鼻甲就像弹簧回复原位;而我的下鼻甲已经失去弹性,像高龄的乳房一样耷拉在鼻腔中,唯一的作用就是把呼吸道堵死。正如毛主席所说:一个人感冒一天不算难受,难受的是一辈子处于感冒的症状下。所幸我的鼻中隔以弧形向右弯曲,在缩小了右鼻孔的同时也扩大了左鼻孔,这使我的鼻子能像博尔赫斯的眼睛一样鸳鸯:右鼻孔密不透风,左鼻孔还有一息尚存。呼吸作为一件平常到你不会想起的事,对于我来说却是一桩时刻要为之斗争的艰难任务。从记事到手术之前,我常年处于鼻塞的状态,不得不频繁使用一种名叫滴鼻净的麻黄素药品苟延残喘;这种药品具有瞬间收缩血管的奇效,可以把肥大的鼻甲缩阳入腹;不过它也有和杜冷丁类似的副作用:成瘾而且效果递减。几年之后,我的鼻塞愈演愈烈,滴鼻净的效用时间越来越短,以至于我不得不像杆老烟枪一样药不离手欲罢不能,几乎要使用开塞露了。除此之外,鼻甲的功能丧失让我的鼻腔极其干燥,像块盐碱地一样皲裂,经常莫名一阵疼痛后鲜血迸出,从鼻腔和口腔兵分两路夺眶而出。

呼吸不畅的另一直接恶果就是脑供氧不足。白天我还能像濒死的鱼和酷暑的狗一样张着嘴大口喘气,晚上睡着嘴下意识闭上,几分钟之后我就会在一阵剧烈的喘息中憋醒。我经常头晕目眩,胸闷气短,口干舌燥;能睡上一个安稳觉更是可遇不可求。在我正当智力发育的时候,不能给大脑充分的氧气和休息;所以尽管我目前仅有138的智商,也相当满足了——假如我从小没有这个熬人的病,爱因斯坦宁有种乎。

还有泉涌一般来自鼻腔的痰,青黄不接,剪不断理还乱,这是过敏的产物——鼻腔总以为异物入侵,所以源源不断分泌粘液准备黏附外来者,其实根本就是草木皆兵。多年以来,我没完没了地吐痰,——正如高寿的彭祖认为的那样:他觉得自己没有活过一千岁是因为平时将痰吐得太远,伤了元气——我把本应该吸收的营养都吐了出去。如果一滴精可以兑换十滴血的话,一口痰(按照高士其爷爷的说明文,痰里面含有多种成分)总能抵得上半口精吧。这么十几年如一日的吐法,只怕纵是射出了整个恒河的印度大神湿婆也难以承受。更何况我的痰中带血,初中时候我模仿滕王阁序写过一篇拙劣的骈文,其中一句就是“吃饭常伴吃药,吐痰即是吐血”。

我越来越虚弱,骨瘦如柴,面有菜色,体毛到十五岁才开始稀稀拉拉地生长。我知道,这样下去我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治疗鼻炎,我小时候使用了大量的抗生素,如青霉素和先锋霉素;至于一些辛夷、细辛、苍耳、藿香之类的中药、中成药更是不计其数。我在医院的家属院长大,药房就是我家的后厨,因为方便,稍有微恙就吃药打针,致使免疫力每况愈下。这是我至今体弱多病的原因之一,良医之子多死于病,良巫之子多死于鬼,就是这个道理。滥用。后来方剂无功,针石罔效,我不得不尝试手术治疗。我有三次激光治疗的惨痛经验,一次在濮阳,两次在北京。每次回忆都令我不寒而栗——我一直觉得我并非一个坚强的人,肯定会在战争的初期倒戈为见风使舵的汉奸叛徒卖国贼,但从我能三次忍受鼻腔内数百度焊枪灼烧的事迹来看,我的神经或许真是钛合金丝所制。且不说手术过程中那令人心焦的灼烧蛋白质的糊味和疼痛,单说每次治疗之后,我的鼻孔就如月经不调一般血流不止,且淅淅沥沥一周之久。鼻子里像被人塞满了用二锅头泡过的指天椒,让我如中了催泪瓦斯弹和臭鼬的尾气般时时泪如雨下。

不过比起在北京人民医院的经历,上面说的都不算什么。那是2004年的夏天,我的鼻子已经完全失去了任何功能上的作用,像阳痿患者的小和尚一样只能当个摆设。我去同仁医院的耳鼻咽喉科挂号,被告知专家号已经排到了立冬。王夫人陪我跑了301等著名医院,除了遇到了大量可笑的医托之外别无所获。几经辗转,最终我在人民医院花了600块挂到了专家号。

2008年4月10日星期四

包子

和其他处于身体发育期的男青年一样,我也嘴馋;不过我不怎么挑食,除了包子。

有时候我心血来潮会吃个早点,来到露天的摊上问有没有茶鸡蛋或者油条;每当摊主热情洋溢地向我推荐作为主打的小笼包时,我便会拂袖而去。我要包子了么?最讨厌那些自己爱吃某物就以为别人也爱吃的人。

脑子里也有拿着包子吃得顺嘴流油的场景,那还是八十年代在我老家院子里的果树下,围墙还没有垒上的年月。此后就再也没有这类的记忆了;而且走向反面,看到包子后就面露鄙夷,唯恐避之不及。

包子作为老百姓最为喜闻乐见的传统食品,已经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和国计民生息息相关。难怪纸包子事件一出,政府就紧急辟谣,生怕市民恐慌;但根据他们一贯的行事逻辑,直到今天我也搞不清真相。不过就日后发飙的胡紫薇因此事被撤职来看,纸包子多半是真的。那段时间,我的一些朋友纷纷杯弓蛇影,用粉色的舌头在最深处的后槽牙缝里回味,疑心自己曾在某天早晨吃到过肥而不腻的肉馅。我从不吃包子,只能作为一个看客而幸灾乐祸。

据说三明治是欧洲一个沉迷于斗地主的哥们发明的,为了能够边打牌边吃饭,事业生活齐头并进,他就把肉、菜、奶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夹在面包片中间,省去了左刀右叉的繁文缛节。我总觉得包子也是这种急就章的产物;明明应该是有炒菜有馒头层次分明,偏偏乱点鸳鸯谱糅合在了一起。正如我国那些遍地的豆腐渣工程一样,图省事就不能保证质量,熊和鱼翅不可得兼。子曾经曰过: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像包子这样色泽单一、味道混杂、工序简陋、随时出锅和圆头圆脑的便宜货,子是肯定不食的。作为道家的我,没这么多讲究;不过外形可以不计较,只说味道也实在是受不了:发面里面包了一肚子缠杂不清污眉糟眼的馅,搁笼屉里一蒸了事;除了东北乱炖,就没见过别的这么穷对付的。

包子之外,诛连九族,什么饺子、馄饨、馅饼之流,都被我拉入了黑名单。每次过年,饺子和春节晚会,都是我挥之不去的噩梦。为了一家人团团圆圆,这两样我还都得尝一点意思一下。

有这么多人爱吃这些个东西,我很费解啊。

2008年4月9日星期三

白领时期的爱情5

孙冰回到学校后,班里特地为他举行了一场小型的庆功晚会,祝贺本班实现就业率百分之百。晚会期间,趁着群魔乱舞的劲儿,他和一位自己四年来颇为欣赏的女同学畅谈良久,发现她并非如自己想像般难以接近。这位名叫宋晓枫原籍福建的女同学也留在了北京,只是没有解决户口。孙冰因此有了一些底气,觉得占了上风,所以才斗胆和她谈笑风生。他们从工作谈到理想,从工资谈到事业,孙冰一如既往恰如其分见缝插针地引用孙子兵法,使自己的言语熠熠生辉。晚会最后,两人颇有相见恨晚之叹,相互留下了新的联系方式。

次日,孙冰乘坐十三号线地铁转二号线再转一号线最后转八通线来到苏锦所说的果园环岛。出了地铁口,眼前的林立的高楼大厦令他震惊;他像一个被液氮冷冻后又复苏的古代人,对眼前的情形毫无思想准备。如姜文所说,北京变得这么快,他几乎从中找不到任何记忆里的东西。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想要五百块租间房子的理想破灭了。孙冰在附近的小区遛跶,无所适从。他一路上学到23岁,从高中开始就住校,从来都是组织上给他安排好住处,不劳他费心。他对租房的印象都是来自电视上的法治节目,那些因租房而导致的纠纷和刑事案件:什么二房东冒充房主骗租啦,房东在窗帘上面的暗处安装摄像头啦等等。这使得他始终对租房充满抵触,觉得它像艾滋一样张牙舞爪具有攻击性。

路边密密麻麻全是房产中介。电视上关于中介诈骗的节目更是屡见不鲜:携款潜逃,租期到的时候巧立名目克扣押金……令孙冰戒心重重。不过此时孙冰觉得中介还有点用处,于是挨个进去,装作要租房一般地询问那些身着劣质西装精神抖擞的中介员工,其实他只是想了解一下行情。问了一圈,得知即便是一居都没有低于一千的。此外,即使没有先入为主的恶劣印象,孙冰也格外不喜欢这些沐猴而冠的中介们。他们看到有人进来就目光炯炯,热情泛滥地极其过头,透着低贱和狡诈,像个妓院龟公般令人生厌,把每一位顾客都看成了一沓钞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租房无望,孙冰垂头丧气一路辗转往回走,沿途看到大张旗鼓作着广告的簇新楼盘,感叹寒士不庇。据说北京的房子五环内均价一万五,就算是六十来平的狗窝也得百万巨款。假如一月挣四千,即使仅仅攒足两成的首付他也三十岁了。这个结果让孙冰灰心。刚上大学那年,他曾去过石景山的一个远方亲戚家,楼盘叫远洋山水,里面装修得很漂亮。几年来,每次孙冰意淫自己未来的时尚生活,就无法脱离亲戚房子的阴影;他所幻想的每一所用来开帕替的住宅最后都会影影绰绰地变形为远洋山水里那套精致的两居。他的老家是阳谷县城里的一处平房,除了宿舍,他还没住过真正意义上的楼房。

回到学校,孙冰胡乱吃了点东西。宿舍里空荡荡的,大家都在充分利用毕业前无政府的这几天歇斯底里,如同刑满释放的劳改犯一般,贪婪地呼吸自由,品味放纵。孙冰来到网吧,他的几个同学在烟雾缭绕的暗处召唤他一同在私服上杀怪。孙冰婉言拒绝,打开QQ,把宋晓枫的号加上。看到她正在线,孙冰兴奋起来和她聊天,只是昨晚把什么话都说的差不多了,今天反倒没什么话题。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好似已经生活了多年的两口子,没什么兴致盎然的共同语言。孙冰担心之前的和谐气氛被破坏殆尽,就找个理由下了QQ;开始在网上搜索出租房的信息。中介没有骗他,通县的房子确实都在一千以上;偶有数百元的,不是合住就是在燕郊,令孙冰空欢喜一场。

孙冰瞻前顾后,一直下不了决心租房。租个一居吧,每月一千实在有些难以承受;合租呢,他又担心和人相处的不自在,孙冰早就对群居生活深恶痛绝了,正等着上班的机会自立门户。思来想去,难以决断。再说这几天他也忙得马不停蹄,和学校、公司签订三方协议,转移户口到国技人才,办理离校手续盖了数不清的公章。期间孙冰又来到公司盖章,苏锦问他房子租到了没有,孙冰说这几天实在太累,又是办手续又是吃散伙饭,不可开交。苏锦说这你得抓紧,马上就要上班了。孙冰说唉苏锦上次你说帮我问问房子现在怎么样了。苏锦说我还真帮你问了我们小区有个合租两居中的一间一月六百包水电你觉得怎么样。孙冰问男的女的。苏锦说你别臭美了是个男的。孙冰说我不爱和人一起住。苏锦说一居和两居价钱差别不大单身的话合租最划算了我就是合租。孙冰说这么说你是单身。苏锦说是啊我的如意郎君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孙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装作满脸堆笑,顿了一下说你说的有道理把那个合租的电话告诉我吧。

2008年4月8日星期二

又是一年三月三

寒来暑往,冬去春至,又到了一年的三月三。我用C语言编了个递归程序算了一下,你说它怎么就这么巧,距去年的三月三正好三百六十天,是一个整圆的度数,象征着圆满和谐,元亨利贞。

去年三月三提到了此日庆生的王母娘娘,今年便要说说人祖爷伏羲氏。伏羲生于公元前九千九百九十九年的旧石器时代,那时节尚无月份牌。却说此前一年五月初六,华胥国的一位妙龄少女前去山西永济一带的河边踏青,看到路边有个巨大的怪兽脚印。据《列子·黄帝》记载:“华胥氏之国……其民……不知乐生,不知恶死,故无夭殇;不知亲己,不知疏物,故无爱憎;不知背逆,不知向顺,故无利害:都无所爱惜,都无所畏忌。”感觉居民都是一群浑浑噩噩的愣头僵尸,其实不是啦,他们只是有点缺心眼而已……这位姑娘也是如此,看到这款足有一丈长的脚印,她首先想到的居然不是猛犸出没注意,而是奋力跳了下去,拿自己的金莲不自量力地与之一较短长。

古时候,人类尚不具备受精怀孕的基本生理学常识,所以无论是做个神仙托生的梦还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会导致受孕——最离谱的当属褒姒的妈,被龙漦幻化的玄鼋隔着衣服碰了一下就生出位绝世美女来。这种混乱的杂交局面直到十七世纪近代生理学的出现才算告一段落,不过这已是后话了。却说华胥姑娘踩了那个阴险的脚印之后,小腹就日渐隆起,来年三月初三便生下了伏羲。

多年之后,史学家考证,那脚印是雷神爷爷留下来的。雷神是人头龙身,和凡间女子配种后基因质量下降,伏羲就成了人头蛇身。伏羲小时候很自卑,因为其他小朋友都有手有脚,只有他拖着一条滑腻的长尾巴,并且浑身长满了鳞片和刚毛;除此之外,就像一切恶俗低劣的亲情剧里描述的那样,他们都嘲笑他是个没爹的野种。伏羲因此而自闭,不爱出去玩,喜欢在家里胡思乱想。所有孤独聪明的孩子都会爱上数学,伏羲也不例外;稍有不同的是他爱上的是二进制数学,因为他的身上只有两处突起:尾巴尖和小和尚。所以他发明了八卦,而直到一万一千六百八十八年后,德国哲学家莱布尼兹才受此启发将二进制带进西方世界。

伏羲出生几年后,他妈又去河边踏青,第二年生了一个同样诡异身材的女儿,取名叫女娲。由于华胥国素来民风彪悍,女娲成年后嫁给了自己的哥哥。此前一条雄性亚马逊森蚺曾对女娲表达过爱慕之情,在她的住所前守候许久,冬眠季节也不曾离去;可开了春却不辞而别,再也没有回来,最后证实是被伏羲炖着吃了。伏羲和女娲生了一些孩子,极大地丰富了哺乳动物的门类。后来两口子厌倦了这种充满了不确定性的生活,就分了居。伏羲把精力都用在了自然科学和伦理道德上,除了推演八卦之外,还发明了渔网、书契和乐器等等;伏羲还创造了月份牌,我们今日能知道三月三是哪天,皆是拜他所赐。业余时间,伏羲到各个氏族讲演,根据自己的切身体会痛陈近亲结婚之弊,主张基因互补、优生优育。可以说,人类文明自伏羲肇始。

女娲则在母性的感召下继续造人的伟业。众所周知,她在黄土高原上用取之不尽的材料抟土成人,靠来自父系的神力为其注入鲜活的生命;后来为了提高效率,则采用藤条甩出泥浆的办法无性繁殖,制造了大批量的歪瓜劣枣。无论如何,我们应该感激她老人家以自己母亲而非自己本人的外形为蓝本。再往后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不周山的故事了,女娲在甘肃兰州榆中县一带进行补天活动。

在旧石器时代最后一季的总结大会上,伏羲和女娲毫无悬念地被选入三皇之中,一同上台领奖的还有赤脚大夫神农。据当时的目击者声称,时隔多年,重逢的伏羲和女娲都没有再看对方哪怕一眼。

王田氏送我的礼物。

梁文道:为西藏问题寻找最大公约数——期待民族的和解

为西藏问题寻找最大公约数
——期待民族的和解

作者:梁文道



2006 年,达赖喇嘛在印度举行时轮金刚灌顶法会,他在会上批评当今藏人喜好皮草的虚华作风不仅庸俗,而且有违佛教义理。几天之後,西藏各地就有人纷纷公开焚烧价格高昂的豹皮外衣狐帽子。当地官员大为震怒,认为这是以「达赖喇嘛为首的藏独分子的精心运作」,然後下令藏人要重新穿上皮衣,因为它们证明了党的德政使大家过上了好日子,甚至以穿不穿戴皮草来检大家的「政治觉悟」(关於这次事件的详情,可以参见西藏作家唯色的《看不见的西藏》)。

这桩近乎闹剧的事件可以说明两个问题:一是北京为何在国际民间外交的战场上占不去达兰萨拉的上风,二是流亡在外的达赖喇嘛为什麽在藏人心目中仍然享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

先谈第一点。现在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胆敢得罪中国,承认西藏流亡政府的地位。但是在民间社会的层面上,情形就完全不同了。对大部分西方人而言,达赖喇嘛甚至可能是位比现任教宗本笃十六世还要受欢迎的宗教领袖。达赖喇嘛极少谈及本笃十六世关心的堕胎和「性滥」等很容易被人批为保守的议题,他的主题一直是和平、宽容、理解和慈悲,所以就算不能赢得所有人的支持,至少也没有多少人会对他有恶感。

为什麽每次西藏出事,每次有藏独的集会游行,我们都会看见一大群演员、名流、作家和知识分子站出来支持他们?相反地,支持中国政府的「国际友人」这时都到哪去了呢?对很多人来说,达赖喇嘛代表了一套美善而完整的价值观,他对西藏的种种诉求则符合了当今人权观念的整个论述。再赤裸点说,大家会觉得声援达赖喇嘛是为了「义」,给中国面子反对分裂则是为了「利」。

再也没有比06 年「皮草事件」更好的例子了。达赖喇嘛的主张不只出自慈悲,更与流行的动物权益运动若合符节,国际进步青年闻之莫不称善。反过来看,西藏地方官员竟然为了抵制达赖喇嘛的影响,不惜违反世界潮流和保护野生动物的国家方针,要求藏民重新披上动物的皮毛。其间高下实不可以道计。



比起这点,第二个问题或许更令北京忧心。达赖喇嘛人在印度50 年,其一言一行在藏区竟然还有如斯巨大的影响力,原因究竟何在?近日的藏区纷乱,官方一直强调是「达赖集团」在幕後精心策划出来的,我以为这个说法必须好好分析。首先,所谓「达赖集团」指的其实不一定是达赖本人。凡对西藏问题略有所知者,都知道「西藏青年大会」才是流亡西藏人中的激进派,他们的势力庞大网络周全,虽然奉达赖喇嘛为尊,但也公开批评过达赖的非暴力主张,二者潜存矛盾。我们目前虽然没有足够资讯研判内情,但最近的事件却不一定就是达赖本人指挥煽动。反过来看,达赖那番若藏人暴力活动持续他就要退位的声明,则有可能是对「西藏青年大会」等激进派的反制施压。

然而,不管有没有人策动藏人上街,也不管策动者是谁,中国政府首先该问的是何以它在过去数十年来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财力,使西藏年均GDP 每年皆有超过10%的增长,竟还有许多藏人深怀怨愤,随时就能人手一面「雪山狮子旗」呢?以我个人所见,这甚至是不少汉族知识分子都感到难以理解的,他们有的相信官方主流论述,认为共产党把藏人从神权统治下的农奴制解放了出来;有的则觉得汉地各省长期以来勒紧自己的裤带对西藏施行慷慨的「对口援助」,藏民却毫不领情,一翻脸就不认人,甚是奇怪。

说起来,西藏问题真是一团迷雾,只要你朝它多走一步,你就会发现原来所相信的任何一种简单立场都能碰上理据十足的反驳。不只现在的西方媒体造假与中国传媒监控各惹嫌疑,历史上的诡局谜团更是令人眼花撩乱。如果你认为「自古以来」,西藏就是中国的一部分;你将会发现要花很多时间去解释古代宗主国对藩属的关为什麽等同於现代民族国家和它的辖下省份(越南反而确曾是中华王朝的一省)。反过来说,如果你相信在「中国入侵」之前,西藏是片连丁点暴力都不可能发生的和平净土;那麽你又该如何理解14 任达赖喇嘛头只有3 位顺利活到成年的事实呢?假如你觉得文革对西藏的破坏是不可饶恕的,你或许应该知道当年打砸佛寺佛像的主力之一竟然是藏人。假如你认为中央对西藏的宗教自由已经足够宽 容,甚至许流亡在外的众多上师返乡建寺(最有名的当属顶果钦哲法王);你可能 也晓得现在的西藏小学生是连随身护符也不带的。

关於西藏的历史,北京和达兰萨拉各有一套说法。前者强调老西藏是块大部分人充当农奴的黑暗土地,是共产党一手把它带进了光明的现代社会。後者则将西藏描绘为一个牧歌般的和平桃源,没有争战只有灵性,是无神论的共产党摧毁了这一切。

平心而论,两者都各有偏颇,不足为信。西藏确曾是个农奴社会,1951 年前,光是三大领主经营的庄园竟然就占了全藏可耕地的62%,其中又有37%为寺院所有。大部分平民都要在耕作之馀替领主服终身劳役。不过这些农奴的实况远非中文的「奴」字所能概括,虽然身分是「奴」,但他们的物质生活却不一定很差,所以在「划成分」时才会出现了「富裕农奴」这麽古怪的类别。西藏确实也是个佛国,出家人所占的人口比例举世罕见。只不过和任何俗世社会一样,以前的西藏也少不了各种勾心斗角、贪污暴政甚至高层僧侣间的政治暗杀,与完美的世外桃源相去甚远(详见王力雄《天葬》、Melvyn Goldstein的经典巨着《A History of Modern Tibet 1913-1951》(中译《喇嘛王国的覆灭》)及《The Snow Lion and the Dragon: China,Tibet and the Dalai Lama》)。



在这种种互相突的据和理论之上,任何一方要是坚持自己的认知来决定行动方向,其实都是在玩一场後果难断的赌局。为什麽明明有那麽多线索显示与达赖喇嘛渐行渐远的「西藏青年大会」才是骚乱主谋,中央政府仍然坚持要把达赖拉下水呢?为什麽中央不肯听陈思这些独立学者的意见,趁并不坚持独立而且态度温和的达赖喇嘛圆寂前与他对话呢?

这就是中国政府的赌局了。大家都晓得,就算达赖在海外转世,一个幼年的灵童也起不了什麽作用。近日,十七世大宝法王将要接下藏人精神领袖位置的传闻甚嚣尘上,据之一是他刚刚才公开向藏传佛教各派上师致以由「利美运动」留下来的请安祷文,大有团结各派的意思。可是,即便尊贵如他,恐怕也代替不了达赖喇嘛在藏民与世界各地支持者心目中的地位。没错,达赖一走,中国就会少掉一个难以应付的对手,但是激进的「藏青会」岂不也是会趁势崛起?各种极端的主张和暴力的手段岂不将如脱缰野马般地蜂拥四起?

然而,对中国政府而言,这或许也是正中下怀的好事,因为整个海外西藏流亡政府运动将会名正言顺地转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恐怖分子,昔日的和平宗教色彩将因此一扫而空。有人可能会担忧那些恐怖活动带来的破坏和牺牲,不过,没有风险又怎能叫做赌局呢?更诡异的是流亡西藏运动一旦走上了暴力路线,本来隐匿的所谓「外国势力」也会变得非常尴尬,他们愿不愿意直接敌对中国,支持一个公开放弃非暴力主义的组织呢?可见中国政府鹰派对待达赖的拖延手法其实不是外间所以为的愚蠢盲目,反而是相当聪明的。最大的问题只是中国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大家是否都做好了长期武装抗争和刚性镇压的准备呢?所有平民百姓知不知道以後的日子可能要在惶恐中度过呢?因为除了「疆独」,日後或许会多出一批前所未见的劫机犯。

就算中国政府预备好了硬性的手段,面对藏人普遍的忿恨不满;它既不可能把他们统统都蒸发掉,也不可能成功地按照自己几十年来的逻辑,将「极少数的藏独分子」和「绝大多数的爱国藏胞」完全分隔。另一方面,即便流亡海外的西藏独立运动真的完成了最不可能的梦想,争得西藏独立;他们也不得不面对西藏境内早已住上了许多汉人和回民的现实,难道你能强迫他们全部离开吗?更不用提四川、甘肃、青海、内蒙古等地藏区多民族混合的局面了。所以,无论你抱持何种政治立场,你也不能不认真对待汉藏等民族间日後相处的问题。於是在彻底压抑西藏主体性与完全独立这两个各走极端的方向之间,我们至少就可以找到一个最起码的共通点,最大的公约数了,那就是真正的民族和解。



然而中国政府处理西藏问题的大方向却简单得出奇,那就是把一切责任都往达赖喇嘛身上推。其目的无非就是要在达赖在世的时候把他塑造成最大对手,以後就更能充分地矮化或许会成为暴力组织的其他激进派系了。於是各级官员才会把话说得一个比一个还狠,例如公安部长孟建柱上周入藏视察时就曾放言「达赖不配做一个佛教徒」。从战术逻辑看来,这番话是有的放矢;但是听在藏人和藏传佛教徒耳中,它无异於对着一群天主教徒指斥教宗不配当天主教徒,你猜他们会做何感想呢?要知道许多藏人在家私藏达赖玉照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如果真心追求西藏问题的顺利解决,维护国家领土的完整,政府岂能如此漠视藏人的感受,为了一时战术上的功效牺牲全盘战略的局,屡屡辱骂藏人的精神领袖呢?难道他们不知道这种做法只会迫使许多藏人更加阳奉阴违,甚至增加他们的离心吗?

1998 年,时任国家主席江泽民曾经公开对着来访的美国总统克林顿说过这样的话:「我去年访美的时候,也包括到欧洲的一些国家,我发现许多人教育水平很高,知识水平都很高,可是他们还是很相信喇嘛教的教义」。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喇嘛教」如此愚昧落後,你们这些文明开化的西方人怎麽还要信它呢?无论从任何标准来看,这都是番令人震惊的言论。一位国家元首怎能如此公开侮辱国内一支主要少数民族的信仰呢?我们可以想像克林顿会说犹他州州民教育水平这麽高,还要相信摩门教真奇怪吗?

如果连整个国家的领导人也是如此,其馀更是思过半矣。直到近年为止,随便翻翻《西藏日报》,我们还会看见如下观点:「西藏由於受到历史地理等诸多因素的制约,经济、社会发展水平还相对落後,从封建农奴社会遗留下来的迷信、愚昧、非科学的东西至今还禁锢广大农牧民群众的思想」。令人感慨的是,除了政府和官方媒体之外,就连一些知识分子也就着最近的事件中动辄放言「藏人的民族性天真淳,很容易受人迷惑」。即便对西藏问题一向开明中肯的民间学者王力雄也有他的盲点,他除了曾用「喇嘛教」这个充满汉地佛教偏见的称谓指称藏传佛教或藏人喜用的「金刚乘」之外,也不能免俗地以简单的环境决定论去说明藏人对宗教的渴求。



走笔至此,我们不难发现所谓西藏问题其实有一半是汉人自己的问题。从在上位者一直到民间百姓,不只对西藏的民情文化没有起码的认识和尊重,更对杂纤细的民族问题毫不敏感。进而言之,中华人民共和国虽说是多民族国家,但我们的少数民族政策却从来都是不完整的,一是因为我们只是单向地把它看成是对少数民族做工作,却从未反省汉人为主的主要族群该如何与其他民族共存;二是这些政策的围相当狭隘,没有把民族视野恰当地贯注在其他政策之内。

且以文革遗产的清理为例。根据班禅喇嘛早在文革爆发前4 年向中央委员会递交的「七万言意见书」: 「民改前的西藏有大、中、小寺庙2500 馀座,而民改後由政府留下来的仅只有70 多座,减少了97%多,由於大部分寺庙没人居住,所以大经堂等神殿僧舍无人管,人为的和非人为的损害,破坏巨大,沦於已倒塌和正在倒塌的境地」。到了文革那十年,僧人被迫还俗,佛寺遭到洗劫的惨状就更是变本加厉了。有些论者承认这种种做为对西藏造成的灾害确实很巨大,但转头却说不只西藏,「那十年全国各地一样受害」,言下之意是大伙过去都遭殃了,你们藏人不该老拿这些往事出来说三道四。这就是对民族问题不敏感的绝佳例子了,他们似乎完全不明白同样是文革,对汉人而言或许是自己人斗自己人,但到了西藏却是你们汉人带头来搞我们西藏人了。所以在处理这些历史伤痕的时候,政府应该格外小心,不能只是出钱修复庙宇,甚至还要采取比在汉地更彻地的解决方案(例如查明历史真相和道歉),方能缔造民族和解的基础。

比起虽有魁北克问题但大体上和平的加拿大,中国其实一直没有认真实行过多元文化的路线。首先,我们要知道所谓的「普通话」其实就是现代汉语。当许多官员其谈西藏的教育普及做得如何之好的时候,大概没有想过对藏族青少年来讲,他们正在学着掌握一种非母语,且要用它为工具和来自汉地的同龄人竞逐大学的入学机会以及政府公职,其间的差异足以造成重点大学藏人入学率偏低的情形。

假如许用藏文考高考的想法太过不切实际,让各地中学开设藏语和维吾尔语选修班也十分异想天开的话,我们能不能审视一下现有的教材内容呢?翻翻历史课本,身为多民族共存的现代国家,我们念的却还是唐宋元明的王朝世系,那你要置吐蕃王国於何地呢?番邦吗?同样地,农新年是法定假期,那麽藏新年呢?就算不用全国放假,汉人学子也该学点藏和回的基本纪年知识吧。

真正完整的民族政策,不可能只是保障各少数民族在自己居住地内的传统文化和权益,更不可以只是让他们学融入汉人定义的「中华文化」;而是要让人口占多数的汉人也学懂其他民族的文化传统,平等地对待其他民族。



我在电视上看见一些青年僧人也参与了近月的事件,甚至还拿起了石块和棍棒……他们的愤怒我只能尽量体会。现谨摘抄13 世纪伟大的成就者嘉瑟.戊初.东美〈菩萨行三十七颂〉片段如下,祈愿藏汉的真正和解:

「即使有人用各种难听的话贬损我,并且在千万个世界中到处张扬,出於慈悲,我赞美这个人的功德,乃是菩萨的修行。」

「在大型集会之中,某人用侮辱的语言揭露我隐藏的缺陷,恭敬地向他行礼,视其为法友,乃是菩萨的修行。」

「被我视如己出地来关爱的人待我为仇敌,如母亲爱生病的孩子一般更加爱他,乃是菩萨的修行。」

「如果有人即将斩下我的头,即使我没有丝毫过错,透过悲心的力量,担负他所有的恶业,乃是菩萨的修行。」

2008年4月7日星期一

葛锋的飞翔

不知道咋了,最近这么多人找葛锋,看来也许这位兄弟快要出真正的专辑了。那就再来一首《飞翔》。

今天要忘记昨天的痛,
明天会是一片蔚蓝的天空。
怀揣着理想,就没有风霜雪雨,
让幸福的歌声充满生命的每一秒钟。

我们的梦,有些冲动,
似生命中爱与恨的交融。
我们的路,有些泥泞,
等风雨过后会有彩虹。

向前走吧,擦干眼泪,
孤独的黑夜不再有冷冷的风。
向前走吧,张开翅膀,
向着太阳的方向飞翔。

葛锋的梦

上次我提到了朝外大街地下通道的流浪歌手葛锋,写了篇介绍文章;并且从王夫人亲手买的CD里转了两首歌到土豆上;今天再一看,每一首都已被播放了数百次,评论十几条,看来是闪光灯总要闪光的,酒香不怕巷子深。

作为葛锋粉丝的王夫人从我博客的间谍上看到有人在Google上找葛锋,勾起了伊甜蜜的回忆,就找来了他的一段视频,应该是路过的欣赏者拍的。

这是一首《梦》,王夫人在百度贴吧上也发现有人在找这首歌。我把CD转成的MP3传到了土豆上,音质比视频好些。并附歌词如下:

这是个什么地方,到处都是沙漠;
树木没有绿色,就连太阳也是冷的。
四处散落的尘埃,等待狂风的到来;
也许飘荡在半空之中,才能找到希望的大海。

怎么了,我是怎么了;
怎么会飘到这荒芜的沙漠?
怎么了,我是怎么了;
怎么会变成了空中的尘埃?

这是个孤独的地方,到处都是无助;
人们没有笑容,就连泪水也显得苍白。
好像只剩下悲哀,填补内心的空白;
也许逃离了这个地方,才能找到心中的真爱。

怎么了,我是怎么了;
怎么会走进这孤独的世界?
怎么了,我是怎么了;
怎样才能找到心中的真爱?

王夫人还要拉着我再去那个狭长喧闹的地下通道里寻找葛锋,问他购买上次所说的第二张主题是爱情的专辑;据伊说,里面有一首歌极为动听。我的心中早已波澜不惊很久了,沧桑到麻木的地步。作为一个码字总不成功的失败者和认识到自己才华有限的失意者,我已经偃旗息鼓心如止水,准备过传说中蝇营狗苟的日子;无法和追求理想、事业和爱情的执著者共鸣。所以我不是葛锋的粉丝,我是马云的粉丝。不过要我评价葛锋的话,我却还想说一句:他用自己的伤感给粗糙的北京带来了一抹诗意。

2008年4月1日星期二

一沙一世界

我的高中同学、成功人士、二道贩子、乡镇企业家轮回,正像历史上所有野心勃勃的山寨中层头目一样,对寨主的分赃不均耿耿于怀恨在心,积怨已久终于步王京花的后尘自立门户。三月中,他匹马单枪南下杭州,筚路蓝缕,白手起家,开始了传说中的创业。当我和王夫人还在为吃一顿羊蝎子而筹划良久的时候,他老人家已经着眼于金额庞大的销售订单,一秒钟几十万上下,俨然跻身臭名昭著的浙商行列。

轮总经历丰富,遭遇坎坷,涉三教九流,擅五行八作,黑白两道通吃,SM双飞全活;然对于低俗趣味和发财致富的追求却一直未曾湮灭,反而金枪不倒,历久弥坚。他的人生历程更加印证了这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任何一个时代的发迹者都是智商平庸、格调低下、目的单纯、行事直接的流窜犯。鲜见哪一头政要或富商喜爱文史哲学或数理逻辑;他们对于生活本身和简单原则的热爱使其面目可憎、言辞乏味,同时让自己专注且具备言行合一的执行力,在十丈软红中如鱼得水见缝下蛆。我记得有一阵轮老板的MSN签名是“上兵,伐谋”,这后来成了我写刘大志的灵感;我倒认为孙子的另一句箴言更适合他,“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正是他老人家这许多年瞎鸡巴折腾的生动写照。

往事历历在目,我还清楚地记得高中的时候,我借轮兄的《张爱玲传》、《莱蒙托夫诗集》和《花季雨季》看。他坐在我的正后方,笑声爽朗,感情澎湃,对生活乐观得一塌糊涂莫名其妙;我们以幼稚的观点谈论人生和文学,连上风格迥异的王君,是鲁西这个破烂中学里为数不多的文青之三,在芸芸疲于应付黄冈试题的同学间略有卓然出尘之态。干燥的光阴如风沙般流逝,是什么让他在生活的轮奸下终于放弃撕咬,归于平静,继而分泌体液,快感如潮?

杨柳春风,烟雨江南。轮兄在一个创业和交配的季节,来到了充满马云和美女的城市。上有大洋,下有软床;一海阔凭鱼跃,两山高任鸟飞。多么不堪入目前程似锦的金黄色景象啊,它只属于这个时代的佼佼者。

值此愚人佳节之际,不才王某焚香祷告,望月而喘,恭祝轮回他老人家的包皮公司越长越长,越长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