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3月30日星期五

秦琼卖马


老鸨(白)我说王刀爷,您说的这个话我明白了,净等着王夫人给你送来赎身钱吧。

刀客(白)甚是。

老鸨(白)好比这么说:她要是一个月不给你老人家送来赎身钱呢?

刀客(白)你就等她一个月。

老鸨(白)吔,那她要是一年呢?

刀客(白)何妨等她一年呐。

老鸨(白)好啊,她这一辈子要是不给你送赎身钱呢?

刀客(白)少不得等她一辈子哇!

老鸨(白)我说什么他说什么。我说王刀客,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犯懒的,眼看你懒得这么样,你要死在我店里应当怎么办呐?

刀客(白)我若死在你这个店中啊?店主东,哈哈哈哈哈,你丫,你就大大的发个财了啊!

老鸨(白)哎,你说我发财,这个财怎么发呢?

刀客(白)我要当真死在你这个店中,买上一大口棺木,将你刀爷成殓起来;在西门以外高堂之上,立一碑牌,上刻:山东好汉,姓王名大字刀客。那时节你就不要这样打扮了。

老鸨(白)怎么样的打扮呢?

刀客(白)你需头戴麻布,身穿重孝,腰系麻辫,手持哭丧棒儿,与你刀爷摔丧盆子,大大地请上一个份子,岂不就发了财了么?

老鸨(白)你这么一说,我不是你的儿子了吗!

刀客(白)哎,却不敢当!

老鸨(白)好啊,你这是骂我,有钱便罢,没钱我要扒你。说扒就扒。

(刀客点穴。)

老鸨(白)唉呦呦呦呦…… 

刀客(白)岂有此理。

老鸨(白)扒扒不了,我给你显叫臊臊你的皮呀,街坊、邻居,刀客领了工资不干活啊……

刀客(白)吔……

老鸨(白)怎么着?

刀客(白)我有个拆换。

老鸨(白)有什么拆换?

刀客(白)看,抽屉之中,放着我的毕业证,拿到海淀去卖,卖来银钱,赔你的违约金就是哇。

老鸨(白)你这证快成了假证,谁要啊!

刀客(白)嗨嗨,有道是货卖识家,你不懂哇。

老鸨(白)那么怎么办呢?

刀客(白)店主东,你去拿证。

刀客(西皮慢板)店主东拿来了毕业证,

(老鸨拿证。)

老鸨(白)给您拿过来了。

刀客(西皮慢板)不由得王刀客两泪如麻。

老鸨(白)为什么哭哇?

刀客(西皮慢板)提起了此证来头大,

老鸨(白)有什么来头啊?

刀客(西皮慢板)中科院路院长相赠与咱。

老鸨(白)你不该卖。

刀客(西皮慢板)遭不幸困至在公司里,赔你的违约金,无奈何只得来卖它。

连日来迟到早退,屌活不干,终于引起了老鸨的注意,昨天找我谈话了。根据老夫的敏感,我觉得是某人偷偷参了我一本。此人一向拈轻怕重,见我如此逍遥必然心生嫉妒,不免去老鸨那里叫苦连天,数落我的不是。想通之后,回忆一下此人几天来的行径,恍然大悟:这傻逼从前对我不冷不热,爱答不理,这两日突然冲我胁肩谄笑起来。呵呵,原来如此,傻逼太心虚了。刀某是何等角色,班门弄斧,螳臂当车!

老夫向来恃才傲物,目空一切,没想到却沦落到了当一个小职员,真鸡巴悲夫。遥想卡夫卡和爱因斯坦也有此种经历,心中才略略宽慰。可再一想合同还有两年多,尚得跟众多傻逼打上这么多的交道,不禁泪如雨下。而且老鸨今天还要给我和那人开会,说是要落实一下我的分工;由此可知,确是那逼告的我的状。但丫却不知道,我正是想让丫去告我的啊,老鸨不知道我吊儿郎当,怎会开除我?

昨晚上连夜研究了一下合同法,发现如果我不想交合同上规定的数目巨大的违约金,必然要和老鸨对簿公堂。想我一介书生,去那法院和流氓理论,实乃斯文扫地之举。而让鸨儿主动解约也非易事,昨日谈话,老鸨语声温和,态度诚恳,且屡屡征求我的意见;并非常装逼地说不是专门找我谈话的,只是碰巧经过我的房间,想了解一下我的情况而已。看来傻逼目前还没有开除我的打算。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然我本善类,不想变本加厉,徒耗青春韶华。

于是乎,老夫想到,若要赎身,最爽快的就是把违约金交上;假如老夫发了财,区区几万,何足道哉!昨晚王夫人睡下后,老夫在电脑前细细揣摩生财之道。思来想去,还是如王君所言,唯有写点二逼小说才是王道。老夫性格内向,见人不爱说话,做不了场面生意;老夫不喜枯燥,天天盯着大盘炒股,肯定疯了不可。唯一的优势的就是出口成章、倚马成文,因此去幻剑书盟注册了一个账号,目前还在审核中,一旦开通,老夫将把“庸俗小说”改名为“神女传”,日日连载,夜夜更新,将傻逼进行到底。王君多次邀我共谋以文骗钱之大业,我这一遭也算是投石问路、打草惊蛇,一旦成事,再去起点不迟。

昨夜孤灯之下,老夫占了一课,为坤上巽下,地风升,卦曰:

元亨,用见大人,勿恤,南征吉。
初六:允升,大吉。
九二:孚乃利用禴,无咎。
九三:升虚邑。
六四:王用亨于岐山,吉无咎。
六五:贞吉,升阶。
上六:冥升,利于不息之贞。

是告诫我要积跬步以成千里,只要努力就能登上高处;尤其上六所言“冥升,利于不息之贞”,更是明白无误地告诉了我晚上少睡觉,要加班加点地写些东西。

2007年3月29日星期四

玉堂春(第贰回)

上回说到王刀客携带巨款,来到西红门烟花柳巷之地,寻访他看上的一位窑姐儿。王刀客在附近转悠了半个时辰,不仅没有找到,反而引来了其他几个姑娘。一个半老徐娘经验丰富,看到王刀客贼眉鼠眼行踪可疑,知道是来寻欢作乐的,就上前唱了个大喏,道:“这位大官人可是要小姐?”王刀客羞羞答答点了点头。那女子又道:“官人看老身如何?”王刀客抬头一看,只惊得倒抽一口凉气,踉踉跄跄,掩面而逃。行不多远,被人叫住,王刀客听声音不是适才那位大婶,就停下脚步,循声看去,没承想来者又是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妇人。王刀客暗道:晦气晦气。转身欲走,那妇人已经追了过来,道:“官人留步,我是这条街上姑娘们的话事人,官人要哪位姑娘尽管跟我说。”原来是老鸨,王刀客定下心来,向她描述了心仪的那位姑娘。

原来是苏三啊,她这两天例假,正在自己的房中歇息。老鸨道。

即是如此,那我改日再来。王刀客道。

今天也该完事了,官人请随我来吧。老鸨道,她唯恐失了这单生意。

老鸨领着刀客进了一条胡同,七拐八拐,来到一处违章建筑的廉租房前,有道是: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老鸨咳嗽一声,掀帘进去,王刀客紧随其后来到姑娘的闺房之中。但见罗帷帐内侧身向里躺着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姑娘。

老鸨道:苏三,有客人来了。

苏三并不回身,面朝墙道:妈妈,我这几日身子不畅快,改天吧。

老鸨向刀客赔笑道:苏三姿容出众,在这条街上是个头牌,受宠惯了,不免爱使点小姓子,官人不要见怪。

王刀客不理老鸨,对苏三道:小生对姑娘仰慕已久,这几日趁夫人外出,特来相会,再过几天怕是没有机会了。

苏三微微侧头,斜眼看去,只见王刀客容貌清秀,一表人才,戴着眼镜,好像还是个知识分子;再一细看,不正是前些日子老在此地溜达的那人么。苏三平日里对王刀客也有些印象,加上素常接的客人都是农民工,身上酸臭,动作粗鲁,见到王刀客这等儒雅标致的人物,也是心头暗喜。于是不再说话。

老鸨知道苏三的心意,对王刀客使了个眼色,微微一笑,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王刀客明白苏三已经应允,心如鹿撞,慢慢坐到床边,伸头往里一看,见那苏三正拿着一本《读者》入神观看。王刀客不敢惊动,只是默默看她,坐在这里又过了半个时辰,苏三方才放下书本,从床上坐了起来。轻启朱唇,道:公子是那里人士啊?

王刀客见苏三开口,喜不自胜,慌忙道:小生鲁西人,不知姑娘仙乡何处?

苏三叹一口气道:小女子苏州人士,家中父亲早亡,留下母亲和我们姐弟四人相依为命,两位姐姐已嫁人,弟弟正读大学,家中贫苦难继,是以来到京城打工;只是没有手艺在身,流落数月也没有给家里寄多少钱,弟弟那边学费催缴,无奈之下,堕入风尘。我本不姓苏,姐妹们都不透露真名字,我便以籍贯为姓,因家中行三,她们都叫我苏三。公子戴着眼镜,可是大学生吗?

王刀客唏嘘一番,道:小生是研究生。

哦!苏三起身下床,道,原来是位高材生啊,请恕小女子适才怠慢。既是研究生,那给公子您打个七五折吧。

这是王刀客毕业以来,硕士学历给他带来的唯一好处。正是:苏三来例假,工作已误一两天;刀客亮文凭,妓女也打七五折。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新马太

香港有个好莱坞,北京有个新马太。新马太是北三环和北二环一带的:新街口、马甸和北太平庄。

我每天必经的京开高速路上,从三环起往南,辅路上站名如下:玉泉营、马家楼、新发地、九龙山庄、西红门、郁花园……有了新发地和马家楼,新和马都有了,我一直想凑出第二个新马太出来,可实在找不出附近有太字音开头的地名。昨晚上睡觉的时候,灵光乍现,我就靠得类,老子在西红门的“太尉府”不正是“太”么?呼呼哈哈哈哈!

正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从此,北京郊区也有了新马太。

2007年3月28日星期三

玉堂春(第壹回)

王刀客被公司开除后,一直蜗居在家里吃软饭,平素里睡懒觉,打游戏,也算老有所乐。王夫人经营一爿缝纫作坊,起早贪黑;养家糊口之外,幸还略有盈余。却说这几日生意清淡,王夫人准备回老家探望母亲,临行前叮嘱刀客不要乱搞,并且给他一张白条,要他把某个客户上次做活的款收回来,大约人民币一万块。王刀客坐在电脑前,一付萎靡不振充耳不闻爱谁谁的样子,害得王夫人连连摇头,心中暗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最惨的女子就是嫁了入错行的郎。叹一声气,拿着包径自出门去了。

这厢夫人刚刚动身坐上410,王刀客就抄起电话,凶神恶煞一般逼债。王夫人早已叮嘱过,跟客户要债须和风细雨,不能动粗,以后说不定还有买卖来往呢。王刀客虽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此时要钱心切,那里顾得上这些,一通臭骂威胁,终于迫使那位可怜的客户许诺下午把钱打过来。下午电脑上一查,果然一万块钱到帐,王刀客喜不自胜,直奔ATM取了五千,然后来到离家不远的一条僻静街道上张望。原来王刀客所处的西红门一带,向来野鸡横行,公然在大马路上拉客接活。众多姑娘之中有一位深合刀客心意,刀客每每买菜必然绕行此处流连窥看,暗送秋波。这女子生得果真有十分颜色:

鬓挽乌云,眉弯新月。肌凝瑞雪,脸衬朝霞。袖中玉笋尖尖,裙下金莲窄窄。雅淡梳妆偏有韵,不施脂粉自多姿。便数尽满院名姝,总输她十分春色。

先前王夫人在家,刀客不敢造次;如今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王刀客不由意马心猿,想入非非,以至于搞出了生活作风问题,引出了一桩风流韵事。正是:夫人留账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刀客找小姐,三天打鱼两日晒网。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自我反省

首先说一下,我是在说“自我反省”这件事,不是在自我反省;当然,由于我以自身为例说明此事,而且对自己抱有一贯的批判态度,因此也可以看作是我在反省“自我反省”。

我是一个喜欢自我反省的人,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在和王夫人吵架完毕,冷战数天后,我为了缓和局势,主要是为了能吃上热乎饭,做最终结案陈词的时候,总是喜欢把自己的错误和毛病翻箱倒柜罗列出来,一条条一桩桩,掰着二十一根指头如数家珍。王夫人不听则已,一听这些就火冒三丈,说:你要不知道这些毛病我还能原谅你;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去给我拿拖鞋来!

苏格拉底有个逻辑:不知道自己无知,才是真的无知;知道自己无知是一种智慧。假如孟子来说这句话,就会是:无知之知,是知也。众所周知,孟子是琢磨伦理的,喜欢研究道德问题,他有句名言是:无耻之耻,无耻矣。对此的翻译一般有两种:第一种是不知道自己不要脸,才是真的不要脸;第二种是从不知道要脸到知道要脸,就可以避免做出不要脸的事了。我觉得第二种解释好一些,尽管没有第一种有力量。古语的“耻”字不像今天是骂人的话,《说文》上解释:耻,辱也。指由于自己的声誉受到损害而内心感到羞愧屈辱。知道耻,就是自己还知道丢人,知道要脸;所以子曾经曰过:知耻近乎勇。能够承认自己是个傻逼,需要一定的勇气。

但是我们现在已经辜负了这些子们,正所谓人心不古,现代人不仅知道了羞耻,而且已经把这一套玩得很高明了。就像我一样,我就喜欢标榜知道自己不要脸,知道自己是个傻逼,以此作为自己知道要脸和不是傻逼的证据。言下之意就是看我的心胸多开阔,看我的思维多开放,看我连自己都没放过。在这里自我反省已经成了一种优点,有了这个能力就可以高人一等,自己也可以沾沾自喜,并理直气壮把这个当成抵挡别人合理责难的盾牌。这样确实知耻近乎勇,近乎猛,近乎不要脸了,恶意阉割了古人的话。古人认为知道自己的缺点之后,肯定要去改正;这是如此的必然,因此不需要在知耻之后加上要努力避免耻的废话。知错不改,那你费劲去知错干吗?这是古人的朴素逻辑,今人早就没这么朴实了。自我反省只是一个开头,反省完毕要改正反省后得知的缺点,改好之后才算功德圆满。假如只是止步于反省本身,那还不如浑浑噩噩呢。卡拉挠我一爪子我不生气,小动物嘛,不知道自己在干吗;要是王夫人也挠我,我就得生气了,你可是明明知道挠完是什么结果。

最后补充说明一下王夫人为什么如此生气:我热衷于反躬自省已经很多年,王夫人早就听腻了;而且这么多年来,我也基本没改正过什么。同理,上述一番自我反省“自我反省”,也只是点到为止,我依然会继续无耻下去。

2007年3月27日星期二

免费网络电话

像我这等鸡鸣狗盗之徒,装了网第一件事就是搞点盗版电影看看,第二件事则是踅摸一些免费的东东。刚刚找到一款免费的网络电话,手机、座机随便拨,我试了试,还不错。美中不足就是每次只能打十分钟,十分钟之后只好重来;还好不限次数。我先拨了座机,挂了之后拨手机拨不通,于是把软件关掉重开一下就可以了;而且有时候软件登陆的时候登不上,要多登几次。

闲言少叙,说重点吧。

首先来注册一下:这里

*MRTalk ID (注册ID 必须5位数以上)
*Password (密码)
*Re-type Password (再次输入密码)
*Name (姓名 可以乱写)
*Email Address (E-MAIL)
*Country( 国家)
*Date of Birth(出生年月)
*Security Question (密码保护问题)
*Your answer (密码保护答案)
除国家和E-MAIL其余都可以乱写。

注册好之后,下载这个软件:这里。或者在注册之后的第二步也有下载。一样的。

安装这个软件:MRTalksetup_2_0_8_6-rel.exe

然后就跟QQ似的登陆,登陆框下面有三个选项:

记住密码,自动登陆,开机运行。自己看着选,一般不要开机自运行,会导致启动变慢。

登陆之后是这个样子:


拨打国内电话:86+区号(区号前减个0)+座机号;如:拨打010-12345678,应拨:861012345678。

拨打国内手机:86+手机号。

基本要求:网络不要太慢;要有耳麦和话筒。

可能情况:听对方比较清楚,对方听自己的不大清楚。

温馨提示:不行就多试几次,不要砸电脑,毕竟是免费的。正如《百变星君》里面的达叔所说:便宜货嘛,将就一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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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8日补充)

第一次登陆可能会比较慢,第一次拨打某个号码也可能慢一点,此后再打就好了。不行就多来几下,有时候人多的时候自然比较拥挤一些。

我昨天在家跟老妈说了一会,效果还不错,就是她反映说我的声音比平时小一些,我听她的没什么异样。

刘老师刚刚也费尽艰辛试验成功了,可能是因为他的网络慢,所以有些困难。综合朵朵同学的情况,可知此物对网络的速度和稳定性要求较高。我在家自己的ADSL还行。
我在自己手机上作了实验,查了余额,不是对方付费。

另外,注册时填完注册信息后,提交会进入下一页面,此页面下方有个“sign up completed ”,要点一下才能完成注册。

2007年3月26日星期一

好事多磨

家里的ADSL终于装上了,可就他妈上不了网,一拨号就是“错误678”,周日鼓捣一天,不得要领。中午在单位一直电话遥控王夫人,饭都没吃。刚刚下去买了半张肉饼一个粽子,边走边吃,在小路上看到一个卖大力丸的。此人精瘦,三十多岁的年纪,发型怪异,一嘴黄牙,衣着破烂,足登一双黄胶鞋,满身泥斑,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像刚从民国初年撩过来;而且吐字不清,号称来自云南广西的接壤。他手持一个已经变了形的大雪碧瓶子,里面装满了暗红色的悬浊液;身前是几个农村盛化肥和二胺的塑料袋,里面放了一些草药。瓶子里的东西我不知道是啥,袋子里的草药据我多年的行医经验可知,不是什么好东西,兴许就是普通的树根。此外地上还有几个瓶子和一张纸,纸上写着祖传秘方和可以治的病。我看了一下,上至秃顶下至脚气,外至皮疹内至子宫内膜炎,没有不能治的。美中不足的是这张纸是A4的打印纸,字也是打印的,楷体_GB2312,要换成黄裱纸上面的篆体朱砂字,再把饮料瓶子换成瓷坛子,那就比较有说服力和跑江湖的职业素养了。这位壮士在一旁念念有词,滔滔不绝,谁也听不清楚说的是啥;而且亮出了第二代的身份证,证明这药不假。我心说身份证能证明你不假,可证明不了药材啊。不出示证件还好,一亮证可就有点底气不足了,诸位谁见过卖大力丸拿证书的,都是直接胸口碎大石、裸身滚钉板,事实胜于废话。您是广西人,不是广东人啊。

看到CBD核心地带出了这么一位,我倒是想起了前几年我在离39路总站铜厂不远的地方,看到一个露天的打铁铺。好像是一家子,打的是菜刀。女的烧火磨刀,男的锯铁抡锤,老爷子是敲点的,拿个小锤子在烧红的铁块上轻轻敲一下,年轻的就奔老爷子敲的地方一锤子楔过去。也就是说,老爷子不用力,但是知道应该先锤哪后锤哪,这就是经验啊。当时是大热天,男的都光着膀子,皮肤黄铜色,那肌肉块,身材叫一好。老的敲小的砸,叮叮当当很有节奏,大锤小锤落玉盘。我在一旁流着大汗看了一个小时,我就喜欢这些超现实的东西。都二十一世纪了,处女膜都能批量生产了,在首都北京,居然还能看到打铁的手艺人,你说我能不激动吗?现在想想真后悔,怎么当时没买一把菜刀留作收藏呢。

前面说到我的行医经历,或许会有朋友怀疑我的资质。是这样的,我看过几本比我还老的卫校中专教材(前言第一句都是语录的那种)和乡下赤脚医生的行医手册;而且我小时候身体弱,生病多,三折肱成良医嘛。所以现在我个人的小病都是自行解决,但也仅限于我自己;这倒不是说我自私,没有悬壶济世的仁爱之心,我曾多次提出要给王夫人诊治,都被她婉拒了,她说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明白。

2007年3月23日星期五

驴变

仙佛茫茫两未成,只知独夜不平鸣。
风蓬飘尽悲歌气,泥絮沾来薄幸名。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莫因诗卷愁成谶,春鸟秋虫自作声。

是夜王刀客醒来,只听得窗外秋风飒飒,秋雨潇潇,心中不免一阵悲凉;加之忆起适才所梦,更是感慨万千。你道王刀客所梦何来?原来他梦到自己变作了一头叫驴,颈长一尺,口逾六寸,遍体黑毛,两只耳朵竖起来;跑一程四蹄翻飞,吼两嗓余音绕梁,精力旺盛得跟拖拉机一般。这么有前途的一头牲口,偏生命与纸薄,生在了山东省东阿县。王刀客这头健硕的黑驴注定要被剥皮抽筋,熬成一锅阿胶,辅以党参、地黄,由某位产后体虚的妇人服下,补气养血,调经润肺。而主人已在一旁磨刀霍霍,院子中心也支起了一口铁锅,下面薪火正旺。

王刀客躺在床上,不知道是自己做梦变成了一头叫驴,还是那头叫驴做梦变成了一个人。于是他润湿嘴唇,说了一声:“May I help you?”驴就算是在做梦也梦不到英语吧,他想。就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刀子雪亮,沸水翻滚。主人来到驴槽,将王刀客牵了出来。王刀客自知难逃一死,遂悲声大作,声震屋瓦。主人道:“畜生,你白吃白喝这许多年,如今报答我的时候到了,难道还有什么不乐意吗?”王刀客长叹一声,道:“我只道这是一梦,原来却是真的。主人啊,驴棚中这么多驴你不杀,偏生捉了我出来。你不过是要一张驴皮罢了,而我却还能拉磨耕田、看家护院、吟风弄月、伤春悲秋。杀了我,岂不是浪费了吗?”主人道:“拉磨耕田我有黄牛,看家护院我有花狗,说到吟风弄月,这便是我杀你的理由啊。你一头黑驴,生来就是为了长出一身好皮毛,除此别无它用;本来也不想这么早杀你,但你每天叫得跟杀猪一样,影响了四邻休息不说,还闹得驴棚大乱,引得叫驴们越来越能叫唤。不杀你,驴棚迟早要炸了锅。”王刀客道:“我叫也只是标新立异,引起大家的注意而已。我此生为驴,已是命运不济,看到周围的一些蠢驴浑浑噩噩,难以沟通,不免心怀伤感,所以叫上两声,聊以自慰;假如能招来一二知己,也算不虚此生。”主人道:“伤春悲秋那是读书人干的事,你主人我尚顾不上这些;天天为你们准备草料收拾驴棚,难得睡上三五个时辰,就是为了养一些书生吗?”说罢不再多言,一刀搠进叫驴的脖颈。

王刀客大叫一声,额汗涔涔,坐了起来。只见床边两个人影幢幢,定睛一看,原来是黑白二位无常。二人峨冠长袍,手持哭丧棒,齐声道:“阎王叫尔三更死,决不留人到四更。王刀客你丫阳寿已尽,快快随我去也。”不由分说,抛出铁链将王刀客锁了,驾起一阵妖风直奔阴曹地府而去。王刀客只觉头重脚轻,风驰电掣,大约一泡夜尿的功夫,已然来到一个城郭所在。黑白无常按下云头,来到城门跟前。王刀客抬头一看,城门之上俨然“酆都”二字,心中暗叫:苦也!想我王刀客满腹经纶,才华盖世,还没来得及著书立说,却已成了孤魂野鬼。念及此处潸然泪下。正哭泣间,牛头马面接过锁链,将王刀客牵入曜灵之府内的森罗宝殿。王刀客跪倒在地,兀自抽抽搭搭,抑扬顿挫,一把鼻涕一把泪。忽听有人问到:“堂下所跪者何人?”王刀客方才止住呜咽,道:“小人,不,小鬼王刀客。”只听一阵咔嗒咔嗒之声,然后那人又道:“阳寿已尽,来世变驴。酆都鬼满为患,即刻前去投胎。”王刀客顿时花容失色,涕泗横流,惨叫道:“老爷,冤枉啊。小的一生并无大恶,本分作人,为何来世要沦为畜生道?”那人冷笑道:“你且抬起头来。”王刀客抬眼看去,只见阎王端坐大堂,身前案子上一台电脑,正幽幽地闪着绿光。“这‘太尉府的刀客’之博客可否是你所写?”“正是小的。”“还说本分?惑乱人心,混淆视听!你丫不是爱瞎鸡巴叫唤吗,来世变驴好好叫吧;你丫不是老说要剥开世界的表象吗,那就变成一条黑驴,先让人把你的表象剥开来,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退堂!”牛头马面复把王刀客架起,一路拉扯来到了望乡台。王刀客站在望乡台上,追忆似水的年华,往事如电影分镜头一般按九画面展开,形成数个平行蒙太奇的段落。一切丑恶的、猥琐的、恬不知耻的、以为能瞒住别人的事件以32×的速度快进,顷刻将王刀客的一生重现。之后,王刀客失魂落魄,颓然走下望乡台,踏上奈何桥,桥下是翻滚的岩浆,把王刀客烤得口干舌燥。桥的那头是阴险的孟婆,她盛了一碗汤给王刀客。王刀客知道,喝下去就完全被洗脑了。“多么香的汤啊,喝下去就融化在了蓝天里。喝呀,喝吧……”孟婆殷勤地劝道。这声音缥缈甜美,好像来自远方,让王刀客觉得仿佛回到了童年,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里。王刀客的嘴唇已经裂开了几个血口子,他端起碗凑向嘴边,心里还在坚持:即使变成驴,也不能喝!“我操你们的妈!”王刀客大叫一声,把碗摔在了地上,然后纵身一跃,跳进了灼热的岩浆里。

王刀客再一次惊醒,反而感到无比的放松和平静。他站起来,看到朝阳已经升起,霞光万道。他伸了个懒腰,觉得心里一阵温暖,于是来到槽边,开始细细地咀嚼草料。

2007年3月22日星期四

黑色幽默


上图为中国最屌的钉子户,目前被炒得沸沸扬扬。有兴趣的可以去门户网站瞧瞧,或者直接搜索一下。具体我就不介绍了。我最早在菜头博客上看到。作为一名无房产阶级和无政府主义者,出于对抗强权的意淫,我在精神上坚决支持这名钉子户。当然拆迁方和钉子方各执一词,都有道理,旁观者看个热闹,没必要细细分析推理双方的言辞,一定要搞出对错;按照自己的情绪选择一方支持或者根本不关注都行。一切都如芥川的《竹林中》,大家永远都是为自己说话,有意无意地忽略对方的感受。

我所感兴趣的是下面这张图。该钉子户在网上引起广泛争议之后,就理所当然地进入了官员们的法眼,按照这帮人一贯的行事方式,他们决定为了大局强制将其拆除。户主在房子上悬挂了“公民的合法的私有财产不受侵犯!!!”,看来是准备顽抗到底。菜头也写了一篇《听说“物权法”通过了?》进行讽刺。我想说的是,大家请看,户主挂上了一面国旗,是不是非常黑色幽默呢?这面旗的主人要拆你,你却挂着他们的旗……

想到了父母给我讲的30多年前的一件事,陈毅元帅挨批斗的时候,受不了了就高声大叫:“最高指示:‘陈毅是个好同志!’最高指示:‘要文斗不要武斗。’”是不是同样黑色幽默啊?用毛的最高指示保护自己,算是个好办法;可是,是谁让陈毅元帅挨斗的呢?

2007年3月21日星期三

物质决定意识

看到这个题目,大家千万不要以为我是个唯物论者;我是个坚定的非唯物论者,之所以不是唯物论者,是因为我小的时候,有些人想愚弄我,给我灌输唯物论的理念,这让我觉得很恶心。连孩子都不放过,都要进行洗脑的行径,我觉得很不齿,因此对其抵制。

前天嫂嫂米来留言问我,写东西的热情怎么不高了。我本来准备回复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写了半截觉得自己很没劲,就删掉了;想了两天,决定说出实话。

前一段时间我终于弄清了公司一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才发现自己原来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研发部的成立本身就是个错误,一派人希望研发部壮大,另一派不希望研发部过早起来,因为研发花钱太厉害,会影响自己的利益。希望壮大的是董事长,但他常年在外,不过问具体事务;不希望壮大的是总经理,他是实权派,收入是按公司业绩提成的,而且再有几年就退休了,他不希望在位的这几年里趟研发这个混水。众所周知,研发是花钱的大头,而效果一般都要几年后才缓慢出现。所以总经理大人把我招来,给董事长表示他成立了研发部;但经理却对研发部毫不支持,我一个人怎么能干所有的活呢?何况还是大量新产品的研发,我才刚毕业啊;而且给所有人加薪了,就是不给我加。意思很明显,就是让我干不了活、不想干活。我承认,丫玩得很高,他成功了,我被晾在这里,天天无所事事,也挣不了钱。唯一可惜的是,老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我看出来了。因此,我现在每天十点才到公司,坚持迟到一个半小时,而且我也不打卡,电脑记录上我是天天缺勤。我无论如何得熬过一年,因为我签了三年合同,现在走的话赔钱赔的太多。

大家可想而知我的郁闷,一个中科院的研究生,五官端正,太有才了,找到第一份工作,就被人莫名其妙玩了。我他妈招谁惹谁了?因此多日以来,我就心情不好,只有来到网上才能好一些,不过依然会流露出消极情绪,以至于写出来这些头角峥嵘的文章。主要还不是无所事事,而是别人的工资都比我高,学历都比我低,更主要的是这是经理老爷故意的。假如每个月给我七八千,无所事事我还乐得清闲呢,因此,我郁闷就是为了这点钱。看看,一个总是标榜自己清高的人,为了仨瓜俩枣就心浮气躁如坐针毡了,还天天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俗不丢人,俗的丢人才丢人!

物质决定意识,金钱决定心情,我那原本已经扭曲不堪的性格又被拧了个麻花劲儿。这就是我写不出东西,写不出原先那些好玩的东西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比较客观,就是我实在有些黔驴技穷了,我已经开始重复运用一些成语和句式,这让我很惭愧。

昨天我在乔西博客上留言,被这个妖女当头筑了一耙,当然我多年金钟罩铁布杉一身横练也不是浪得虚名,这一耙无非就在我头顶楔出九个白印子而已,连我的一根毛都没伤到。但这促使我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最近我留言总是被人干?假如我是个狭隘的人,我就会说是大家都疯了,毫无理由地统统针对我。实际上我如此理性,怎会这么想;我想的是,假如别人都干我,那肯定是我这里出毛病了。这就印证了前面的话,我这段时间的心情确实比较躁,只是我自己觉察不到罢了。

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蚀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所以我决定不再丧心病狂了。诚如王君所说,我的确有反社会反人类的倾向,而我的目的也如轮回所说,只是在标新立异而已,除此之外,于人于己都毫无益处,反倒背上了惑乱视听的罪名。从今以后,我要学那先知先觉的刘老师,把自己变得庸俗一些,再庸俗一些。老子曰: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最后用一段屈原和渔父的对话警醒自己,不要再装逼了,这是一条不归路啊;正如马林生所说:马车同学,你危险了!

屈原既放,游於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与?何故至於斯!”

屈原曰:“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

渔父曰:“圣人不凝滞於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歠其酾?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

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於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复与言。

2007年3月20日星期二

亲爱的,听我说……



那一年地球上进行声势浩大的星际移民的时候,我才五岁。细节我已经记不清楚,只是恍恍惚惚能记起是个普天同庆的场面,到处是震耳欲聋的喧闹和欣喜若狂的脸。大家忙得热火朝天,打点行装,扶老携幼,在广场上排起了如龙的长队,准备彻底告别这个生于斯长于斯却已经满目疮痍的地球。

我和父母也夹在这滚滚的人流中,我们这一队的目标是W星。此时已是2207年,伟大的地球人征服了太阳系周边大量行星,科学家们像上帝一样在这些星球上创造了供人类生存繁衍的一切条件;然而这一切的代价是他们把地球搞成了一个大垃圾场,无数的光、声、核、电磁等辐射和污染充斥其中,幻化成各种病魔花样百出地比赛一般夺去人们的性命。鸟类和海洋生物早已灭绝净尽,哺乳动物也已经很罕见了,只有一些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昆虫依仗厚厚的甲壳,陪伴一年四季穿着厚厚防辐射服的人类一起在地球上苟延残喘。这个时候假如再不移民,一百年之内人类就要面临灭绝的命运。成千上万艘亚飞船在银河系中整整呼啸飞驰了一个月,才把这二百五十亿人运送到了各自的新居。

到达W星后,我第一个感觉就是视野开阔,空气清新,之后才觉得身子发飘,像在水中游泳一样。我连蹦带跳地跑进新家,在地球上我家在166楼,我很少接触过地面,而这里由于地广人稀,每人个都终于不用再住楼房了。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痴迷于身轻如燕的感觉,每天都在外面的院子里跳个满头大汗;但不久我就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同时也丧失了好奇心。

我十八岁的时候,身高就有一米九十,这在同龄的朋友中还算矮一些,和那些在W星出生的孩子就更没法比了。这给孩子们之间的沟通带来了困难,比如打篮球,一般都是同岁的孩子一块玩,而且每个篮框的高度都是可调的。我不喜欢运动,我热爱旅游,经常在休息日乘坐公共飞船穿梭于各个星球之间,看一看和W星风格迥异的景观和习俗。比如G星,这个星球我不常去,我受不了那里可怕的重力,一踏上那片土地,我的骨骼就格啪作响,同时我头昏眼花,举步维艰。那里的新生代个头只有一米左右,他们小手小脚,动作迟缓;但不可否认这个星球上人们的智商普遍高于我们,而且他们肌肉紧凑,心脏像水泵一样强劲有力,能够适应各种恶劣的环境。与之相反的是L星,到了那里我就仿佛走进了一片竹林,到处是三四米高的人,我混迹其中就像个婴儿。那里的植物也高大挺拔,枝繁叶茂。而我最常去的却是T星,因为那里住着我最爱的潇潇。

T星的环境和W星差不多,重力也相当,只是T星距离中心的恒星更远一些,大气层也更厚一些。我俩是在T星的一个棋社里相识,我们都是围棋爱好者。现在的围棋已经发展到二十一路,星际之间的比赛也很频繁。我第一次和潇潇交手时被她怪异的布局打乱了节奏,最终输给了她;当她叫嚣再来一盘的时候,我奋起神威围剿了她的一条大龙,将要吃掉时,她伸手将棋子打乱,然后问我要不要喝东西。

我们喝着T星上稀奇古怪的饮料,聊着王积薪、吴清源和G星上的天才少年刘兆风;过了一会她说这些没意思,我就给她讲我在各个星球上的见闻。B星离恒星较近,那里的人皮肤漆黑如墨,一到晚上就隐去了身形。在遥远的F星上,冬季会下一种叫雪的东西,非常美丽。说到雪,潇潇说那有什么好看的,她很小的时候在地球上也见过一次,不就是那种从天而降又黑又脏的东西吗?我说,F星上飘落的都是没有受过污染的雪花,晶莹细碎,洁白冰冷,每一片都是精巧和复杂的六角形。潇潇听了悠然神往,同时又满脸郁闷地说,她的父母禁止她到别的星球上去,说那里充满了危险。我立刻怂恿她:你偷偷去,他们怎么会知道?潇潇说:对啊,但我一个人不太敢去呀。说完看着我笑。我站起来说:现在就出发。



和潇潇在一起的那些天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我们一起到逆向自转的J星上观看“太阳”的西升东落和那变幻莫测的霞光。一起到偏远的M星上,那里恒星的光芒稀薄,却有九个人造太阳,发着温暖柔和的光辉,在那里我们找不到自己的影子;我俩一起想到了故老相传羿射九日的故事。当然,我们还一起去过我俩共同的故乡——地球。自从地球上绝迹了人类(除了那些尚在致力于修复地球的科学家以外),它明显变得好了起来,雨水不再销溶金属,风中少了许多沙尘,地面上也开出了一些淡紫色的零星的花,我们甚至还看到了一只无忧无虑的兔子从我们身边蹦蹦跳跳地经过。有一次我们赶到地球时已是那里的深夜,我俩并肩坐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透过昏暗阴沉的大气,可以看到一个明亮的圆盘悬在空中,被空气染成焦黄憔悴的颜色。我指了指那里。潇潇说,是月球吧。我说,是月亮,我看过一些千百年前人们写的诗词,他们都赞美月亮,说它象征着爱情和思念。据说,那时候的天空明净清澈,月亮像银子一样光洁,情侣们就坐在月光下的河岸上,互吐思慕之情。潇潇依在我的怀中,我轻抚她的长发,接着说,那时的人们居然还能凭借肉眼看到月亮上的山脉,但他们不知道那是山,就把它们想像成仙人和仙女,还有一颗桂树和一只可爱的兔子……是那天我们看到的那只么?潇潇问。我们都笑了。

我和潇潇回到各自的星球上后,只能通过电话联系,但作为爱情使者的电磁波从W星匆匆忙忙风尘仆仆赶到T星还需要五分钟的时间。因此当我拨通她的电话,满腔柔情地“喂”过以后,还要耐心等待上最为枯燥的十分钟,她的笑脸才从充满雪花的屏幕上突然出现,紧接着是她柔美的声音:等急了吧?为了尽可能减少等待的时间,此时她也不顾得我先答应一声,就滔滔不绝地接着说下去:这几天过的怎么样?心情好吗?这个周末去哪玩?我今天不小心割破了手指头……我一边听她说,一边把她的话全录下来,好在她说完之后我一一回应。很多时候我俩说着说着就同时说了起来,当然这个同时是从W星和T星中间的某个人看到的同时。五分钟后,我的话传了过去,她的声音也飘了过来,许多次我俩的话居然不谋而合,或者她想问我的一些事,在五分钟之前我就已经给出了她回答。我想这就是书上说的心有灵犀吧。每一次电话都给我们带来许多的笑声。星际之间打电话是很麻烦的事,但对于恋人们来说,其中也不乏乐趣。

变故发生在我二十五岁时,我和潇潇已经认识四年了,我正打算让她成为我的妻子。我不详的预感始于最后一次来到T星。手持玫瑰的我和一群乘客刚刚走出飞船,就被一群T星的警察拦住,要我们出示通行证。我说我没有通行证,以前从来不需要通行证。警察说,那是以前,从今以后不允许其它星球上的居民擅自来到T星,来的话必须持有通行证。我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被重新塞进飞船遣送回了W星。回去后我给潇潇打电话,她说,听她的爷爷说,可能又要打仗了。我大吃一惊,我听我爸爸说起过,在他还没出生时,地球上就消灭了战争,国家的概念消失,世界走向了大同,不同民族和肤色的人们消除了隔阂,开始集中精力对付环境问题。到了我这一代,打仗就好像是一个和打字机一样古老的词汇。但根据我从书本和电脑上得来的知识,我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只是我不明白,在现有的文明和居住形式下,为什么还要发动战争呢?

我的这个疑惑不久就得到了解答,在天天聒噪不休的电视上,我逐渐知道了这场噩梦的起因。



在一个月之前的一场星际大会上,各星球的代表间发生了一些争执,这些争执是多年来压抑的爆发:比如I星球上的镭元素比较缺乏,而A星上却比较丰富,I星因此而不满,提出了星球间资源共享的议案,但遭到了A星和一些其它星球的反对;G星代表觉得与同他们智力悬殊的L星代表在大会上平起平坐是不公平的。他们的发言总是那么愚蠢。G星代表说。这当然激起了L星代表的愤怒,他们拍案而起,竖起三米多高的身躯,俯视着不足他们一半高的G星代表,说:那就看看谁的拳头更愚蠢吧。更有甚者,肤色之间的差异也成为了相互攻讦的借口……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有了差别就一定要分出好坏,这些差别不是为了更好地适应环境或者是环境本身造成的吗?这有错吗?老年人经常会给我们讲一些多年前发生在地球上的惨烈的战争,难道这一切又要重演了吗?几千年来,文明在飞速进步,结绳纪事发展到了生物电脑,与之同时地,木棒石斧也演变成了质子武器;还有人类之间的仇恨,丝毫也没有减弱哪怕一点点。

争吵变成辱骂,再由本星政府激起民众的同仇敌忾,将之升级为星球与星球之间的敌视,最后一场混战终于在一个深夜全面爆发。起初是各自为政地乱打,后来星球之间不断结盟以壮大自己,以至于最终分成了两派。最不幸的是,T星和W星分属为敌对的阵营。

战火越烧越烈,难以遏制,数以万计的远程武器和拦截武器在宇宙间夜以继日地相撞、爆炸,整个星系似乎都充满了污浊的硝烟。现在的科技水平,使大家都造出了无坚不摧的矛和坚不可摧的盾,战争只是武器与武器之间的较量,难以大量伤及各星球的居民。当然这不是战争发动者们所希望看到的,他们想看到敌人血流成河,反对的声音彻底消失,甚至是让敌人的星球化成齑粉。我想,或许过不了多久,已被禁用多年的质子弹就要登场了,无论是谁先按耐不住,都将为这场战争画上句号,为这些文明画上感叹号。

一天上午,我正百无聊赖地在家看电视,每个台都在不厌其烦地报道着战争,统计着武器消耗和对方的死亡人数。官员们声嘶力竭地煽动着人民压抑已久的好斗之心,胜利、消灭是最常用的字眼。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了,我去接,潇潇的笑脸出现在了屏幕上。还好这帮战争贩子没有切断电磁波的本事。

最近好么?别再担心战争了,我们也管不了,我爷爷说了,总会停的。等不打仗了,咱俩再出去玩吧;要不咱们去别的星系,说不定能碰到外星人,见到漂亮的你可不许喜欢人家……为了节省等待的时间,潇潇滔滔不绝地说着,我知道这是她五分钟之前的话。我正想着如何回答她的话,忽然听到电视上的那个播音员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嘶哑着说:各位观众,下面告诉大家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就在两分钟之前,我们的第一颗质子弹已经成功在T星引爆,他们的拦截武器统统被强烈的质子流干扰,这是一次完美的先发制人;据科学家们估计,以这颗质子弹的威力,T星上的所有生物都将被瞬间解离为分子,哈哈,不过大家暂时还看不到这个宇宙奇观,请耐心等待三分钟,我们将通过天文望远镜看到从T星传来的耀眼火光,那是庆祝我们胜利的礼花;另外请大家关紧窗户,以防T星人的分子飘进来弄脏了我们的家具……

我顿时像被抽去了灵魂,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仿佛明白了这一切。潇潇的笑脸还在屏幕上,她的眼睛冲我眨着,像以往一样在撒娇。可我知道,这只是穿过茫茫宇宙的一束波动;此时的潇潇,她的乐观和一袭长发,她的开朗和一身素裙,她清灵的眼神和善良的心,已经混同于硝烟和尘埃,化作了四处飘散的分子,永远也聚合不起来了。我仿佛变成了一截木头,而眼泪却滚滚落下。在朦胧中,我似乎看到一团烈焰在遥远的天际升腾起来,急速蔓延,将这个新时代的一切全部吞噬。

而潇潇依然在话筒里说:快到你生日了,我给你做了一个小礼物,你肯定猜不到是什么,慢慢猜吧,别急坏了啊;见面再送给你。好了,该你说了。

2007年3月19日星期一

文化的消解

想要消解一个词语的严肃意义,比较便捷的方法就是滥用它,比如“素质”被老邢和道哥挂在了嘴边上,不分场合地用,再比如“景仰”被星爷扮演的韦小宝反复使用,张嘴就来。被消解掉的词很难翻身,重新夺回严肃的位置,如同原本清白的女子一旦落难成了妓女,再从良的时候无论多么知书达礼也难掩那段风尘史,南宋大将韩世忠的夫人梁红玉虽有击鼓退金的功劳,但她原是军妓一事至今仍被说书的津津乐道。如今又有一个词正在惨遭毒手,就是“文化”。
去年,著名愤青张怀旧写了一篇《刘翔没文化》,遭到了社会各界尤其是体育界的炮轰,王军霞还义愤填膺地博了一篇很没文化的文章反驳此事,为张怀旧的文章增添了一个生动无比的注脚。后来张怀旧又写了一些文章,原文我记不清了,但记得老张对文化的看法。老张的大意是,他说刘翔没文化之所以犯了众怒,是因为大家把“有文化”看成了一种荣誉,这充分说明了大家的偏颇。对老张的这种说法,我有两个角度的意见,第一个角度是反驳,第二个角度是赞同。

反驳是因为,假如张怀旧想要与人民为敌辩论此事,就应该承认有一些共识;否则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最后才发现争论已经深入了彼此不同的世界观,那就毫无意义了。众所周知,辩论一般是就一件事出发,为了避免不断地往前回溯,无限扩大辩论的范围,双方都必须承认这件事的基础。比如文化,现在所论争的是“没文化是否贬义”,那么就得承认“文化”这个词的普遍意义,否则辩论就会变成“什么是文化”,进而变成“什么是荣誉”、“荣誉是否褒义”等等。基于大众的理解出发,“文化”就是一种暗含褒义的词,但张怀旧不承认这一点,认为文化是个绝对的中性词,这就是双方一些基本观念的不同,所以“没文化是否贬义”这一论题就没有辩论价值了。那么,如何确定辩论的基础呢,这个是很困难的,假如我们确定了“文化”确实如大众所想,暗含褒义,那么张怀旧说刘翔的这番话就带有了攻击性,而不是就事论事;因此我们可想而知张怀旧不会同意这个基础,他会率先讨论文化的词性,把辩论引向坐标轴的零点以左。事实上老张就是这么干的,我个人认为他就陷入了诡辩——骂了人还说我其实没骂你,只是说了个事实。说他是诡辩是因为他不可能不明白大众的共识,他明白,但就是不承认。因此我个人还认为,除非特别说明,论题的基础须是社会共识,而不能是个人的一家之言;即使一家之言是对的,社会共识是有待商榷的。这是健康辩论的基础。

接下来说赞同。我赞同张怀旧的文化中性说,也就是说,我同意老张的基础。我认为不论老张在辩论中手段是否欠妥,但道理却是对的;他更好的做法就该是只摆出这一点,压根就不跟大众们争辩,我就是骂了,你们爱听不听。这才是愤青的做法。当然,我举张怀旧这个例子只是为了说明问题,可能人家根本就没辩论,就是摆出这一事实而已。说某某有文化没文化,我觉得就是个客观评判,就跟说某人漂亮和不漂亮一样。事实上,很少有人觉得这是客观的,尤其是某人被别人说了不漂亮之后,他多半觉得别人是在污辱他。这是基于社会共识的一种判断,这种社会共识源于人天生的攻击性和不安全感,这就涉及到了心理学,非我所长,不多说了。我想说的是,在社会共识下,张三从小继承了老爹的一千万长大成了小贵族,和李四很有文化相比,张三就不如李四;原因在于张三是不劳而获,而且财产也不能和文化相提并论。这种共识是他妈非常傻逼的。李四比大多数人都有文化,确实源于自己的学习,但这首先是他爹妈给了他一壳好脑浆子,给了他好的记性和智力,让其具有优于众人的学习基础,这和爹妈给了一千万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或许有人会说,给了好脑子,自己不学也是废物,我觉得这已经是另一个话题了,争论忌讳把话题四下里引申,这样会使话题变成一个雪球,最终无法控制;但我也可以说一下,提出这个问题是为了证明李四之所以很有文化,和自身努力关系很大。那我也可以说,张三拿了一千万可以坐吃山空,也可以继续经营。假如你拿坐吃山空的张三和自身努力的李四相比,那未免太狭隘了一些吧。基于同样的道理,我认为一个人很漂亮,也是父辈甚至祖父辈基因合理配置的结果,把一个人的五官配置漂亮,和把一个人的智商配置高,如同杂交的高产水稻一样,都是物竞天择。但现在的社会共识是,一个漂亮的却没文化的人要被侮为绣花枕头,而一个不够漂亮的有文化的人就可以被恭维地一塌糊涂,甚至五官搭配不当反倒成了优点。我觉得这种现象有两个原因:比较阴暗的原因是,有文化的人掌握了话语权,漂亮的人没有话语权;比较光明的原因是,对于这个社会的积极运转来说,有文化的功效比漂亮更大。

第一种原因的不合理性显而易见,这个社会都是不漂亮的人在说话,他们怎么可能会说自己傻逼呢?或者说,他们怎么可能不说自己牛逼呢?而漂亮的人根本不用理他们,你看多少俊男靓女成了大名星,一个月挣的比那帮知识分子一辈子都多,从这个意义上,得允许文化人发发牢骚,毕竟除了可以喊两嗓子之外他们也没什么其它本事了。第二种原因的不合理性就没这么明显,又要涉及世界观的问题,所以我只说我的看法,那就是我认为大众所认为的社会的积极运转,本身就是他妈傻逼的。让知识分子统治这个世界,完全不如回归到无意识古猿时代。对于我的怪论,大家也没必要反驳了,我已经说过,这是世界观的问题,不是个辩题。

比较乱了,我来总结一下。所谓文化界,所谓知识分子,我认为里面有太多的傻逼,韩寒骂了王蒙这个老糊涂,我就很解气。所谓文化这个词,已经变成了知识分子唬人的阳物,在异类面前硕大刚猛,在同类面前像一条耷耷拉拉的烂肉。而更可怕的是由于知识分子掌握了话语权,使得人民大众也认同了文化的潜含义,比如王军霞不以自己的体能为傲,反倒为体育界没文化辩解,这就中了圈套了。文化正在成为评判社会和个体的尺度,这是一种滥用,因此正在被消解。多年之前,邹忌这个大男人和城北徐公比美,书上记载的言辞并没有流露出讽刺邹忌爱美的意思,邹忌本人还拿着这事作为寓言给齐王进谏。在我们这个时代,一个邹忌那样到处问自己是否漂亮的男人肯定要被大家耻笑。我觉得这就是漂亮这个原本中性的词,在以后的岁月中被当成褒义词滥用之后,终于被消解掉了。我期待文化也有这种下场。

“你挺有文化啊。”

“你他妈才有文化呢!”

2007年3月15日星期四

安乐死

一位名叫李燕的绝症女子将安乐死的问题又推到了前台,放在道德领域供许多人争论不休。有关资料网上很容易查到,我就不复述了;对安乐死的背景资料有兴趣的也可以百度一下。我一向不愿意评论时事,除了怕暴露自己的愚蠢之外,还有不想扎堆的意思。此外,我对当下的事,尤其是广受争议的问题兴趣不大,很少有全程关注的时候。比如安乐死的事情,我就基本上没看双方的各执一词。我只能凭借想像来写点一家之言,因此不免失之狭隘;但还好我不是名人,因此可以肆无忌惮地畅所欲言。

对于抵制安乐死的言论,我想大概会有两种看法:比较傻叉的看法是所谓的生命很美好之类;理性一点的是害怕安乐死的口子一旦开启,由于其操作起来的复杂性,会被误用或者滥用以使无辜的人丧命。在这里我逐条驳斥这两种看法。

对于认为生命很美好的人来说,我不打算用叔本华的理论来抬杠,这不公平,因为不能强迫别人站到自己的主场上来讨论问题;因此,我也不站到乐观论的球场上。就事论事地说,认为生命很美好的人就没有我这样的胸怀,他们觉得自己认为生命很美好,别人也应该这么认为,假如不这么认为就是懦弱或者阴暗。遇到想要寻死的志士,他们就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劝人活下去,好像自己在做一件功德无量的事。这就是我一向瞧不起的那类人,凭借自己那套浅薄的世界观来要求整个世界,就像要把大象塞进他自己的裤档里一样可笑。你认为世界很美好,就得允许有人认为世界不美好,尤其是那些在世界上受尽折磨的人;假如你做不到感同身受,又没有勇气把自己绑在椅子上二十七年的话,起码你可以不发表看法。真正的热心人是帮助受难者解脱苦难,而不是鼓励他们给他们继续忍受无法解脱的苦楚的勇气——何况你根本就给不了。帮助一个饱受煎熬没有行动能力求死不能的人安乐死要被判刑,而鼓励一下非但不被判刑反而还会享受道德的优越感,这他妈的高下立判啊。这种人我估计并不是很多,因为不需要太高的智商就能看出他们的虚伪之处。

第二种言论有其合理性,但是因噎废食了。众所周知,中国人(我没出过国,只知道中国人)善于纠缠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比如宁愿在大会上讨论一些不着调的废话,也不愿意直面那些焦点问题。避实击虚是我们的老祖宗孙子留下的宝藏,在对待一些问题上,我们普遍的手段就是指东打西、转移话题。比如有这么一说:为了孩子我们要禁止色情书刊的开放。这样本来是讨论色情书籍对社会影响的一个话题就变成了关于孩子健康成长的问题,话题被偷换的结果使争论双方不再关心成人世界,一味在孩子身上打转,仿佛这世界就是给孩子们预备的,成人都是昆虫,产下卵之后就可以毫无遗憾地死去了。关于安乐死的问题也是这样,话题已经离开了那些当下真正需要安乐死的人,而是开始讨论那些潜在的、还没出现的被误用或滥用安乐死而致命的无辜者。我承认这些无辜者肯定会有,但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凡事皆有代价,如果代价大于功效,那就是好的,举个恶俗的例子:汽车和电害死的人有多少呢?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要尽可能地控制代价,而不是为了方便而根本取缔这件事情。而且,色情书刊究竟对孩子的影响能有多大也是个问题,我相信很多反对者在这个问题上危言耸听,假如科学地讨论这件事的话,应该做一些实验。事实上,实验已经做过,王小波的一篇文章里讨论过这个问题,在《摆脱童稚状态》一文中,他说:“1967年,丹麦开放了色情文学(真正的色情文学)作品,1969年开放了色情照片,规定色情作品可以生产,并出售给十六岁以上的公民。这项试验有了两项重要结果:其一是,丹麦人只是在初开禁时买了一些色情品,后来就不买或是很少买,以致在开禁几年后,所有的色情商店从哥本哈根居民区绝迹,目前只在两个小小的地区还在营业,而且只靠旅游者生存。”同理,安乐死究竟会误杀多少无辜者,这个也不能张嘴就来。或许你说,即使杀了一个,对当事人来说也是无法估量的灾难;那既然你能够从个体的角度考虑这件事,为什么不从李燕这个个体考虑一下呢?

统个计

庸俗小说让我觉得很恶心,很难想象一个人在家里读着《狄德罗哲学选集》,在博客上却写着仿倪匡的庸俗小说;而且假如这种东西并不能讨好一部分人的话,它还有什么意义存在下去?

庸俗小说预计三十章,每章三千字,共十万字;连载的话要六十篇,旷日持久;本来准备写二十万字来着者,但仅仅一想到这个天文数字我就眼晕。里面的知识基本上都是错的,我瞎编的,我怎么可能懂这么多东西;更主要的是情节荒诞、故事生硬、逻辑错乱、语言苍白,谁要是喜欢看这种东西,无疑是承认了自己的审美水平还停留在岑凯伦卧龙生席娟之流的层次上。我记得大四毕业之前极端空虚的时候,我曾把二公寓对面小书屋里的卫斯理借了一遍,每次看得时候津津有味,看完之后就痛骂自己没出息,明知道这么傻还接着看。

在我目前这个岁数的时候,波尔已经提出了量子论,费曼完成了电动力学理论,玄奘大师开始了西天取经,叔本华写出了《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卡尔维诺完成了《分成两半的子爵》,雨果开始创作《巴黎圣母院》,宁浩导演了《疯狂的石头》,乔丹得到了职业生涯的第17000分,刘老师策划了生命中一场大的转折,翁帆也在这个岁数成功地傍到了振宁·杨老爷爷。可我呢,一个学了七年热能物理的人,连他妈热力学第三定律还没搞明白呢!曾几何时,我自豪地对自己的内心说:我要当个科学家。讽刺啊。

科学家没戏了,写点东西吧又天分不够,比比人家,不说书本,就说我常看的那些博客,我写的多么浅薄和幼稚,典型的大言不惭和不知羞耻的卖弄,这是一个志大才疏的废物不甘心默默无闻的愚蠢举动。还是讽刺啊。

因此,如果真的有人喜欢看庸俗小说,请留言,不超过六位的话,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辍笔了。

2007年3月14日星期三

庸俗小说(二)鉴定(下)

在回家的路上,我想刘柯应该是没有骗我,起码有一部分没骗我,他不可能造出一种新材料,连陆云东都看不出成分。既然如此,白日见鬼怎么解释呢?别人都看不见就刘柯自己能看见,那要么是刘柯自己的幻觉,要么是确有那个女子并且她可以控制让谁看到她,要么耳环是刘柯从别处得到,他却编了一个见鬼的故事。我觉得第三种情况可能性最小,能拿到这种成分不明的耳环已经是非常之经历了,假如刘柯再编故事骗我,于情于理都说不通。除非他想搞恶作剧,但以我阅人之广,在我眼皮底下故弄玄虚,我还不至于看不出来;刘柯的表情动作不像是装出来的。现在接下来就是要看到底是不是刘柯的幻觉,这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情况。

这时候我想起了刘柯给我画的那个玉佩的形状。根据我的历史知识,汉代和魏晋时有一种双龙心形玉佩,和刘柯所画的颇为神似。不过到底是不是那个朝代的,还要请教专家。现在的专业划分越来越细,想找到一个达芬奇式的全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就算是历史研究,每个历史学家也大概只能精通一个断代,甚至历史上的某几年。我的朋友中没有对汉魏有研究的,不过这也无妨,现在信息这么发达,要寻找这样一位教授并非难事。

回家之后,我在互联网上查到一位名叫孟逊的教授,联系方式和照片都有。我先给他打了电话,是他的研究生接的,转给孟逊教授后我先自报了家门。

“孟逊教授你好,我是吴戈原,有些历史上的事情想要请教你。”

“哦,是《质疑赤壁之战》的吴戈原么?”

“是我,想不到孟教授还记得拙作。”《质疑赤壁之战》是我前些年发表在《新历史》杂志上的,那个时期我得到了一些赤壁之战并非火攻的确凿证据。

“那篇文章我印象很深,”孟逊说,“吴先生若是有什么历史疑问,我们可以一起探讨,请教说不上。”

原来孟逊教授是知道我的,如此一来就好办多了。由于明天孟教授有课,我们约了后天上午在孟教授办公室见面。

第二天我去图书馆查阅了一些资料,主要是关于古代玉佩的一些图片介绍。奇怪的是,古时候玉佩的虽然种类繁多,但找不到双龙绕柱这个形状。

次日我来到孟逊教授的办公室,孟逊教授比照片上显得老一些,他今年五十六岁,主攻汉末至魏晋一带的历史学。见到他之后,寒暄了几句,我就把刘柯画的那张玉佩的图拿了出来给他看。有个年轻人站在一旁,想必是他的研究生,也在后面观望。孟逊看毕,说:“吴先生,我相信您的见识,假如这张图是另一个人拿来的,我恐怕要下逐客令了。”

“孟教授是什么意思?”我问。

孟逊反问我:“吴先生对这个图形怎么看?”

“我已经查阅了许多资料,找不到类似的图案。”

“当然找不到,这种形状的饰品是不可能存在的。”

“哦?”

“双龙绕柱在古代的建筑物上虽然频繁出现,但却从来没在玉佩上发现过。柱这个形状用在佩饰上没有什么意义,而且玉佩是扁形的,不会用到柱状。”

我听了点点头,说:“这么说,刘柯看到的可能就是幻象了。”

孟逊听我这么说,脸上顿时有一些疑问的神色,我便向他解释了刘柯找我的过程。孟逊听我讲完,摇摇头说:“虽然我是学文出身,但理性思维还是有一些的;我相信是刘柯自己的幻觉,而且他所画的玉佩的形状也证明了这一点,这个形状根本就是他在幻想中臆造的。”

“那耳环怎么解释呢?”我说。

孟逊刚刚也听我说起了那枚耳环,并且我给他画了大致的形状。他说:“耳环的形状我也不曾在资料上见过,不象是古人的作品,倒象是现代人的玩物,你看它像不像有两颗卫星的行星?这更加可以证明这是刘柯的幻觉。”

我微微点点头,带着满腹的疑问向孟逊教授告了别。我刚走出历史系的大门,就听到背后有人叫我:“吴先生,请等一等。”

我一回头,看到孟逊教授的那个研究生正匆匆追了出来。

哲学家与年轻人

哲学家:年轻人你好,我路过这里,想要讨一杯水喝。

年轻人:吃个西瓜吧,我们自家种的。

哲学家:谢谢你,我应该付多少钱?

年轻人:嗨,付什么钱,七月以来,我每天都招待路人吃西瓜。

哲学家:那你家怎么维生?

年轻人:觉得好吃的人会可能带一些走,这些我们才收钱。

哲学家:味道不错啊。

年轻人:嘿嘿。

哲学家:小伙子你念过书吗?

年轻人:念了几年,家里穷就不再念了,在家里照看瓜田。

哲学家:你家里只有这一块瓜地吗?生活怎么样?

年轻人:只有这一块,六亩多,生活勉强维持吧,还算过得去。

哲学家:觉得辛苦吗?

年轻人:辛苦是必须的,西瓜秧要小心照料,稍有闪失坏了收成,这一年就要饿肚子。

哲学家:是啊,肚子,有时候就跟厉鬼一样。

年轻人:有时候再小心也没用,如果六月里有冰雹的话,还没成熟的西瓜就要被砸坏很多。

哲学家:今年有冰雹吗?

年轻人:今年没有,去年有。

哲学家:那你们岂不是活得战战兢兢?

年轻人:靠天吃饭就是这样,不过既然该来的总要来,那就没必要多想了。

哲学家:可我觉得这太残酷了,难道人要这么活一辈子吗?

年轻人:唉,没本事,只能在家当个农民,也只能这样活下去。

哲学家:不是这样,不管在农村还是在城市,每个人都在辛苦劳作,都在战战兢兢地等待不能预测的命运。只要是人就得忍受这些。

年轻人:是啊,我们村长也不是整天乐呵呵的,我还看到他哭过。

哲学家:小伙子,想过为什么活着没有?

年轻人:为什么活着……反正已经活着了,想着些有什么用,再说我没文化,也想不清楚。

哲学家:跟文化没什么关系,你不觉得自己活得很不幸吗——好像被什么操纵着。

年轻人:没觉得不幸,我每天拔草摘瓜,坐在这里招呼过路的人,说说话,挺好的,而且最近的天气也不错,还不是太热。

哲学家:可马上就要热起来了,还可能有连绵的苦雨,把西瓜都泡在了地里,这不是危言耸听吧。

年轻人:夏天就应该是这样啊。

哲学家:你看,春夏秋冬,风雨雷电,这么有规律,多像一出剧本,我们多像提线木偶啊!

年轻人:我不懂您的意思……

哲学家:谁让我们活着忍受这一切,经历苦楚,直到病死或者横死?

年轻人:活着还有很多乐趣呢,比如您尝到了西瓜的甜味……

哲学家:我为什么吃西瓜?因为它让我口渴。我为什么活着?因为它要我存在!

年轻人:……

哲学家:你觉得相比那些石头土块而言,生命是自然对你的恩赐是吧。

年轻人:不是吗?石头吃不到西瓜,也感觉不到凉风。

哲学家:没有口渴,你怎么知道西瓜的甘甜;没有酷热,你怎么知道凉风的爽快;没有痛苦,你怎么知道快乐?石头根本不会口渴和流汗,所以它比你幸福。

年轻人:我觉得就是想让我体会西瓜好吃,才让我会口渴的。

哲学家:那你为什么不渴上三天三夜,再吃一个西瓜,以享受更大的幸福?

年轻人:凡事都得有个限度……

哲学家:凡事都有本质,本质就是本质,没有限度。为了让你在痊愈的时候高兴,就让病痛预先折磨你,这种逻辑是不是有点荒唐?

年轻人:我总觉得不太一样。

哲学家:如果有一个很准的算命先生告诉你,明年六月会有大冰雹,你今年还种西瓜吗?

年轻人:真准的话我当然不种了,改种一些别的。

哲学家:你能躲过一死吗?

年轻人:不能。

哲学家:你能躲过疾病吗?

年轻人:不能。

哲学家:你能躲过精力衰退、牙齿脱落和卧床不起吗?

年轻人:不能吧,除非我活不到老。

哲学家:这些东西甚至都不用预测,人人都知道,就像来年六月的冰雹一样,你明知到会被砸得血本无归,却还要继续压蔓施肥。

年轻人:这个不一样,西瓜还没种,可我已经被生下来了。

哲学家:那如果当明年三月的时候,算命先生告诉你六月会有大冰雹,你会怎么办?

年轻人:怎么办,我……

哲学家:即使你知道算命先生万无一失,你也不舍得把西瓜秧全部铲除对不对?

年轻人:可能吧……

哲学家:就跟你现在自欺欺人地活着一样。希望和侥幸的心理,这是人类特有的毒品。

年轻人:可活着总是能,总是能体验一些东西。

哲学家:觉得自己不是块石头是占了便宜对吗?

年轻人:也不是占便宜,我就是觉得能吃会动就是好的,哪怕只有几十年。

哲学家:你在为谁活着,为谁忍受这一切?

年轻人:我自己啊。

哲学家:你喜欢生病吗?

年轻人:不喜欢。

哲学家:那你为什么不让自己不生病?

年轻人:我控制不了。

哲学家:可以在收成不好的年景里让自己的肚子不饿吗?

年轻人:这个也不能。

哲学家:那你承认有个东西在控制你吗?让你口渴、饥饿、生病、死去。

年轻人:唉,可能真有什么东西控制着我。

哲学家:多么可悲啊,我们都是傀儡。

年轻人:它为什么要控制我?

哲学家:因为它要借你的身体存在。

年轻人:它是谁?

哲学家:它是你的基因。

年轻人:基因,我在电视里听说过,它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吗?

哲学家:它是你身体的主人,你是你的大脑,是它的仆人。

年轻人:我好像明白一些,您的意思是说我活着就是为了让基因活着?

哲学家:并生儿育女,薪尽火传。

年轻人:这么说,我想找个媳妇的冲动也是被它控制了?

哲学家:正是这样!

年轻人:唉,原来是这样……

哲学家:我该走了,西瓜很好吃,但我现在不再吃了,我已经不渴了。

年轻人:原来是这样……

哲学家志得意满地走在路上,他微笑着想:今天收获真不小,又有一个人皈依了自己的理论;这套理论离发扬光大又进了一步!

年轻人在田边抱着头,像个雕像一样,连过往的行人都不去招呼了。

残阳如血。

2007年3月13日星期二

I am back

我的一位朋友告诉我雍正皇帝在自己的龙案上写了“戒急用忍”四个字,想急眼的时候就看一下,用以克制自己随时可能爆发的怒火。这和一则关于戒指来历的西方传说暗合:一位易怒的国王有拍桌子骂人的恶习,在一次拍坏了一张黄花梨的条几之后,痛定思痛,决定不再拍桌子了;但骂人的时候不拍桌子又不够high,经常忍不住拍下去,因此他弄了个环状物戴在了手指上,这样每次拍桌子的时候手就被硌一下——巴甫洛夫式的条件反射和爱惜家具的优良作风使这位国王改掉了拍桌子的习惯,进而改掉了骂人的习惯;也可能骂人的习惯并没有改掉,但这样的话这个故事就没有教育意义了。

一向以风格隐忍、意境深远著称的李安导演拍过一部《绿巨人》,很多人觉得这是一部好莱坞式的商业片。李安自己说,他想要表达的其实是人内心隐藏的自己难以控制的愤怒如何伤及他人。对此我很有感触。我的父亲脾气暴躁,这给我的童年造成了心理阴影,让我变成了一个性格扭曲的家伙。或许等我发财成名之后,会有一些无聊的闲人跳将出来,声称根据他们掌握的我家邻居所提供的翔实资料,已然推断出了我的心理是何等的阴暗。这帮孙子溯本求源,采用精神分析的手段,像弗洛伊德研究少女杜拉一样,将我的性格铺陈成数篇SCI检索的论文。为了防止这种可怕的把我当成标本的事情发生,我决定自学心理学,在生前把自己分析个底朝天,不给后世的蒙古大夫们任何操刀的机会。他们可以接着研究红学了。

我小时候立志要和父亲的脾气有所不同,我认为成为一个和风细雨、温良谦厚的人更值得大家尊敬,也更容易和人交流。事实上我失算了,我的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液,我的双螺旋里记载着他的碱基,这一切已被注定,我的怒气总是难以遏制。假如我意识不到这一点我会更爽一些,因为每次愤怒之后我都会陷入自责之中,久久不能复原。我能感受到我的激素分泌,它控制着我,让我欣喜与忧愁,平静和恼怒。前几天我的斗志昂扬,血脉贲张,一种毁灭与自毁的冲动笼罩着我,我不由自主地写下了一些话;在准备和网友们大干一场的同时,我的自我反省机制开始跳闸启动;我的两个肩膀上一边站着拿着粪叉的魔鬼,一边立着手持竖琴的天使,两位缠斗不休,最终的合力将我的情绪引向了另一面:我想煽情了。正如大家看到的那样,我开始深情地追忆往事。这种自发的举动让我理解了菜头。老罗说菜头在每次被围殴的时候都会开始煽情,以博取大家的同情,因此格外无耻。我觉得不是这样,真正的解释是菜头在克制了拍砖的冲动后,一丹田的荷尔蒙必然要转换成另一种方式流泻出来,比如手淫或者写点煽情的文字。

恰好周六到今天我们在国展有展会,头头让我四天都在,但我不想去。因此我周六周日照常在家,周一去了半天,下半天去了西单书店;今天上午睡懒觉,下午才到了展位,彼时已经开始收摊,我拿了点东西就回到公司,现在写了这么一个煽情的东西。这几天没写字,正好也熬过了危险期,我已经跟正常人一样了。我匿名看了诸位的博客,感谢大家还记得我;在真实的生活中我这种羞涩内向的家伙很难引起女孩子的注意,但是比较能招同性恋,我皮肤不错。

再一次感谢大家——假如你们觉得此句甚为肉麻的话,也不必感到过多的恶心,一切都在循环往复,螺旋式地前进;当月亮再次运行到七天前的那个位置时,我会重新变成一头咆哮的狼人,在博客上胡撕乱咬。

2007年3月9日星期五

庸俗小说(二)鉴定(上)

第二天,我亲自把耳环送到材料研究所,那里有我的一个朋友,名叫陆云东,一直在做新材料方面的研究,在航天器表面材料的开发研究颇有造诣。我们是在半年前一个UFO研讨会上相识,当时我们还争论过。陆云东承认外星人的飞碟,但他否认迄今为止地球上观察到的UFO是飞碟。他曾经说,假如目击者的观查属实,那么即使不考虑飞碟的动力问题,单是以这么高的速度,在大气层中随意穿梭,目前就没有任何一种哪怕只存在于实验室中的表面材料可以承受。
听了他的话,我说:“宇宙之大,地球只是沧海一粟,地球上没有的东西,怎能断定其他星球就没有呢?”

陆云东说:“宇宙中的物质虽然千变万化,但元素种类却是有限的,现在也比较普遍的认识是,宇宙初期为氢元素,经一系列聚变后才形成了后来各种各样的元素。在地球上,目前已被公认的有114种元素,虽然还没有填满门捷列夫的元素周期表,不过我相信漏网之鱼没有几个了。我认为,理论上,如目击者所说的那种飞碟的表面材料制造不出来的。”

我说:“陆先生未免太绝对了吧,我们怎么能对未知的事情妄加推测呢,说不定外星人的科技已经高超到了我们难以想象的地步。”

陆云东笑了笑说:“吴先生,假如外星人的科技真的高到了我们难以想象的地步,那他们就不会用飞碟这样的简陋飞行工具了。他们完全可以扭曲空间,瞬间到达想去的地方,这一点现代物理学已经证明过了。”

我说:“陆先生,关于科技发展这个话题头绪繁多,绝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我不想与你过多争论,不过有时间你可以到寒舍一叙,我有件东西给你看。”

陆云东虽然有些固执,但求知欲还是很强的,听到我这些话,当天就跟我回到寓所。来到我家里,我拿了一小块东西给他。他看了片刻,脸上惊讶的神色越来越重。他急切地问我这块东西是从哪得到的。我简要地告诉了他我得到此物的经过,那是两年前我新疆博格达山探索达摩遗址时意外得到,那段经历我已发表在匪夷所思网上。我把网址告诉给陆云东。他认真地记了下来,然后就恳求能把这块东西带走,检验一下其中的成分。“我保证不会损坏主体。”他殷切地说。

“陆先生,其实我也想专家把它检测一下,看对我们现有的科技能否有些用处。”我说。

陆云东很感谢,从此我们就成了朋友。关于那个东西,已经是另一个故事了,这里不再赘述,唯一补充一句的就是关于那件被陆云东带走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其成分。

却说昨天陆云东接到我的电话后,知道我要带一样有趣的东西给他看,是以今天一早就在办公室焦急等候,我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打电话催了我好几次,问什么时候到,此人平时不算急性子,但只要一涉及到他的专业,立刻就急不可耐了。

我来到材料所的时候,陆云东居然在实验室大门口等着我,正在伸长了脖子张望。我和他进入实验室,他也不和我寒暄,直接问:“戈原,这回又带来什么东西。”

看他心急火燎的样子,我不由想卖个关子,说:“等到了你办公室,请我喝了茶再说。”

陆云东珍藏有一些极品的黑茶,是他拿云南普洱中的名品用他自己发明的方法加上多种材料化合而成,据说过程甚是繁琐,每年只能在五月才能制作一斤。因此他轻易不肯拿出来。不过这次他听到我的话,居然说:“茶早泡好了,整整一壶,你喝,我不喝。”

陆云东的办公室是实验室里面的一个套间,里面有张床,他做起实验来就夜不归宿了。我俩刚刚坐定,陆云东给我斟了一杯茶。我把耳环盒子拿出来,打开来交给他。他拿起来用手摸了一下,立刻来到外面的实验室里,放在了材料显微镜下。

我饮了三盏茶的工夫,陆云东才又走进来,脸上泛着红晕,有些激动,说:“戈原,这个东西的材料又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我站起身,问:“需要多长时间能出检测结果?”

“说不好,”陆云东说,“这和上次那块东西不同,我不知道这个耳环的外观有何意义,因此不敢贸然破坏以观察断面,也不敢用溶剂检验。”

“那就先留在你这里,有了什么结果尽快通知我。”我说。

陆云东点点头,继续坐在电脑前忙活去了,和刚才接我的时候判若两人。我知道他的脾性,就和他道了别。

2007年3月7日星期三

努力,奋斗

楔子

昨天下午,我一边和北新桥知名胡同串子王小童扯闲篇儿,一边观摩前天晚上下载的《绿帽子》,看到廖凡打电话的时候,我问童老是否看过此片,童老沉吟片刻说看过。然后我接着看,并不时和童老交流一下看法。然后郭涛出现,开始翘着二郎腿踮脚,我脑子里面如电光火石一般突然闪过一个印象,心说啊呀~当时赶紧打开王小童的博客证实了一下,果然如此——我正是看了王小童老的博客才得知这部电影的啊!现在居然问人家看过没有,真是荒唐。人上了岁数记忆力减退真是铁的规律,我一直还以为自己能幸免呢。赶紧照会一下童老,童老说:我本来以为你看了我的博客才跟我说这些的,后来一问我看过没有,我自己都懵了……

正文

我以为凭刘奋斗的才气,可以讲个好故事,没想到还是一部烂片。

首先介绍一下本片导演:

刘奋斗1969年生于北京。九十年代中期开始涉足电影界,编剧作品有《爱情麻辣烫》、《美丽新世界》、《洗澡》、《开往春天的地铁》等。

刘奋斗作品年表:

2004:《绿帽子》

获奖记录:2004年第3届美国纽约翠贝卡电影节大奖、最佳叙事片摄制者新人奖

2006:《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进行中)

片子是老片子,前几天我首先在王小童博客上看到,后来又听王朔提了一嘴,因此觉得这可能是一部好片,因此就找来看了。说它是一部烂片是指它在宏观上就不着调,不知道导演想干嘛。故事情节单薄倒也罢了,电影应该具有多样化的特点,不必过分强调故事;但这种辩解不能用于那些本来想讲个故事结果却没有讲好的。除此之外本片还有个致命伤就是定位不清。《绿帽子》开宗明义,一些不容于审查制度的台词和粗口就说明了这是一部小众影片,口味比较取悦于还没形成正确人生观的无病呻吟的伪愤青和从农村考上大学进城务工的这两年挣了点车轱辘钱的伪小资;当然,某位号称伪愤青和伪小资的合体不会这么看,因为他不是真正的伪愤青和伪小资,我觉得他只是在讽刺这两个东西。而本片的主题却是讲爱情、讲忠诚,讲中年危机,好像真正把这些元素当回事并整天瞎鸡巴琢磨的只有传说中的中产阶级了,而真正中产阶级会喜欢这种靠粗口、犯罪和前列腺架起来的故事吗?是形式大于内容还是内容大于形式?我个人认为,本片无论形式和内容都一无是处,唯一可圈可点的是表演还过得去,当事人视线模糊的手法(我不知道专业叫法是什么)也起到了增强悬念渲染主题的效果,在廖凡负隅顽抗的时候害得我手心出汗,瞳孔放大,屡屡停下来调整呼吸节奏——我一直担心他被埋伏在楼上的狙击手突然击毙,作为一名资深CSer,我不得不说他的站位太不专业了,整个头部都暴露在了射程以内;自从多年前我亲眼目睹了小马哥突如其来被爆头而死,我那脆弱的心儿啊就不能再承受电影里面的秒杀。还值得一提的就是感情戏中剧中人物的情绪总算更加贴近了生活,比如廖凡的一句“我操你妈”就很恰到好处,这句话要是不说就不对了。

除了整体上的不着四六,在细节上也有可指摘的地方,对于兄弟之情和爱情这些感情的表达有些肉麻,主要是和粗口不合拍。我不是说肉麻不好,也不是说粗口不好,也不是说这两个东西放在一起不好,我说的是刘奋斗没有把这两个东西的位置放对。我一直难以区分廖凡一伙子是流氓团伙还是文艺青年团伙。

第二部分扮演刑警队长的喜子出演过《鬼子来了》里面的六旺,以一句“出了村过了河”而名噪天下。他在剧中的表演乏善可陈,完全没有六旺出彩,这当然是剧本垃圾所致,根本没多少发挥的空间。这部分比第一部分还不堪,用“什么是爱情”将两段强行拉郎配可见导演的生硬。年轻人的爱情、中年人的爱情,这他妈是一回事吗?本质上都不同啊,难道比我大十岁的刘奋斗还没飞跃青春期吗?即使加上前列腺、早泄等一些意象,也难掩这一部分内容的空洞,我不知道除了对婚外恋者敲了一记警钟之外本段还有何意义。不如去看《一声叹息》呢。

本片监制是阿城,就是王朔所说的“若是下令,全国每人都必须追星,我就追阿城”的阿城,刘奋斗也煞有介事地在片头打上“刘奋斗的的一部电影”,主演第一个就写的郭涛,而其实他就相当于友情客串,恶搞了一下《疯狂的石头》,扮演了其中导演宁浩的角色,一个内分泌科的大夫。(考虑到疯狂的石头拍摄在后,我们不得不说其实是石头恶搞了帽子,但这如何解释绿帽子把郭涛写成第一主演而炒作呢?明显郭涛是在石头之后才焕发第二春的啊。)这些假模三道的招子让我觉得不爽,另外,一些人将之冠以喜剧和黑色幽默也颇令我反感,明明是悲剧啊。没有这么宣传的。

王朔有一个《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当年看得我泪眼朦胧,感动得一塌糊涂;夏钢导演过,德国导演彼得·泽尔也导过,名叫《Love the Hard Way》。不知道奋斗的这部《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和王朔没有有关系。等着吧。

庸俗小说(一)耳环(下)

刘桢皱了皱眉头,好像陷入了恐怖的回忆之中,两只手轻微地颤抖,脸色也更白了。我又给他倒了一杯茶。他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开始接着说:“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我下了晚自习,觉得头有点晕,就来到校园的湖边散步。走着走着,我的耳边传来了清脆的叮当声,我不由心中一紧,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无数次在梦中把我惊醒过,就是那个古装女子身上饰物碰撞的响声,它就像梦魇一样已经折磨了我许久了。我想抬头看去却又不敢,心里斗争了片刻,我决定不往那边看去。我低着头准备走向宿舍,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的时候,我会告诉自己昨晚我听到的只是某位同学在湖边喝醉了在敲酒瓶子。我刚刚转过身,忽然觉得那响声突然倒了耳边,我不禁下意识抬起了头,只见那个女子就站在了我的面前。我不知道当时自己的表情怎么样,现在想来可能已经目瞪口呆了吧。只见她伸手摘下自己的一枚耳环,并且递给我。我一时间手足无措,惊慌地不知道怎么是好了。一对情侣从我身后经过,显然他们看不到这一切。我想,这女子肯定是我的幻想了,那么如果我去接这枚耳环,应该是什么也拿不到的,这样的话,我就更能确定这一切只是存在于我的想像之中了。想到这些,我鼓起勇气去接耳环。那女子盈盈一笑,把耳环放在我手中。我的触觉告诉我,那确实是实实在在的一枚耳环,有重量,有质感,有温度。我惊讶的几乎昏过去,等目光从耳环上面移开时,女子已经不见了。”

说到这里,刘柯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果真有一枚耳环。

“吴先生,除了你之外,我还没敢把耳环拿给别人看过。”

我接过盒子端详了一下,这耳环的形状比较奇怪,中间是一颗较大的珠子,珠子外面是两个圆环围绕,每个圆环上都有一个较小的珠子。

“这个耳环的样子很古怪,造型很像现在标新立异的产品。”我说。

刘柯说:“吴先生,难道您的意思是,这是有人给我开的玩笑?不过谁能动用这么大成本,十几年来给我这个无名小子开玩笑?”

我说:“玩笑不太可能。你既然能拿到这个耳环,说明此事绝非幻觉了。事情非常蹊跷,现在我还不能做出定论,方便的话能不能把耳环留下,我先找人做个鉴定。”

刘柯连连点头,说:“没问题吴先生,我现在把解决谜团的希望都寄托在您身上了,除了您之外我真是不知道该找谁了,他们都说我神经病。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这种事再发生了,我是学物理的,理性告诉我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可感观总是把我引向反面,我怕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神经病了……”刘柯说着,摘下眼镜,用手揉搓着额头,一副痛苦的表情。

我收起耳环,说:“你先回去上课吧,不要压力太大,一切都会得到解释的。在古时候,风雨雷电都是很神奇玄妙的事情。我会尽快鉴定耳环,出了结果后就通知你。”

刘柯频频道谢,留下了联系方式后匆匆离去。我从窗户中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思忖,或许刚才一番话只是这个名叫刘柯的小伙子给我开的一个玩笑。事情过于奇特了,漂亮古装女子这样的造型一般只在鬼故事中出现。而鬼据我所知是没有的,尽管我亲身经历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一开始时也像鬼在作祟一样,可后来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跟鬼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又把耳环拿出来细细观看,耳环的的材质有些金属的光泽,但手感却不像金属那样冰冷;表面像玉一样润洁,但没有玉的透明。而且耳环上的两个同心圆与中心珠子之间是用三根极细的丝支撑起来,比头发丝还要细,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这使得两个同心圆好像无所依着。我稍微用手指杵了一下支撑,纹丝不动;我怕弄断,不敢再加力气。看起来,这枚耳环绝非一个玩具。无论刘柯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我找人先把耳环鉴定一下再说。

这是谁干的?

看这里
看这里
看着里……

百度一下有不少,检索结果除了我自己在蚂蚁bbs上发过的一些,还有好多已经成了集子的模样,估计是从起点上面流毒出去的吧。

说实在的,这些东西写得这么烂,而且狗头蛇尾,都是我随便写着玩的,一点都不严肃,怎么好意思拿到明面上去丢人现眼。我倒不是说什么版权问题,转载必究之类。我自己总看盗版,所以也没有版权概念,转的话随便转,但请不要写“王刀客”,写自己就行,要不瞎编一个名也行,千万别说是我写的。我如此牛逼的一个人,假如被人认为是靠写这些垃圾发的家,岂不是晚节不保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放我一马吧。我的宗旨是:怎么转载我不管,但作者请不要写我。

论傻叉

最近我的小宇宙突然剧烈燃烧,想必是多日空虚压抑的结果,现在的我如同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四处寻觅布鲁托的下落,准备找个理由一甩膀子把他扔到外太空去。叔本华写了《论天才》,我就写一个论傻叉,也算是和他老人家钟鼓相应琴瑟和鸣。

判断一个人是否傻叉,需要一个苏格拉底式的逻辑:一个人只有意识到自己是个傻叉,他才不是个傻叉;或者当一个人叫嚣自己不是傻叉的时候,就可以确定他是个傻叉。这句话深究起来非常费解,原因就在于没有固定的宾语定语,就是没有指明究竟是大众心目中的傻叉还是他自己心目中的傻叉。同样也可以把这句话看成一个诡辩,这使一个遵循这句话的人面临量子力学里面薛定谔的猫一样的困境——他既是一个傻叉,又不是一个傻叉;他同时占据了这两个互不相容的状态。其实也可以不这么费劲,假如不怕得罪众生的话,还有一个像验钞机一样简单的甄别办法,那就是主流的都是傻叉。这样一来结论就很明显了:只要你在乐滋滋干一件多数人都在干的并且不是非干不可的事情,那就不用再怀疑,傻叉就是你。

世上傻叉众多,以至于不能再称之为傻叉。这就相当于在灌木丛中只有一株大树,因此我们不能讥笑灌木之低矮,只能赞叹树木之高大。有资格骂灌木是傻叉的只有大树。说到此处,就会有人心生疑问:难道本文的作者已经疯狂到了认为自己是鹤了吗?我需要强调一下,请诸位不要低估我的智商并且高估我的狂妄,从我现在所干的事以及我的学养、见识、气度等方面,明显可以看出我也是灌木中的一木,换言之我也是个傻叉,也就是说,其实我不是个傻叉,再进一步说的话,我还是一个傻叉。……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封闭循环,让电脑来处理这个指令,它就会因为内存溢出而宕机。换成大家可以听懂的话是这样:我是个大头朝上的灌木,因此能看到世上还有参天大树;相比那些大头朝下的灌木来说,我不是傻叉,相比大树来说,我是个傻叉;当然还有很多大头靠中间的人,从来不多说话,因此不是傻叉,但他们不在讨论之列。我这么说是因为在我这些年跟人类的交往中,我发现有些人的脑子跟传说中的列宁晚期一样,已经大量石灰化了,你无法跟他交流新东西,他毕生依靠自己那套一成不变的价值体系来党同伐异,要他听取一下反方的意见比让他筋脉倒转还难;跟他们争论一个事的时候我屡屡有SM的冲动。这时候可能又会有人指出,难道我不也是这么固执吗?这么尖刻的态度正是心胸狭隘的体现啊,一厢情愿地把自己归为大头朝上进而痛斥大头朝下的,不恰好是在党同伐异吗?因此在这里我需要辩解一下:正因为我料到有人会这么问并且自问了出来,故而我并不固执和狭隘;然而由于我固执且狭隘地不惜自问自答地宣称自己不固执且狭隘,所以我其实还是固执且狭隘。但是……为了避免再一次的宕机,我还得换成通俗的话,举个例子吧:对叔本华悲观论的辩驳有很多,但我觉得都不如罗素,原因就在于罗素是彻底理解了悲观论之后再进行反驳,有兴趣的可以读一下《人为什么不快乐》,重点读一下第二章《拜伦式的不快乐》。而有些傻叉们只是单纯从自己乐观的品性出发,还不曾了解悲观论的本质就对其评头论足说三道四,真是满嘴废话。本来没必要和废话较劲,但是由于傻叉的一个特性,就是它的主流性,导致了这种废话不是从一个人两个人的嘴里说出来,而是像一个合唱团一样异口同声,威力也颇为惊人;所以还是有对其进行谩骂的必要。

极品傻叉们不仅习惯拿着自己简陋的价值观评判世界,还尤其喜欢强加自己的价值观给别人。比较常用的一个句式就是:你这样是不行的。语调跟王小波所说的会缝扣子的傻大姐一样,并且面露关怀的微笑。对这种人,如果不是真心关怀自己的亲戚的话,我真想将其一脚踹翻在地,猛烈地抽丫的耳光。然而这都不可能,跟傻叉斗毫无乐趣,而且这帮人普遍身体好;更主要的是斗不出个结果——假如他能理解你说的,他就不是个傻叉了。

最后说明一下:最近比较压抑,本篇纯属抬杠,请勿对号入座。

2007年3月6日星期二

最牛的愤青

我的人生导师叔本华一向遭人诟病,不懂装懂的凡夫俗子的指责倒也罢了,这种人在任何时代都闲不住,总会努力说一些蠢话,恐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愚昧;一些明白事理的人也对叔本华颇有微辞,主要就是指向他作为一个极端的悲观论者的言行不一。

例如罗素这样说过:“假若我们可以根据叔本华的生活来判断,可知他的论调也不是真诚的。他素常在上等菜馆里吃得很好;他有过多次色情而不热情的琐屑的恋爱事件;他格外爱争吵,而且异常贪婪。有一回一个上了年纪的女裁缝在他的房间门外边对朋友讲话,惹得他动火,把她扔下楼去,给她造成终身伤残。她赢得了法院判决,判决勒令叔本华在她生存期间必须每季付给她一定的钱数(十五塔拉)。二十年后她终于死了,当时他在账本上记下:‘Obitanus,abitonus。’

“除对动物的仁慈外,在他一生中很难找到任何美德的痕迹,而他对动物的仁慈已经做到反对为科学而作活体解剖的程度。在其它各方面,他完全是自私的。很难相信,一个深信禁欲主义和知命忍从是美德的人,会从来也不曾打算在实践中体现自己的信念。”

我所喜欢的日本小说大师芥川龙之介在《河童》中借河童之口这么说过:“为自杀作辩护的蒙坦是我的畏友之一。但是不曾自杀的厌世主义者——叔本华之流,我是不跟他往来的。”

叔本华写下了《论人世的痛苦》、《论生存的虚无》和《论自杀》等等,表达了个体的生存只是意志的傀儡,被意志以欲望来操纵。假如叔本华按照自己的逻辑行事,他在最低限度上应该成为一个禁欲者,以对抗意志对他的控制;而在较高的限度上,他应该自杀给意志看,以死相抗。事实上,如大贤罗素所说,叔本华喜欢享受、爱慕虚荣、自私、贪婪而且脾性怪诞;即使不考虑人格因素,叔本华的哲学体系也不够完备,颇有前后矛盾之处。

在这里,我想同罗素老师交流一下看法,帮叔本华说几句话。我想说的是,假如你把叔本华当成一个象康德那样的极其严肃的哲学家来看待,那就会得出类似罗素那样的结论;假如你把叔本华当成一个老愤青来看待,那一切都很正常。众所周知,在智力领域,我们能够得出很多结论,这些结论多是理论性的,未必能够指导生活,比如当今物理界对宇宙模型的一些奇特的假设等等。我认为这些东西本质上就是比拼智力,而不是比拼能否更好地解决问题;智力和解决问题根本就是不相干的两码事,只要你能够自圆其说自成体系就可以了。哲学就是拼智力的一块战场,很多思想看起来毫无疑义,就像抬杠一样。休谟不承认因果律的天然合理性,他老人家认为我打你一巴掌你觉得疼,这两件事之间没有因果联系——我打你这个事实我们可以感知,你疼也可以感知,但你不能感知你疼是我打你造成的这一因果性,这两件事虽然都发生了却实际上可能没有一点关系。因果规律是个规律,不是个东西,只能通过归纳得到,而休谟只承认感觉所能感知到的,不承认归纳得到的。换言之,你可以感到我打你一百万次你都会疼,但你焉知我第一百万零一次打完你之后你不会毫无感觉?因此这个杠谁也抬不过他。当然我们可想而知,休谟本人在生活中不可能一直这么抬杠,因果律无处不在,老是怀疑这一点的话你就别活了。休谟只是在告诉我们,他的这一套也是自成体系的,无懈可击的,他是可以创立一套哲学体系的。好了,只要我们承认他老人家智力超群,这个杠就不用抬了。

根据这一点,我们可以理解叔本华的悲观论。我个人以为,叔本华鼓捣出这套东西只是为了对抗多年以来一直乐观的哲学界。罗素说过:“几乎所有其他的哲学家从某种意义上讲都是乐观主义者。”莱布尼兹就证明了我们所处的世界是众多可能的世界中最美好的世界,这就有点过分乐观了,要不是莱布尼兹证明这些只是为了取悦一些宫廷贵妇的话,那这种结论势必要影响他的哲学地位。即便没有这么乐观,很多哲学家也相信并证明了有至善的存在。此时,叔本华作为一个愤青出现了,他对抗一切主流的观念,不讲对错,只要是主流观念老子就一概打倒。于是他那一套悲观透顶的理论就横空出世,准备给社会上盲目乐观的傻叉们当头一棒。并且叔本华的这一切也是自成体系法度森严的,这就是他的牛逼之处,对于我来说,我看了之后想不信都不行。

我们考察叔本华其它的一些愤青举动:他作为一个无俸讲师的时候就在大学里和黑格尔对着干,把自己的课时安排成和老黑一样,结果大败而归;此后他谈起黑格尔就称之为欺世盗名者。叔本华对有些哲学观不同的人确实不够厚道,出言不逊,大致就是说人家智商不高之类。叔本华写过《论天才》,字里行间流露出自己也是天才的意思,并给自己不被同时代的人所认可找出合理恰当的理由,同时也暗示了黑格尔这种生前享誉学界的家伙只是庸才而已。叔本华还写过一篇《论噪音》,里面这么写到:“我的一生中,每时每刻都在为此摔打、碰撞的形式出现的精力过盛而感到痛苦。当然有些人或者有许多人对此报之一笑,这是他们对噪音十分不敏感,其实他们同样是在辩论、思想、诗歌或艺术等一切脑力活动方面表现得很不敏感的人,其根本就是他们的大脑组织太粗糙。对知识分子来说,噪音是一种苦刑。……而噪音就妨碍了精力的集中。为此,有杰出才智的人对任何形式的扰乱深恶痛绝,因为扰乱转移了或分散了他们的思路,尤其是噪音,普通人对此倒没有什么不安的。”从这一段话里,我们能够看出叔本华的自负和对普通大众的蔑视,而且从他的语气上我们也能够感受得到这位老愤青的愤怒,很难想象一位严肃古板的哲学家会抱怨这些小事情,尽管这确实是值得抱怨的。考虑到叔本华是一位乖张的愤青,因此,我们就可以理解他为什么会把那位倒霉的在他门口聒噪的裁缝扔下楼。假如我遇到这种事,法律不管的话,我也会这么干。

这是一位剑拔弩张的老愤青,他的文字嚣张,怒气冲冲;他对一切主流的庸俗的温暖的东西痛下辣手,毫不吝惜地摧毁,并重建另一冰冷的世界。他的戾气无坚不摧,包括自己,因此他并不把锋芒指向自我;但这并不是说他不懂反躬自省或者为人虚伪,而是叔本华把这两种事情分开了:斗嘴是斗嘴,生活是生活。然而这种斗嘴的境界之高已经上升到了哲学高度,以至于我们都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位伟大的哲学家。

庸俗小说(一)耳环(上)

我拉开窗帘的一角,看到那个年轻人正在焦急地和大门口的保安交涉。趁保安向我这边张望的时候,我推开窗户,对保安示意让那个年轻人进来。保安对年轻人指了指我的公寓,年轻人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向我家走来。

我过去打开门,年轻人已经气喘吁吁站在了门口,他脸色有些苍白,嗫嚅着:“吴,吴先生,希望,希望你能……”

“进来再说。”我把他让进来,领他坐到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茶。

他抓起茶杯一饮而尽,正要说话。我说:“不急,你稍微缓一下咱们再说,否则现在你理不顺思路,说起来容易缠杂不清。”

他点点头,努力稳定呼吸。趁着这个时候我坐在对面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大概二十出头年纪,身材偏瘦,个子中等,额头有些高,戴着一副眼睛,文质彬彬。他自称名叫刘柯,是京城某首屈一指大学的大三学生,因一桩极为离奇的事情找到我。之所以找我,据他在邮件中说,是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情也许只有我才能相信。他是通过一个网站得知我的邮箱的,那个网站是我的朋友秦风所创,名叫匪夷所思网,专门收集一些奇人怪事、奇谈怪论。网站建设之初,秦风知道我有些非常的经历,就约我写了几篇稿子,并给我辟出一处专栏。以我的经历之丰富,写上一年也不是问题,只是该网站名气渐大之后,专栏作者也多了起来,内容开始泥沙俱下,其中不乏耸人听闻的小道消息和为了博人一顾而胡编乱造的东西。我曾和秦风讨论过这种现象,我说,这样下去网站就会被沽名钓誉的人毁掉,变成一个专门讲鬼故事的三流网站。秦风却说,过一段时间就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因为网站的初衷就是搜集匪夷所思的事情,而自己也不能一一检验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虚构的,因此只能让读者自行讨论、分辨。志趣不同多说无益,为了不和这帮人为伍,我不顾秦风的殷切挽留,选择离开网站,迄今已有半年,但我之前的一些文章却仍不时被读者翻捡到首页。

刘柯在邮件中反复强调事件的离奇怪诞。我每天收到不少的邮件,来信人大多都是如此强调自己的经历,一般不足为信——很多人即使不是说谎,也喜欢夸大其词以引起别人的注意,博取同情;事实上很多事都很简单,只是当事人的科学思维不够而已。但刘柯的却不同,他说自己是学物理的,自认为脑子还算清楚,对自身的经历已经作过科学上的解释;之所以找我也不只是向我炫耀经历,而是希望得到我的解释。这也是我答应见他的原因。

这个时候,刘柯的情绪已经比较稳定,他看看我,我点一下头,表示可以开始了。他把身子探向我,说:“吴先生,这件事太古怪了,我不知道您能不能听我说完,我希望您无论如何听我讲下去。”

我点点头说:“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几年来经历过的事情,离奇的也不在少数,一些事情除了我之外几乎没人相信。”

他听我说了这些,好像定了一下心,身子向后靠了靠,欲言又止,仿佛不知道从何说起了。我也不催他,等他将思路理顺。

过了一小会,他扶了一下眼镜,开始说:“我从小时候,每年都会看到一次奇怪的事——加上最近的一次,有九次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第一次,那年我十二岁,是个夏天,我妈带我去公园,公园里有一个荷塘。我妈遇到一个熟人站在那里说话,我就从小桥跑到了荷塘中心的小亭子里去,想要摘一朵荷叶遮阳。我伸手过去却够不到,正在努力探身的时候,我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个影子,把太阳遮挡住了。我抬头一看,顿时吓得没栽倒池塘里。”

说到这里,刘柯使劲摇了摇头,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个可怕的印象从脑子里晃掉。

我没有说话,他接着说:“我看到的是,我看到的是,一个打扮成古装的女子出现在我面前,她穿着复杂的衣服,饰物很多,我甚至能听到珠环玉佩碰撞的清脆响声。她站在一旁看着我,身子随风微微飘动,仿佛没有重量。最可怕的是她居然站在一朵荷叶上。当时的我已经能够分清楚电视节目和真实生活的不同,根据小时候我听到的故事判断,我觉得她是鬼,就大声哭叫了起来。我妈妈和其他人很快赶到,他们还以为我落水了呢。我刚一开始哭叫,那女子就腾空而起,马上消失在空气中了。我妈妈当然没有相信我说的这些,她还以为是我编的瞎话——目的是怕因为玩水而被斥责。

“后来每年夏天我都会遇到一次那个女子,她就像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又很快消失,有时候出现的时候我身边还有其他人。我也多次问过身边的人能否看见她,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不说我是在开玩笑。吴先生,我读的是物理系,从小就喜欢科学,绝对不会相信神鬼之类的说法。我曾经想过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我患有妄想型的精神分裂症,那个古装女子的形象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两只手搓来搓去,很不安的样子。我点点头,说:“确实是这样,人的一切感观都要由大脑处理,如果脑子出了毛病,开始骗你,你本人是很难分辨出幻觉和真实的。据我所知,大数学家纳什就患有妄想型的精神分裂症。”

刘柯苦笑了一下说:“纳什幻想的好歹也是同时代的人,而我居然想到一个穿着繁琐的古装女子。我从没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个形象,而且,我曾盯着那女子看过,甚至连她衣服上的每一个皱褶我都能分辨,而且她的玉佩上花纹奇特,我想这些细节不会是我凭空想到的。”

“玉佩上的花纹你还能记住吗?”我问。

“能。”刘柯说。

我起身拿了纸笔交给他。他不假思索就画了起来,想是自己私底下已画了无数次。画完他交给我,这个玉佩是个双龙绕柱的样子,从花纹特色来看大致是汉代和魏晋时期的作品。

“你以前确实没有见过类似的形象吗?”我沉吟着问。

刘柯立刻说:“吴先生,这一点你放心,我不记得见过这样的东西。”

我说:“或许是在你还不怎么记事的时候看到过。”

刘桢说:“这个有可能。不过吴先生,我曾去过多家医院作过鉴定,一致的结论是我的精神毫无问题。而且,更离奇的事情还在后面。”

我不再说话,等待刘桢继续说下去。

2007年3月2日星期五

北京人

前天,老子的户口在我去小街桥交了1170大元之后终于尘埃落定,板上钉钉,载入史册,从此俺也可以名正言顺地说“你丫”了。说到这个,我得提一下我大学宿舍的老疙瘩,就是我们的八弟,这位江苏扬州的白净小生长相酷似没有褶子的金庸,方面大耳鞋拔子下巴,一脸福相;从来不用剃须刀。八弟原则性很强,坚决不学东北话,固守着一口佶屈聱牙的扬州方言,以至于跟大家说话的时候像一个磁头秃噜的单放机,一句话要重播好几遍。然而,八弟虽然抵制东北话,但对北京话却有点兴趣,听到我们班来自北京的老猫丫声不绝,也觉得好玩,就在被窝里偷偷学会了,白天拿出来卖弄,再跟人说话的时候就说“我丫”怎么怎么样。

办户口的时候我再三问人家,我要是辞职了公司能把我户口撸走吗?人家确凿告诉我,不会的,可能扣你的档案,但户口只有本人有权利迁移。闻听此言我就好似吃了定心丸,从此就可以专心不务正业了,以求被开除;档案爱扣不扣,反正我也不打算再找工作了,我要自由职业。于是,办完户口的第二天我就迟到了半个小时——闹钟原来是六点四十,现在改成七点了。这已经是我第三次更改手机闹钟了,最开始是六点二十。真是爽啊,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老子不怕开除,你个老东西还有什么办法?你不仁在先,那就休怪刀某不义在后了。

办户口的还说,等你买了房子就可以把户口迁走,否则现在是集体户口,你不是户主,没有户口本。因此,买房一下子就被我提上了日程。我本来相中了海淀区的一个三室一厅,离新华书店不远,离北大图书馆也近,一打听要一百多万,我算了一下,把俩腰子卖了都凑不够,要是再搭上俩角膜的话差不多;但这样一来,我既不能亲近姑娘也不能欣赏姑娘,要他妈房子干吗?后来我又相中了大兴的一个两居,这个便宜,才五十万,所以最近我正为不知道是卖左肾还是右肾而犹豫,to lift or to right,这他妈又是个question。

居无定所,身如无根之兰,要户口有啥用啊,再说了我又不准备要孩子。还是本山大叔的那句话一直鼓舞着我:“说生活呀,就像一杯二锅头,酸甜苦辣别犯愁,往下咽!”啥叫箴言,这揍叫箴言啊。

广播个事

七日搞一站,内容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爽事?

作为一个程序盲,我完全对网页编程一窍不通,什么ASP、PHP,我都不知道它们和尼斯湖水怪有啥区别;但作为一名行侠仗义的刀客,我同网页三剑客兄弟有点头之交,借助它们哥仨,刀某连蒙带学,居然鼓捣出了一个貌似网页的东西。

说起制作过程真是一把辛酸泪,学习新东西虽然很爽,但根据社会的一般规律,只要你想踏下心来搞点什么宏图大业的时候,一定会有其它东西跟你捣乱:我的机器慢倒也罢了,关键是鼠标坏了,经常你觉得是点了一下,其实是点了两下。而我的浏览器又是遨游,双击就是关掉了网页;更而的是googlepages是在线编程,关了就得重来。呜呼,造物弄人,就是这么寸。

无论如何,这个小网页的框架大概成形了,以后有时间陆续往里填东西就是了。至此大功告成之际,我不禁想扯开嗓门叫唤一下:

网页!网页!网页!王刀客成功了,王刀客成功了!不要给嘲笑王刀客的人任何的机会。

伟大的太尉府的刀客!他继承了太尉府的优秀的传统。Rasmus Lerdorf、Zeev Suraski、Andi Gutmans在这一刻灵魂附体!王刀客一个人,他代表了太尉府程序盲的悠久的历史传统,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

好了,我爽了。大家去看吧。

王刀客的三室一厅


(厨房、厕所、储藏室等陆续会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