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6月16日星期三

波斯王子

从前几天起,一股腥臊粘稠的激素将我打倒,我突然多愁善感悲观厌世,这表现为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大傻逼——对此我当然有所准备,一直以来,我就清楚地感到自己按照一条完美的正弦曲线那么活着。每当意气风发的时候我就开始惴惴不安,心情沉入谷底时一派垂头丧气的景象越来越清晰,时时提醒我好花不常开,一切上升的阳线都是做空者们的阴谋诡计。这就导致了我在高兴的时候,居安思危,不断为即将急转而下的命运忧心忡忡;在不高兴的时候自怨自艾,像个怨妇一样对着镜中的二逼长吁短叹,后悔自己在受精的时候跑得太快。由于缺乏面对由盛转衰时的勇气,我只能一直把自己搞得很衰。

主要还是慨叹自己一事无成。无论是编点话本还是本职工作,都是业余水平,相当于下围棋就知道直三弯四花五聚六,但永远摆不出大雪崩,更不用说能下出匠心独运突破藩篱的大雪崩内拐了。看到别人把故事写得花团锦簇,或者流体力学里的张量方程,都能激发出我是傻逼的朴素想法。一个智商平平的家伙,假如还不能专心一件事的话,下场就是我这样。所以我暗下决心,要在今年把吴望一的流体力学看明白,这本书我已经断断续续看了好几年,拿拿放放,像个刺一样在我脑子里,拨不出来摁不下去,随着脉搏一疼一疼的。我必须得证明自己有踏实学门手艺的耐心,不能知道一星半点就着急卖弄,自取其辱。所以我得消停一阵子。

我不看球,是球不看。家里也没电视。假期实在无聊,就去看了波斯王子。这可真是个地道的烂片啊,没有情节,没有逻辑,没有美女,连最最本分的穿越都没有——如果穿越一分钟也叫穿越的话,那凯奇老师的预见未来又怎么说。可能是我没玩过这个游戏,培养不出感情。片中的所有人智商加起来绝对超不过60,故事牵强的令人发指,反派的目的如同儿戏,正派的信仰像我们的先烈们那样大而无当,因此令人怀疑是不是被共铲主义洗了脑,否则怎么一张嘴就是全人类怎样怎样的。想救世没问题,麻烦搞得专业一点,不要在主打父子情仇兄弟阋墙的间隙捎带手救一下世,很危险的。即使被一再鼓吹的跑酷,也算不上眼花缭乱。最搞笑的是开头王子爬敌方城墙那段,靠自己人射出的箭充当阶梯,真是装酷不要命的典范,先射再爬能耽误多大功夫?唯一能看得就是帅哥,因为电影票钱,我第一次后悔自己不是个基。大伙对外国人真是宽容,还能给出7分多,这要是陈凯歌拍的,怕是能给3分就不错了。完全靠特技和特效撑着,但又没有特效出2012的十分之一。

等着电驴出资源吧,看这种电影,你都对不起手里的那桶爆米花。

2010年6月9日星期三

知恩图报

我年轻的时候,深受田螺姑娘这一类黄色民间故事和三言二拍等封建迷信书籍的毒害,常常怀着十足功利的心态做好事。比如白天我给流浪动物喂喂食,到了晚上就盼望她们变成美女,身披轻纱来到我的榻前款款致谢——由于活命之恩实在难以报答,最终只能肉偿,直到雄鸡三唱方才离去。假如来的是雄性,则是给我指出了某处地表浅层埋有一坛子金元宝,分量足有两千盎司;或者像石崇遇到的龙王一样,带我去水族馆里搞几根一两米长的珊瑚玩玩。

直到现在,我仍然不能摆脱这类龌龊的念头,对谁施以小恩小惠,就盼着人家日后结草衔环,甚至像三岔口里的任堂惠那样,关键时刻能替我挨枪子。这种道德上的折磨简直要让我放弃做一个善人了。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这么一个故事,才彻底放轻松,卸下了思想包袱。

这是《宋元小说话本集》里的一篇“夔关姚卞吊诸葛”,好像收在《清平山堂话本》中。冯老师没有改编进三言里,足见老师的审美。故事的发生是这样的:宋仁宗时,有个秀才叫姚卞,正如一切怀才不遇的老师那样,丫聪明,看书多,能弹琴,会舞剑,喜旅游,爱臭显摆,搁到豆瓣不出一个月保证红得发烫。有一天往西川去,来到夔关。在江边见到六十多堆的乱石,考虑到当时还没有烂尾海景楼,谁都知道这是诸葛亮的八阵图。姚卞却不知道,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矫情半天才跟一个老吏打听清楚。姚卞说既然是武侯,就得去拜一拜。在庙里,姚卞题词一首,尽是些“三顾频繁,两朝开济”之类的陈词滥调。晚上回到宾馆,感觉自己还没写爽,于是就跟拉痢疾似的,又努出一篇祭文,大意就是把白天那首词改成了七言散文。当夜,白胡子老头就来啦,头戴纶巾,身披鹤氅,就差一把羽毛扇了;而且自称姓葛。列位看官,我觉得都他妈已经提示到这个地步了,再看不出老仙家是诸葛老师的话,这个人无疑是个傻逼。没错,姚秀才就没看出来。

诸葛亮说:我有个事想请教秀才,你说他诸葛亮六出祁山,功业未成,可见不咋中。您却在文章里猛夸,这是为个锤子?

姚卞被作者设计出来的这种弱智问题彻底问high了,遂开始胡鸡巴比喻,用大量的修辞把诸葛老师捧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最后俩人都心满意足。姚卞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又用刚才的车轱辘话搞了一篇文章,送给诸葛老师。老师拿出纹银一锭作为润笔。假如故事写到这里就完的话,我还勉强能接受。我很清楚,有时候你想表达一些意见,自己主动说又觉得不好意思,就假托神神鬼鬼来质疑,你就师出有名,借批判开始长篇大论——不是我想说,是你丫逼我说的。不丢人,嘻嘻体位不就老这么干嘛。问题是,接下来还有:

第二年,姚卞进京参加高考,考前半夜梦到一黄巾使者,手持文书,道:“某乃武侯之所使。今逢主命,预告试题。”然后就把考卷给了姚卞……然后傻逼就中了状元。

看到这里,本宫不由暗赞一声,人得猥琐成什么球样,才能意淫出这内容。目标太具体了,就是一张考卷。而得到这一切的代价仅仅是千把字的阿谀奉承,连流浪猫都不用去喂。既体现了自己的正义感,又得到了实惠,简直要违背热力学第一定律了;如果我们承认能量守恒,那么姚卞两头都爽了,肯定会有人不爽。很容易看到,武侯本人会很不爽,因为他老人家被人描写成了一个弱智。

因此,我原谅了自己,我虽然也希望得到各类远高于成本的回报,但我起码没把别人当成弱智。

2010年6月6日星期日

头像

我不否认,作为一名青年才俊,我是个非常注意形象的人。我始终认为,一个人的外表可以映射他的内心,进而反馈影响到本人的素质和修养。夫君子爱口,孔雀爱羽,虎豹爱爪,此皆所以治身法也。当然这是我结婚之后,我的裁缝媳妇不断给我普及穿衣戴帽和色系的常识,强行搭配我的穿着,才使我免于被偷拍的命运——我没能像犀利哥那样红起来,我媳妇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不,完全不止是混搭。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跑早操回来,走了很远一直觉得步履踉跄,终于忍不住检查一番,发现裤腰已经掉到了膝盖以下。

至于系错扣子,更是家常便饭,好像比不错的时候还多。这种不羁的颓废造型直到我妈无奈地给我买拉链的衣服后才算告一段落。还有领子,永远是竖起来——我有把任何带领子的衣服,包括皱巴巴的秋衣,穿成风衣的本事;这说明我内在的大哥气质无法掩饰,总要从身体最薄弱的环节绽放出来。有个我常常回忆的温暖往事是这样的:那还是小学,一次集合站队,刚刚排好,我后面的一名女生突然对我动手动脚。因为平时和她不是很熟,所以当时压力很大,只能装作毫无感觉。我一边忐忑不安,一边注意到她在耐心地给我翻领子。这个温馨的动作让我冰冷叛逆的心瞬间融化,毫无疑问,这种主动的亲昵只暗示了一件事,她对我有意思,即使我俩加起来才二十岁。令人意外的是,在我鼓足勇气回头用热切的眼神盯住她时,这个女生丝毫没有忸怩的羞涩;而是全身笼罩在一片母性的光芒下,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我蓬勃的衣领上。我最终也没和她早恋,十岁的的我智商已经异于常人,我隐隐感觉她好像只是对我的领子实在看不下去了。

直到成年以后,我还是会把衣服穿反,甚至像超人一样,把小的套在大的外面。以下是06年我刚上班时写的第二篇博客,可见一斑:《新新人类》

那是四年前,我现在可不会再穿反了。因为我已经成了油子,每天都迟到,再也用不着五点来钟起个大早了。我也不用跑着去车站,有足够的时间检查自己的穿戴,甚至还能奢侈地照一下镜子。可即使这样,时不时还是会忘了拉裤子上的鸡窝门。有几次我直到中午去小解的时候才发现状况,回顾自己在地铁上双腿劈开仰头酣睡,不寒而栗。幸亏家伙小,窜不出来,否则被地铁警察治个风化罪也是活该。石康杂文里说过,男的裤裆里长这么个东西太丑陋了,当啷着一坨简直有点不知廉耻的样子;哪怕长在胳肢窝里也好啊。在这一点上,我很赞同。

按照我阴暗的逻辑,一个人特别注意什么,正是因为他缺什么。如同《陆小凤》里所说,叶孤城遍地散花,只是为了掩饰自己伤口的恶臭。(当然事后证明叶孤城的阴谋还要高出一层。)王小波也说过,一个人天天琢磨吃的,肯定是饿得要死。同理,一个总研究女人的家伙,必定是个靠手淫度日的可怜虫。而我,一个格外注意形象的人,正是因为对以前自己糟心的外表产生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我把头像换了,此后这就是我混迹网络的唯一指定造型,代表着真善美和进取务实,眉宇之间又略带一丝惆怅和决绝;尤其是墨镜和中式立领盘扣的搭配,将我内心忧郁和狂放的纠结暴露无遗。原来的头是三国里的某位文官,我迄今不知道这位爷的名讳。新换的头正是我本人,屎姐倾情奉献,在我极其自恋的一再要求下,十易其稿,终有所成。据本格派艺术家屎姐本人所说,由于我精致的五官不可方物,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画得更猥琐一点。她只好打起了发型的主意,其中画家本人最得意的一稿是这样的:

我本人对此深表遗憾。

整理一次

从今天起,把最近在豆瓣写的陆续搬到这里来,也算备份一下,毕竟这里是我的老巢。

另外以前写的,在豆瓣发的时候,有的修改了,现在blogspot重新发布。

2010.3.14~2010.6.6之间的,都在这次整理之中。

因为我可以改变文章日期,万一有谁订阅,看见全乱套了,请保持淡定。考虑到我一贯拖拉的彪悍作风,这个过程恐怕要持续一段时间。

这里也算重新开张了,眼看封起来没完没了。没有张屠夫,连毛猪也得吃;吃饱了有劲,才能去揍张屠夫。

最为隆重的是,我用了三四年的头像要换啦。

之前一直是这个:

好象是三国里的一名文官,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纪念一下吧,再见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