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月21日星期五

柳娜(下)

日记门事件之后,柳娜就退学了,从此我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事实上很快我就把她忘了。不光我,连那几个总和她笑闹的男生,也不再提她,仿佛从来没这个人似的。

白天,我和柳娜忙于我导师书中大量经验公式的校对和图表的排版;晚上我俩一起去吃饭。上学时我几乎都不敢和她对视,仿佛跟她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却和她面对面坐着聊天。她一如既往地心直口快,即使见到我这样毫无特色甚少交流的初中同学,她也有很多话要说。她说对我印象很深,每次考试成绩都这么好,而且物理总是第一。我怎么也学不会,当时可羡慕你了。

我说我对你印象更深,你那么漂亮,一直是我的性幻对象。她坦荡的性格、过分的热情和白天对我不断地赞赏,当然还有彼此身份职业的关系,让我对她有了心理优势,所以敢说出性幻这样的话。她果然哈哈大笑,说算了吧算了吧,你好歹也幻个能嫁得出去的。我们询问了对方的状况,我结婚了,她还单着,分手快半年了。不对称性让话题骤然中断,我们开始共同回忆初中的点点滴滴、某人某事。她还能叫出不少同学的姓名,并记得他们的典型特征;这些名字已经丝毫唤不起我的记忆了。你上学年头太久,这么多同学哪能都记住。我一共就上了几年,所以不少同学都记得,没事我总想想那时候。她解释说。吃完饭,她建议去鼓浪屿上走走。傍晚游人少,岛上非常清静。

我们乘坐轮渡来到岛上,沿着草木葱笼的小路向纵深穿行。她问我手头有没有还没出阁的同学。我特别希望有个理科生男朋友,踏实、理智、不花心。她说。真挚的表情打消我的一切阴暗猜想。我说,学理科的可不一定理智,我有个大学同学还练过那个功呢,九九年差点把小肚子拉开。她说,也是,你还记得咱们物理老师吗?我说,记不太清楚了。其实我记得,我得知她是柳娜后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镜头就是她和物理老师扭打的场面。你们谁也不知道,那时候物理老师想跟我好。有几次他借口我成绩差把我叫到办公室,说可以给我补习课程;他给我讲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道理,边说边不断拍着我的后背鼓励我。你知道那时候我总跟男生在一起,男生什么想法我都知道,我还真没想到老师居然也和学生一样。其实我倒不烦他,反而有点得意。我不太喜欢那些人,但我喜欢被喜欢的感觉。你们男的明白这种心情吗?

渴望得到认可的心情男女都一样吧,女的渴望被男的认可,男的渴望被社会认可。我说。

理科生就是会类比啊,她说。但物理老师和男生不一样,男生就敢跟我开开玩笑,物理老师后来的要求却简单直接,他可能误会我比较放荡。我拒绝之后他就恼羞成怒了。

然后就有了那回事?我问。嗯。她回答。

退学后你去哪了?我问她。既然她主动谈起这桩往事,想必也不再耿耿于怀了。

我去了个舞蹈培训学校,当时我觉得自己的腿挺长的,应该是个跳舞的材料。两年之后托我厦门姥姥家的亲戚,读了厦门演艺职业学院的一个大专。学校就在鼓浪屿上,咱们要是往东的话走就能瞧见。

那你怎么没去跳舞?

真正学成的能有几个?到了学校我才知道我的腿一点都不长,而且协调性很差。很多小孩从四五岁就练芭蕾,长大了还不一定能出头呢,何况我了。基本上我的学白上了,就在岛上看了三年枯燥的风景,谈了一段不成功的恋爱。出来后找了一个校对的工作,有时候可能业余爱好反倒成了你谋生的手段。

对面走过来一对迷茫的情侣问我们路,他俩找不到渡口了。柳娜耐心地指给他们。

我们也开始往回绕吧。柳娜说。鼓浪屿上到处都是音乐,一个个小音箱伪装成石头或树根流淌着舒缓的旋律,与依稀的海浪声遥相唱和。柳娜接着说:在岛上我认识一个人,我就不说他名字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成了个小有名气的导演,还参加过一些独立电影节,得过几个稀奇古怪的奖。估计像你这样的理科博士也没听说过他,都是一些地下电影,从来没公映过。我们在沙滩音乐节上认识,他疯狂地追我。当时他只是个爱凑热闹夸夸其谈的文艺青年,见到我之后就像初中那些男生一样,不停地给我写诗,说我是他灵感的源泉,只不过这些诗不是抄的。我一开始虽没答应他,慢慢也被他打动了。我俩租房住在一起后,我就想嫁给他。我每天给他做饭,每周到中山路上给他买碟,陪他看电影,不让他做一点家务。

是么。我说,有些惊讶。其实我也看地下电影,小武什么的,也挺喜欢。现在我觉得你是个名人。

什么名人,你听我讲完就不会这么想了。起初他反复说要把我写进他的第一部电影里,还要在片尾用大大的字写上“献给柳娜”。他总是不停地咒骂时下放映的新片,但凡不好看的碟都要撅个粉碎。他的脾气越来越大,到后来我在家都不敢大声说话。他不断说他呼吸艰难,这个岛困住了他。可他又不是本地人,也没有厦门户口,我想他的意思是说我困住了他。我越小心翼翼,他越暴躁;我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也不敢和他吵,怕他一去不回。可最后他还是走了,突然消失。算起来,我俩就待了一年。后来我专门找到他导演的片子,片尾他献给了另一个名字。有几个情节可能是写我的,但不是什么正面描述。

柳娜沉默下去,我俩慢慢地走着,气氛有些尴尬。那你刚分的这个男朋友呢?我问。

是个酒吧歌手。我搞不清楚为什么总遇到这样的人,其实我很喜欢理科生,可惜总也遇不到。这就是我的命吧。我想对一个人好,可没人给我这个机会。

渡口到了,我俩上了船。站在二层的甲板上,海风习习格外凉爽。她指着远处说,白天从这边望过去能看到金门。曾经有一段时间,每天都想游过去。她说。

船靠岸,我俩互道再见。

也许你曾看过那些搞艺术的家伙们写的小说。书里都有一个这样的女孩,她们不顾一切地爱上主人公,在成名之前陪着他度过一段灰暗、压抑和困顿的日子。等到舞台换景,幕布再次拉开,她却已经无声无息地在幕间黯然退场;无论以后多少次高潮迭起,掌声雷动,也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她是描写主角不羁的一次性道具。但即便没人会想到追问她的行踪,她也在书外某个地方生活着,尽管有时候会感到吃力和笨拙;并将这一段段回忆深藏心底,在某个初夏的晚上说给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听。

2010年5月18日星期二

柳娜(上)

如你们所知,在初中的时候,每个班总有一两个发育稍早的女生,她们为人洒脱,性格叛逆;不像其他枯黄干瘪的女生那样将自己寒碜的第二性征紧紧包裹在单调的麻袋片里,而是笑声爽朗,衣着招摇,甚至还化一点妆,尤其是夏天的短裤,让后排的大个男生们春心荡漾,争相抄席慕容的情诗给她:

假如我来世上一遭
只为与你相聚一次
只为了亿万光年里的那一刹那
一刹那里所有的甜蜜和悲凄
那么 就让一切该发生的
都在瞬间出现
让我俯首感谢所有星球的相助
让我与你相遇 与你别离
完成了上帝所作的一首诗
然后 再缓缓地老去

即便是老师,也忍不住多看她几眼,甚至频频经过她的座位,以指导为由窥视她刚刚隆起的胸脯。

她叫柳娜,我敢肯定初中时她从没注意过我。我身材矮小,发育迟缓,阴毛稀疏,常年在第二排;成绩出众,是物理科代表,典型的好孩子。我多次在班空休息的十分钟里,透过窗玻璃注视着她坐在双杠上,耀眼的阳光沐浴着她摇来荡去的白皙双腿,在一干男生中间谈笑风生,游刃有余。我和她所有的交集仅在于每周的收发作业。物理课后的一天内,每个人都要把当天的作业交给我,我再抱着交到办公室。我印象中她对物理作业一直很纠结,反射光线的走向让她一筹莫展,常常画出极为诡异和混乱的成像。等我一下等我一下,有时候柳娜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在我去办公室的半道上把作业交上来。她还特意把自己的作业放到最后几本,跟我解释说目的是希望老师改到她这里的时候,已经昏昏欲睡,可以放她一马。但她的朴素的愿望一次次落空。每次发作业,我偷看她的批改,都是老师暴躁的笔迹。那浓烈杂乱的红色力透纸背触目惊心,常常把这一页划破,在纸上留下一道道细碎无辜的卷曲。

我曾想过,她完全可以找个男生帮她写啊。但她的成绩并非每科都差,至少语文就不错。她直到退学前一直负责出黑板报。就是教室后墙的一面黑板,每周更新一次内容。她对这项无聊的工作怀有莫大的热情,好像不知道黑板报根本就没人看似的,极其投入地绘制繁琐的花边,密密麻麻的分形和对称,为此不惜周末熬夜,一个人在教室里挑灯作画。还有数百个工工整整的楷体字:名人名言,拾金不昧和耳熟能详的励志故事。我还记得她的字迹不像一般女孩那样小巧和秀气,也跟男生一贯的潦草泾渭分明;而是有种和她性格相悖的规矩,好似印刷体,每个字的一笔一划都能通用,起承转合都有着同样尺寸的倒角。我对她记忆最深的一个镜头是,当我把物理考卷发给她时,后排的一个男生飞快地抢过去,用单音节大声宣布她的分数。柳娜转过身要夺回来,用力地捶打嬉皮笑脸男生的后背。透过她甩起的短袖,我顺着胳膊看到她的一小片乳房。

这次我来到厦门是为了我导师出书的事。他写了一本换热器的专著,即将由厦门大学出版社出版,出版社的一位负责人是我导师的好朋友。这本书大部分是我一个字一个字在电脑前敲出来的,里面多数的实验数据也是我做出来的,因此有幸被我导师在前言中提及,并将这个美差安排给我。厦大也是我导师的母校,他特地嘱咐我,对方安排食宿,不必着急回来;鼓浪屿就在对面,一定要去看一看。

在出版社里柳娜叫出我名字的时候,我真是吓了一跳。我完全把她忘了,包括相貌和名字。我习惯性地装出老朋友相见时的喜悦神情,语无伦次地和她寒暄。她说她是这个出版社的校对,书稿刚到的时候,看见前言上我的名字,就感觉是自己的初中同学。你物理那么好,就知道你能考上博士。她说。我马上连连摆手,言不由衷地说,什么博士不博士的,都是混碗饭吃……一直到她接了个电话,自称柳娜,我才一点一点想起了她。

说起她的退学,可真算是冤枉。柳娜的这种性格在我们前几排还不曾梦遗过的怂蛋们看来,跟流氓也差不多少了,衣着大胆,招蜂引蝶,我们都暗地里揣测她早已被人操过多次。她有一个日记本,每一页的正面是歌词和日记,背面是当红明星的贴纸画。那是初三的一个晚自习,轮到物理老师巡夜,他先在窗外蹑手蹑脚偷窥一番,然后从后门突袭进去,抓住那些不务正业的学生。柳娜正在写日记。物理老师一把抢过她的日记本,翻看一下,随后大声朗读:“周海媚性感第一章!”那是柳娜一套贴画的名字。真够性感啊,物理老师阴阳怪气地揶揄道,成功地让这个词充满了罪恶感。柳娜垂着头,长发盖眼,一言不发。我们都很兴奋。橄榄树,星期二,晴。我妈又打我爸了,我……物理老师有点忘形了,开始读正面的日记。柳娜突然站起来,去抢日记,和物理老师扭打在一起。柳娜不顾一切的表情终于逼迫物理老师撒开了手。她抓着日记本,逃进了夜色之中。怒气未消的老师愤愤不已,开始慷慨激昂地给我们讲解做人的道理。

2010年5月16日星期日

饮食男女

在我青春期热恋的时候,精神状态比较异常,经常陷入各种匪夷所思的性幻之中。在幻想中,我既没有英雄救美,也没有左拥右抱,而是把自己设定的比较凄惨。比如一个经典的场景是这样的:由于不能忍受我才华横溢的古怪性格,一场争吵之后女友离我而去,多年以后嫁作商人妇,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有一天我的房门被敲响,我从凌乱的稿纸堆前(当时还没想到自己会拥有电脑)站起来,蓬头垢面地把门打开。我那冤家她就站在门口,时间旅行一般容颜依旧,除了珠光宝气,一如初见。我极其大度地没有记恨她,这表现在我并没有追问她为何不辞而别。我把她请进屋内,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没有落脚的地方。她放眼看去,只见满地揉成一团的稿纸和杂乱无章的书籍,衬上四壁残破的家具,将我的生活窘态暴露无遗。她的视线转向厨房——亮点来了——是堆积如山的方便面袋子(说实在的,小时候是拿方便面当零食吃的,属于好东西)。她不由潸然泪下,问我:这许多年你就是这么一个人过的?胡子拉碴的我用男性特有的沉默代替了回答,从书架上唯一一摞码放整齐的书中抽出一本,递给她说:写给你的。

当然这是一本爱情小说,读起来凄婉动人缠绵悱恻,诉尽了作者椎心泣血的往事和哀怨,好像琼瑶老师的《在水一方》。我承认那时候我是姨的粉丝。然后我俩就在脏兮兮的床单上搞起来,屋里洋溢着我累月不洗澡积攒的男性荷尔蒙味儿;在高潮到来之前,这个性幻就结束了,给我自己留下了无穷的回味。后来类似的场景不断变化,房子会变,我的职业会变,床单的图案也会变;唯一不变的是她满身的环佩叮当和我的方便面袋子(有时候牌子会变一下,统一西红柿打卤的出镜比较多)。

可惜我这个没出息的媳妇没给我任何机会,她死死地缠住我,直到把我带进爱情和性幻的坟墓。写这段意霪是为了说明,我总期待自己有才华,但由于不知道怎么表现才华,只能期待自己能像有才华的人那样生活不能自理。我故意把自己展现成一个生活中不拘小节丢三落四的样子,目的是显得比较有货。连我媳妇都被我骗了——准确地说,我不是故意骗她,我是先骗我自己,我自己都信了。因此,这次我媳妇去广州,临行之前不放心我的饮食,担心我总是瞎对付,把时间饿短了;所以频频叮咛我出去吃。

荒诞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我独自在家的这一周,居然爱上了厨艺!那是一个梦想破灭的早上,我懒得下楼,就尝试煎鸡蛋。我上网搜了一下,发现工序并不复杂,就照本宣科依计而行;竟然他妈的煎成了,而且是我最喜欢的七成熟。我突然找到一种久违的成就感。我一反常态地冲到楼下,进了一个我曾以为这辈子永不会和我发生关系的地方——菜市场。我购买了菜花和蒜菜,冰箱里还有西红柿。我记得我媳妇给我做的西红柿炒菜花很不错,我决定亲手试一下。

非常不幸的是,我成功了,炒出来能吃,而且还算鲜美。秘诀是多放鸡精——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调料的作用不可忽视。后来我又炒了蒜菜和西红柿鸡蛋,一发不可收拾,一步步滑向堕落的深渊。我坐在餐桌前,看着我熬的大米掺黑米粥,看着我炒的色香味意形俱全的青椒,霎时间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原来我不是才华横溢的人啊,我就是个家庭妇男。我操,我无声地撕心裂肺。朦胧中似乎看到自己跌跌撞撞的身影在奔向理想的荆棘路上,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而梦想渐行渐远,毫不留情地将我甩开。我强忍泪水吃了一口青椒,你别说,我这手艺还真不赖,我破涕为笑。这时候我的电脑音箱叮的一声,我知道,那本《私房菜谱》已经下载完啦。

2010年5月2日星期日

叶问

我那文盲媳妇,一个对类似爱情能脱口而出、对打劫爱情津津乐道的裁缝,今天居然对我说要去通县和朋友参观草莓音乐节。据我所知,她的确是喜欢草莓,十五块钱一斤的标签丝毫吓不退她;至于音乐,她却连花十八块钱买一盘正版CD都舍不得,唯一一次出手阔绰是在朝阳门地下通道买了张流浪歌手葛峰的非法出版物,后来证实购买原因是觉得葛峰很帅。所以说,音乐节起一个水果名多么重要,这也是我媳妇去草莓不去迷笛的原因。

在家每当我放二手玫瑰、左小祖咒和冷血动物时,我媳妇就用南合文斗、水木年华和凤凰传奇对抗我的品位。我和草原有个约定,相约去寻找共同的根……她一手机的民工歌,听过最另类的歌手是许巍——她不是搞不清谢天笑和冷血动物什么关系,而是根本不知道谢天笑是谁;她不是分不清梁龙的性别,我估计她连梁小龙都不认识。考虑到我从大学就已经听胡吗个老师的《一巴掌打死七个》了,你不得不承认夫妻互补才能幸福这句至理名言。

她去娱乐我当然也不能闲着,我决定去中华影城看《叶问2》。中华影城是个很奇妙的影院,所有电影不管多火,也不分时间段,一律35块;3D的50。唯一的遗憾就是全部是中国话,所以阿凡达没在那儿看。晚上6:30的场是小厅,全是双人座,适合搞对象的情侣在底下互相乱摸。我非常晦气地跟一个糙汉坐在了一起。

《叶问2》剧情非常单薄,从叶嫂的肚子就能判断前后也就个把月的事儿,拢共就两场擂台的大戏,没1线索多。剧中除了三位高手之外,其他人均不立体,像释小龙绝对是可有可无,要不是人童年成名,感觉就像故意推新人似的。周清泉和金山找的角色也多此一举,仅仅是交代一下上一部老人的去向,虽然有始有终,但突兀而来,戛然而止,而且和剧情没什么关联。叶老师还是那么高大全,有隐忍、有民族大义、有为人师表的范儿、有英雄间惺惺相惜情不自禁,当然更主要的是顾家。武侠片文戏部分要突破确实很难,徐克那样有情怀的导演,五十年出一个就不错了;所以叶问就紧紧抓住家庭这个卖点大做文章,也算是推陈出新的救命稻草吧。尽管都是大俗套,回家吃饭重要版的霍元甲,但打得的确好看;煽情也算及格,天马流星拳猛捶龙卷风致其口鼻窜血的时候,辅以洪师傅被殴的闪回,居然博得了电影院里掌声一片。

说到武打片,我没什么研究。但看起来有点华山派剑宗气宗轮流执政的意思。徐克之前,张彻、胡金铨和刘家良们好像比较注重写实,讲究拳拳到肉,一招一式都是有讲儿的,不喜欢飞天遁地、摘叶伤人这一类的伪科学。到了徐克,风气为之一变,成写意了,成飘逸了,隔空发力,凌波微步,绣花针成了杀人利器。徐克李连杰之后,甄子丹十年媳妇熬成婆,祭出了甄功夫,又回到写实的路子上。同样是黄家的无影脚,李连杰是完全无视地心引力,双脚离地横起身子往前推进;甄子丹却是一脚着地,另一脚踢得花团锦簇。子丹哥螺旋式上升波浪式前进,虽然也是写实,已经比上一代木偶式的打法好看多了。这也符合洪金宝的路子,所以这几部和甄子丹合作默契,打起来也赏心悦目。洪爷和星爷就不在一个波段了,星爷和李安这种天马行空的外行,要的是想象中意淫中的功夫,带有强烈的魔幻色彩,只有袁八爷能满足。兴许再过几年,写意派又杀回来了,那得需要像徐克老师那样的天才出现。

话说我看完电影出来,给我媳妇打了一个电话,问了一下音乐节咋样,有没有替我拍点衣着前卫的露胸美女。我媳妇敷衍说没找到运河公园,寻思不能白来,就和朋友去九棵树城一锅吃了一顿羊蝎子。挂了电话,我算是放心了,这才是我媳妇,她没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