屌哥

屌哥是一个称谓，就像同志一样。我和屌哥互称屌哥，意思是很屌的哥，牛人的意思。这是大学时候同学之间互相称哥泛滥的一个变异产品。在我记忆里，这个词的发明者好像是总能出口成章妙语连珠不惊人死不休的凯哥。

屌哥是我的大学好友。多年以后，我回到长春，在当年的校园里一边游荡，一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掏出手机不顾长途漫游，给远在上海的他拨了一个电话。我觉得屌哥也许能分享我那一刻的时光倒流心潮澎湃。

一直以来，屌哥都是个压抑的家伙。大学的时候，他有一个dream，就是在深夜把校园里的所有大型铸铁垃圾箱推倒。据说这桩未竟的大业被他连同理想一起带到了上海，耿耿于怀，久久难忘，在一次沉闷的酒后终于实现。

屌哥在长春的时候身材干瘦，双目炯炯，心中满怀除暴安良的神圣理想。他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武馆报了名，修习了一套虎拳，每天早晨在校园礼堂北侧的小树林里操练。屌哥说他武馆里的教头可以舞动八十斤重的镔铁大长刀，令他非常崇拜。我跟屌哥曾关于“气”的问题抬过杠。他坚称人有丹田，在脐下三寸，丹田里有先天混元之气；我说脐下三寸那是小肚子，小肚子里有前列腺或者子宫。屌哥相信内练一口气，气储存在丹田里就像势能积蓄在弹簧中；我相信气除了到肺里哪也不能去，一个大气压可以把水注顶高十米三三。屌哥当然不是不懂解剖学，只是他是个浪漫主义者；我也非一个不解风情的人，我的目的是气他。

大学毕业后，屌哥考上了上海交大研究生，然后转到了同济，SB连读。上海就这两所好点的理工院校，都被他祸害了。表面上他很风光，事实却很残酷，他转校是因为导师跳槽。导师可以跳，学生却还有学籍的限制，就像风筝的线一样。屌哥考进来是交大的人，毕了业是交大的鬼，即使去了同济也无法改变这个残酷的事实；因此他变成了黑户。举个例子，他想买点设备做实验，虽然在同济的实验室，但同济却不给钱，原因是你不是我们的人；而找交大要的话，同样会遭到刁难——在交大，头头们根本不知道你是哪一号，何况你要用交大的钱给同济做出实验成果。屌哥告诉我，他把实验室建立起来过程，就是不断磕头下跪的过程。正是：满屋实验仪，一把辛酸泪；都云丫SB，谁解其中味。这二年每次我问屌哥什么时候能毕业，他都说明年差不多。这说明屌哥使用的是相对时间坐标。我留了一级读了三年又毕业两年了，屌哥也读了六年了吧，千万不能再到明年了。

去年底我到同济，在校内商业街的重庆鸡公煲里，屌哥严肃地说，想去美国干点科研的勾当，在国内假如想干正事的话，只有能力是不够的，还得不停的磕头；多数情况下，根本不需要做事，光磕头就能出成果。在国外就好得多，可以把主要经历放在正事上。多年过去了，屌哥还是个浪漫的理想主义者，还没有被这个庸脂俗粉的世界同化，这令我非常钦佩。

屌哥过年的时候去了未来老丈人家献媚，风萧萧兮易水寒，连屌哥都快讨老婆了。本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古训，我一般半年才和屌哥联系一次，尚不知道他此行是否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