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4月11日星期三

我的王二

王小波去世十周年,大家都在纪念。有的人是在真心纪念,有些人是在自说自话。这一天,我必须扎堆。

王小波对我的影响之深,我不必再多说一遍,说多了好像是在炫耀。记得说我的偶像的时候,瓶子也谈到王小波,说经历了从喜欢到背离的一个过程。我想我可以理解瓶子的意思,他是一个书虫,阅读量很丰富,因此可以在更为广阔的背景下认识王小波。单以小说的成就,王小波在世界上地位不高。他的哲学观多半承袭了罗素,而小说风格也明显带有对国外一些大师如杜拉斯、莫迪亚诺、卡尔维诺、尤瑟纳尔等学习的痕迹,小说本身的内容也稍显单薄,风格也较单一;当然,这是拿王小波和世界上的大师们相比,假如只在国内的话,好像还没有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难怪石康说王小波和王朔是通往文学之门前面的两个狙击手,只有越过了这两位,才会面对真正严酷的文学之路。王小波在中国开辟了一条荆棘路,并用个人的魅力化作光明来照亮路途的黑暗;从这条路上走过去,就可以到达卡尔维诺曾经去过的地方。把王小波放在世界文学史上考虑,是瓶子对王小波的尊重,起码承认了王小波的小说是文学,是和巴尔扎克、卡夫卡、马尔克斯的作品一样的文学,哪怕这种文学还没有到一个更高的层次。

尽管如此,我仍然狂热地视王小波为我最大的偶像,这是出于一种个人感情而非仅仅是阅读体验。我觉得王小波的杂文成就并不比小说低——这样说王小波会不高兴,他认为杂文很容易写,道理摆在那写出来就行,小说才是挑战智力和想象力的东西。王小波的杂文所讲的道理之清晰、语言之幽默、文字之从容,令我永生难忘,他给我制定了一个杂文的标准,只有写成他那样的才是文章。而正是在杂文中,王小波的个人魅力才更多地暴露出来。对于大家给他的一些称号,我也不想再说了,我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其实,我对王小波本人真实的生活兴趣也不大,我爱的是从阅读中萃取出的那个王二。八周年祭的时候,我和女朋友去鲁迅博物馆参加纪念活动,进去之后我反倒没了先前期待的那种朝圣的感觉,中间乱哄哄的座谈会让我有些失望,见到了王小波的母亲我内心也没什么激动;只有看到王小波手稿的时候,我才久久凝视,想象他执笔时的摸样。也由于这个原因,我不爱看王小波的书信集,更不关心重走小波路。我觉得王小波无论在哪都能写出《黄金时代》,云南还是陕西都不重要。

至于这种个人感情到底是什么,我也没必要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况且我根本说不出来,这是一种复杂的感情;已经融入了我的血液和脑髓之中,不再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整体。由于王小波已经去世,我亲手创造的偶像变得坚不可摧牢不可破,永远不会被风化和腐蚀;我不在乎是不是误读了他,也不在乎他和王二的区别,我只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偶像来支持我摇摇欲坠的理想。他在我心目中已经成了一种象征和一个标尺,成了一连串的路碑和灯火。我的方向就此被指引,我的路途就此被照亮,我轻而易举来到大路上,需要我做的只是走到路碑没有达到的地方。

当然这只是我的狂妄罢了,我也靠着这些狂妄渐渐去面对理想的无力。

王小波八周年的祭日,那天是我的生日;下一次要到二十七年祭了。

王小波八周年纪念活动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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