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4月4日星期三

温侯

关羽生前,并不知道以后会被世人尊为武圣和忠义的化身,且被称为关帝,受人香火膜拜。他年轻的时候是个理想主义的愤青,看到土豪劣绅为祸乡里气不过,就把人家杀了;从此流落江湖,贩卖一些鸡零狗碎,过得很不开心,或者说郁郁不得志。这段低贱的经历影响了关羽以后的性格:他推崇礼教,重诺轻生,而且勇猛果敢,这是自卑感的表现,他总是希望自己完美,以抵抗年轻时心理阴影的不时浮现。我们知道,一个小时候生活优裕并能得到足够尊重的人,长大后很少会关心伦理问题,假如聪明的话,一般都会热心艺术或者科学这种纯脑力的活动;只有小时候缺什么的人,长大后才会热衷什么。我有理由相信关羽的童年和少年乃至青年时期,都在渴望被尊重和赏识,可屡屡被漠视、白眼或言而无信所打击。他的义弟张翼德就好多了,张飞家境殷实,所以性格比较单纯。而众所周知,自卑是冰自负是蒸汽,相互转化只是个温度问题。自卑感一旦被超越,就会水到渠成变为自负,假如他有足够的学养使自己免于矫枉过正,那他当年就不会自卑了;比如诸葛亮,在躬耕南阳当农民的时候心态很平和,日后当了宰相还是那么的平和中正。草莽出身的关羽做不到这一点,他的骄傲致使他大意失荆州,并最终导致他败走麦城。史书对关羽的评价是“刚而自矜”、“善待士卒而骄于士大夫”,这也正是关羽心理阴影的体现:年少时没地位,看不起士大夫不免被人说成吃不到葡萄;等到功高位显的时候,还是瞧不起并明显的表现出来,就有些赌气较劲的意思在里头了。

关羽几乎每次都能干掉敌方呼声很高的武将,最著名的就是河北名将颜良。宋宪跟颜良交手,三个回合就被斩于马下;他的同性恋朋友魏续前去报仇,只一回合,一个整头就变成了两半西瓜。大名鼎鼎的猛将徐晃,被曹操誉为“有周亚夫之风”,也只能在颜良手下勉力支撑二十回合。待到关羽出场与颜良交战,颜良却连一招都没接住,就被关羽刺死,把头颅作了关羽给曹操的投名状。关羽每次阵前立功,都会想起他第一次技惊四座的那天。

那是初平元年,关羽还是一个小小的马弓手,追随刘备混迹在袁绍帐下。倒霉的华雄让关羽出尽了风头,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一战让关羽迅速成名,也让曹操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牛人。曹操知道张飞是通过关羽的介绍,那是关羽斩了颜良之后,曹操说:将军您真是活神仙呐!关羽却说:我不算什么,我有个结拜弟弟名叫张翼德,他才是真的猛。我们现在已经很难搞清楚关羽为何要故作谦虚,张飞的武艺按说只和关羽在伯仲之间;按照关羽一贯的自负,能够说出这种话,只能说明他在张飞面前还有其它的优越感,不需要用武艺来压倒张飞。比如史书记载,西凉马超投奔刘备后,大家都比较称赞超哥,说他勇猛非常,关羽就不乐意了,问孔明:超人才可比谁类?就是说马超这家伙跟咱这里的谁差不多啊?孔明知道关羽吃醋了,就说:当与翼德并驱争先,犹未及髯之绝伦逸群也。髯就是关羽,美髯公。关羽听罢心满意足;孔明还是很会安慰人的,难怪游戏里面智力第一。这也说明了关羽其实是瞧不起张飞的,即使承认他的武艺不错。我觉得,关羽瞧不起的应该是张飞的鲁莽,认为他只是一个不读《春秋》的粗人。

关羽温酒斩了华雄之后,张飞也希望露一次脸,本来以他的武艺机会很多,但他偏偏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吕布,在错误的时间与错误的对手打了一场错误的架。吕布,字奉先,爵至温侯,世称吕温侯。张飞和吕布斗了五十回合,兀自占不了上风,心知遇上了劲敌。关羽在一旁暗想,三弟的武艺不过如此啊。于是拍马过去共战温侯,心中还想自己不要这么快地把吕布放倒,须给张飞一个面子。可没想到,关张二人一把青龙偃月刀、一柄丈八点钢矛,翻翻滚滚,左右夹击,又缠斗了三十回合,还是战不倒吕布的方天画戟。想那吕布却是马战,回旋转身,不及陆上,左支右绌,仍将关羽和张飞逼住,真乃盖世豪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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